環球零碳
碳中和領域的《新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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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Shutterstock / vanitjan
撰文 | 小博
編輯 | 小雨
→這是《環球零碳》的1721篇原創
綠氫,有段時間被吹捧為實現氣候中和的“萬能解藥”,但最近全球各地氫能項目的退潮,引發了對氫能的重新審視和反思。
彭博新能源財經(BNEF)的高級顧問Michael Liebreich最近寫了一篇文章《氣候行動的務實轉變:邁向可持續未來的現實之路(上、下)。此文闡述了一種務實的氣候與能源戰略轉變,并提出要重置氣候政治和氣候目標。
我比較關注的是文章用了一個章節,專門對氫能的作用進行重新審視。
Michael Liebreich的文章中對氫能的審視非常犀利,他將氫能描述為一個“物理學結果與政治訴求脫節”的解決方案,強調其成本高企、基礎設施需求巨大,以及在許多應用場景中(如氫能航空、電網摻混、地質氫)注定失敗或效率低下。
Liebreich 的主要論點包括:
綠氫成本結構決定性:電力占比大約40%,工程與建設40%,電解槽僅約10%;因此即便電力成本下降,綠氫整體成本難以被壓到與直接電力更經濟的替代品相當。
制氫到終端使用的全鏈條(壓縮/液化/儲運/再利用)成本與能量損耗嚴重,運輸出口尤其昂貴,難以形成規模化貿易。
很多政策目標(歐盟、法國等)是政治驅動的“高目標”,缺乏經濟可行性,審計機構已提出警告。
某些終端(航空、摻入天然氣、作為通用替代燃料)幾乎不可能在經濟上替代電氣化或更優方案;合成燃料與e-SAF 成本高得離譜。
Liebreich還對綠氫的應用場景逐個進行了分析:
綠氨:僅在巴西、中國、印度等電價低、天然氣貴、市場大的地方可行。沙特NEOM項目雖推進,但全球條件難同時滿足。
綠色鋼鐵:不緊急。天然氣直接還原(DRI)可低成本減排75%,比氫更靈活。美國信息技術與創新基金會(ITIF)報告稱氫在鋼鐵脫碳中存在“幻覺”,試點規模小。
合成燃料:不可能比電力便宜,無法與電氣化競爭。德國汽車業面臨內爆風險。
氫能航空:死胡同。飛機設計可行,但液氫物流規模化不可能。e-SAF(氫基可持續航空燃料)成本是傳統燃料12倍。
電網摻混:Liebreich稱這是“最愚蠢想法”,僅脫碳6%卻推高成本。
地質氫(白氫):有趣但不可靠,無法大規模提取或純化。
其實,近期呼應Liebreich觀點的機構還不少。比如歐盟審計署與法國審計署,最近已對歐盟/法國氫戰略提出“目標過于樂觀、成本與路徑缺乏足夠論證”的批評,認為財政與政策需現實化。
荷蘭學術/智庫PBL 等機構的研究也指出,氫經濟在水資源、土地占用、泄漏風險等方面存在實質性制約,需要謹慎評估其地理與產業適配性。
產業上,也出現多個氫能項目撤退。2024–2025 年間多個綠氫項目延期、縮減或取消(政府/私人撤資、項目審計曝光),例如澳大利亞 Whyalla 項目引發審計與撤回討論,表明公共財政風險與項目可行性爭議。
那么,我們該如何看待氫能在脫碳方面的作用呢?
盡管存在嚴重質疑,但主流國際機構,如國際能源署(IEA)并未完全放棄氫。他們的立場更為中性/務實:氫可以在“難以電氣化的行業”發揮作用,比如
煉化與化工原料(肥料、甲醇、化學品):現有需求量大、替代路徑少;低碳氫可以減少這些行業的排放并替代灰氫作為原料。
部分工業熱/冶金路線:例如某些直接還原鐵或在特定流程中,氫可作為還原劑或高溫熱源(但直接電還原或生物煤也可能更優)。
長期季節性/多月尺度儲能:在大規模可再生發電占比非常高的電力系統,理論上氫可用作季節性能量載體,但整體效率低、成本高,通常只有在長期、極端不確定性場景下才合理。
在IEA看來,氫能確實有作用,但其在實現氣候目標(如凈零排放)中的貢獻很可能被高估。根據IEA2025年的《全球氫能審查》,全球氫能項目面臨成本壓力、政策不確定性和基礎設施滯后,導致2030年低排放氫產量預測下調近25%。
同時,氫能的效率問題也很大。例如,電解氫的圓-trip效率(指在能量轉換和存儲過程中,系統從輸入能量到最終輸出能量的效率)僅24%,意味著76%的能源損失。這個硬傷使氫能在電網或交通中不如直接電氣化高效。
IEA認為,總體上,氫能可能只占全球脫碳努力的10-15%,而非主導力量。如果政策繼續推動“綠氫萬能論”,可能會延誤更務實的路徑,如可再生能源擴張和碳捕集。
所以關鍵是“場景限定”:氫不是普適燃料,而是“有限供給、戰略性使用”的商品。
Liebreich 與國際機構的核心憂慮在于機會成本:把公共與私有資金大量投入到長期無法經濟回收的綠氫鏈條,會擠占更高效、低成本的減排路徑(如電氣化、效率提升、現有產業脫碳、儲能、輸電網投資及碳捕集用于真正難以替代的排放)。此外還有技術鎖定與資產壽命問題:大規模投資氫基礎設施若失敗,將造成長期的財政與工業負擔。
在產業和實現路徑上,業界建議,氫能的發展,應該明確用途優先級。比如優先支持氫用于化學品、冶金必需工藝、海上/偏遠長期儲能與少數難以電氣化的運輸鏈(并優先考慮綠氨/甲醇作為航運中間體)。但對民用、乘用車與大多數短途運輸領域,優先電氣化。
在區域上,氫產業應在最有成本與地理優勢的區域(超低價可再生資源+海港/管道條件)優先發展,考慮到出口的實際物流成本與市場。
總之,對氫能角色務實的看法是,氫能潛力是有限的,但并非萬能解藥,過高的期待,只會導致盲目的投資和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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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材料:
[1] 彭博新能源財經:氣候行動的務實轉變:邁向可持續未來的現實之路(下)
[2]https://www.eca.europa.eu/en/news/NEWS-SR-2024-11?utm_source=chatgpt.com
[3]https://www.adelaidenow.com.au/subscribe/news/1/?sourceCode=AAWEB_WRE170_a_GPT&dest=https%3A%2F%2Fwww.adelaidenow.com.au%2Fnews%2Fsouth-australia%2Fstate-election%2Fauditorgenerals-report-reveals-more-than-285m-spent-on-whyalla-hydrogen-power-plant%2Fnews-story%2F543265d9e1cc25901ca3a1a72b81ec65&memtype=anonymous&mode=premium&v21=GROUPA-Segment-2-NOSC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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