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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鑒
它不是我獵捕的俘虜
是親戚送來的禮物——
一枚會呼吸的寶石
每當我數它背上的刻痕
如同審判自己的年輪
它沉默的綠眼睛
映出夢里的水域和春天
它用蜷縮的孤獨
慰藉我的孤獨
我卻用它的長壽秘訣
為自己的腳印畫一條射線
有時,我用手指
輕輕叩擊缸壁上的苔蘚
那聲音,多像月亮在敲門
碎金
過往的一切
在記憶的土壤里瘋長
越是試圖拔除
根須越往深處,潛入夜色
我讓思想擰成繩索
將散亂的細節捆扎,收攏——
用靈感敲擊鍵盤
把微光嵌入文字的縫隙
待歲月銹蝕成銅綠
它們便站成碑文
靜默如謎
我忽然發現
拾起的并非碎片
是時間遺落的金屑
秋印
秋風借月光
將我的胡茬紡成蘆花
我終于擁有了自己的秋
天空,更高,更遠
云朵,更淡,更靜
我的胸腔
因清涼而緩緩舒展
我的心,仍屬于初戀
這份情感
如常青藤蔓
早已在靈魂深處扎根
歲月不老,胡茬如雪
陽光仍愿為我停留
我欣然——
呼吸
愈發堅韌,也愈發溫暖
作者:陸勤元,安徽合肥人,中學教師,肥西縣作協會員,部分作品在《派河》等紙刊及公眾號平臺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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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老院
多像一座活著的墳墓
一盞燈
擠出骨縫的磷火
滑過夜空的流星,照亮歸途
掛在天空的孤月
是你最后的鄉愁
等一次兒女的探望
無異于,等一個
梨花落滿墳前的清明
農人心上秋
田野的豐收堆滿小院的谷倉
農民,捧在手心里的月亮
是顆顆歸倉的谷粒
南飛的大雁,還沒有來
糧價卻薄如晨霜
留守的人瘦如秕谷
那秋風中的愁緒,是掛在枝頭的干棗
這幅員遼闊的土地,值得我去
——背井離鄉
送別
是那首心酸的歌謠
農人秋歌
汗水,砸疼蟲鳴
稻穗,拾起暮色的蒼茫
豐收堆滿小院
糧價薄如蟬翼。一地霜白
馬匹取走柴禾,黑夜提走螢火
秋,所剩無幾
日子被剝了一層又一層
村莊瘦如彎月
幅員遼闊的土地,適合背井離鄉
那個禾下乘涼的老人也已遠行
送別……
是深秋的蟬歌
——異鄉、故鄉
又怎忍心井田荒蕪
土里刨食,不問上蒼
作者:丁敬顯,筆名:水箬野客,男,河南范縣人,農民,退伍軍人,中共黨員。讀睡詩社軍旅詩人,喜歡詩歌,偶有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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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稻田(詩六首)
文/煒楓
薄紗籠罩 蒼茫的地平線
分娩一枚太陽
守望的稻草人 衣衫襤褸
脊椎彎成豐收的弧度
衣袖在風中失重
拉長的暗影比立正時更接近土壤
幾只頑劣的麻雀
掠過額頭
稻草聽見羽翼深處的振響
低垂的谷粒 在喙縫間炸開
像祖先唇齒間遺落的諺語 抽穗
賊溜溜的眼 掃描
挪動趾爪
竊取一粒種子的心思
風 拂過涌動的稻田
草帽叔揮舞著鐮刃 將金秋
斬落
驚起麻雀 在田埂劃出一組虛線
嘴角蕩漾的波紋
織成晨曦里靈動的畫卷
此刻 稻草人卸下體內所有秋天
如一尊雕塑 同夕陽的砝碼
在田埂盡頭平衡——
稻穗每低垂一度 大地
便向天空 傾瀉一克熔金
日益豐滿的秋
稻草人松開指縫
任風數著掌心逃逸的谷粒
空蕩的袖管
住著一座不斷漲潮的糧倉
鐮刀在月下反復擦拭
自己的鈍角
而谷穗虔誠練習謝師禮
脊椎 漸漸與地平線形成
拜俯的夾角
雨后的拂曉 農人蹲在地頭
將旱煙袋磕進泥土 濺起的星火
點燃壟溝里蟄伏的寂靜
他彎腰聽見骨節里
傳來 谷垛反芻的悶響
此刻 輪到大地彎腰
捧著沉甸甸果實
向天空遞交辭呈 稻草人突然
扯開胸膛 無數紐扣迸裂
化作麻雀啄食的秕谷
在霜降前 滲入泥土的韻腳
黃櫨
山崖暗處 總有幾片葉子
替熄滅的火山舉著火把
你低頭 整座山在顫抖
葉脈是余燼里剝出的神經
蜷縮 如未寄出的遺書
石匠用鑿子修改年齡
把指印刻進木質里
一場雨穿過空枝 使每滴寒
成為正在結晶的糖粒
樹洞里的斑鳩飛離
驚落 渾身銹紅的鐵皮
在下墜途中發芽
長成無數只握緊的拳頭
朝天空 揮動虛無的契約
誰 彎腰拾起枯枝
聽見樹根在泥土下磨刀
泥土蠶食的速度
爬上他的膝蓋
成為 另一株安靜的黃櫨
隱形的韁繩
一具朽壞的繩套
在柵欄外 咀嚼露珠 鳥鳴 寒意
站成虛擬的月光
風 掀開空蕩的弧度
曠野上 草尖凝霜
午后 你開始舔食墻角里的鹽巴
像從前舔舐青草
牙齒 漸漸學會從虛無中磨亮
現在 你馱著空鞍跟在身后
用蹄音丈量半徑
多熟悉的圍欄 竟比曠野更像曠野
困在局中
宛如名利牽絆的人生
一匹囚禁虛擬中的馬
當露水馱著晨曦 爬上脊背
那虛構的拉扯
漸漸勒進云煙 比草原蒼茫……
中國紅
一匹綢緞 吮吸曦光
在黎明腹地抽絲
經緯線 蔓延成雄雞的輪廓
跳動的血脈 搖醒
一粒朱砂痣 烙在胸腔左側
凝成旗面上沉默的星
稻浪如潮 在青磚黛瓦里躬身
鐵軌如銀針楔入群山骨架
一抹釉彩從兵馬俑指尖 爬上
敦煌飛天的飄帶
雁鳴 刺穿碑林缺口
蘇醒的大鼎 耳蝸里沸騰著犁鏵
我捧起縷縷曙光
卻撈起一枚篆刻的印章
西風將霜痕譯成紅高粱
雪線之上 木棉炸開火漆封印
當新生的河道剖開凍土
那抹紅 正在經緯交點解纜升帆
花栗鼠的秋天
整個十月 它搬運
光的碎屑 樹影是晃動的糧倉
而洞穴幽深 塞滿
比冬天更沉的寂靜
空谷蜷縮成謎
一粒橡果墜落 率先打破寂靜
枯葉堆
有人用掃帚 推集漫山的響動
那根翹起的尾巴 如問號
始終 懸在日歷的折痕里
此刻 用鼻尖頂開薄霜
吞咽一粒橡果
搬運 儲蓄 越冬的底氣
跋涉的影子 長成田影的印章
秋風翻動毛皮 像在清點
大地拖欠的金幣
看 這小小的存在
馱著山影奔走
為地洞里的黑暗 銜來一片
不會墜落的余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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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樹
夏天一樹的濃蔭
像一把特制的巨大綠傘
清涼著知了、白頭鵯、布谷……
欒樹是蟲鳥的避暑勝地
秋天煉一樹純色的金箔
從而拉開了金秋的序幕
枝椏上一盞盞小紅燈籠
是子宮,孕育著生命延續的種子
欒樹像活得通透的人
向秋天交出金子后
向西風交出黃葉
打著燈籠赤條條走進寒冬
天生的骨質疏松癥
承受不起山一樣重的財富
那就繁衍螞蟻一樣多的子孫
秋日陰天
像春天的反義詞
秋天晴多雨少
依舊沿襲夏日火爆脾氣
炙烤大地,雨水是弱國寡民
秋天病了,39度的高燒
老天爺震怒,撐把巨大黑傘
將太陽嚴嚴實實遮蓋
一場雨漏夜趕來下到天明
晨起,滿天黑云依然
將太陽團團圍住
清涼的風、如絲的雨
陰天,是老天爺發的福利
草叢里吱吱如電的顫音
是蛐蛐談情說愛過于激動
中秋
夏日太陽的強勢
篤定秋初是個傀儡
悶熱無風,秋天喘不過氣
干旱少雨,秋天喉頭冒煙
秋天病了,高熱39度
老天爺接連幾場雨水輸液
高熱退去,痊愈已是秋分
草尖上晶瑩著鉆石般的露珠
一場久違的臺風路過
順路帶走旱情
陽光雨水久別重逢
為大地縫制一件大黃袍
瞧!一樹樹欒樹金黃
是秋天大黃袍上的黃盔
作者:崔偉群,江西崇仁白露鄉人,1964年出生,從事新聞報道多年,從小喜歡詩歌,近兩年開始學寫。

面朝大海,用黑色的眼睛尋找光明。讀睡詩社創辦于2015年11月16日,詩社以“為草根詩人發聲”為使命,以弘揚“詩歌精神”為宗旨,即詩的真善美追求、詩的藝術創新、詩的精神愉悅,詩對生存生命的揭示。現已出版詩友合著詩集《讀睡詩選之春暖花開》《讀睡詩選之草長鶯飛》。詩友們筆耕不輟,詩社砥礪前行,不斷推陳出新,推薦優秀詩作,出品優質詩集,朗誦優秀作品,以多種形式推薦詩人作品,讓更多人讀優秀作品,體味詩歌文化,我們正在行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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