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的一個晚上,沒有月亮,外面烏漆麻黑的。沂南縣東辛莊的村民們已進入了夢鄉。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正在熟睡中的王換于。
她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側耳仔細傾聽著外面的動靜。
“于大娘,快開門,是我,王洪山!”
王洪山是依汶村的抗日積極分子。
王換于一聽是王洪山,趕緊搖醒了老伴兒于泮。自從她嫁給于泮后,大家都習慣喊她于大娘。
老兩口連忙下了床,點著了燈,打開屋門,走到院子里。
這時,于大娘的孩子們也都被敲門聲從被窩里拖了出來,走出了屋門。
院門打開后,于大娘發現門外站著幾個依汶村的男人,還有一輛獨輪車。車上躺著一個被破被子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
“于大娘,車上的人是畢鐵華,被鬼子折磨得沒了人樣!”
“畢鐵華?快、快,趕緊把他抬進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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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男人小心翼翼的抬起畢鐵華,把他輕輕的放在了屋里的炕頭上。
隨后給于大娘打了聲招呼后,便推著獨輪車,急匆匆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屋內,于大娘借著暗淡的燈光,慢慢的揭開了裹在畢鐵華身上的被子。
然而眼前的一幕差點兒讓這家人叫出聲。
只見畢鐵華渾身都黑漆漆的,臉上也有傷,四肢和前胸后背,甚至連腳底都被鬼子烙得沒有一塊好皮膚。
“造孽啊,一個才十五六歲的孩子,他們怎么能下得去手啊!你們看看,他們簡直就是把這孩子當成餅烙了!”
“娘,鬼子都不是人,天下還有什么事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于大娘的眼淚忍不住一個勁兒的往下掉。
其實畢鐵華原本是跟著同志們一起在依汶村北面的山上打游擊的。
別看他年齡不大,但手腳麻利,腦瓜子也靈活。
這天,他在執行任務的路上,遠遠看到有一隊鬼子往依汶村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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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都沒想,就抄近路去了依汶村,找到村長,讓他趕緊組織村民們都出去躲一躲。
然而等他送完信打算繼續去執行任務時,不巧正好落到了兩個偽軍的手里。
“老總,你們為啥要抓我?”
“為啥?老子看你像是共產黨!”
“共產黨?你們也太高抬我了!”
“和他廢什么話,趕緊搜搜,看看有啥東西沒有?”
一個矮個的偽軍走到畢鐵華的身邊,伸手就往他身上的口袋掏去。
結果掏來掏去,就掏出來幾張紙。
打開一看,原來是八路軍的一些票據。
這下子可把這兩個偽軍的嘴都樂歪了。沒想到讓他們逮住了一條大魚。
依汶村內的一塊空地上,聚集著村里還沒來得及逃跑的村民們。
鬼子小隊長后島拿著指揮刀,逼迫著畢鐵華到人群中去指認共產黨,八路軍!
“他們都是莊戶人家,怎么可能會有八路軍和共產黨!”
“你的,不老實,欺騙皇軍的,死啦死啦的!”
畢鐵華輕蔑的看了后島一眼,不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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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島見后,臉上露出猙獰,他沖著幾個偽軍一揮手。
那幾個偽軍就跑到旁邊的一堆柴草旁,點了火后,還用石頭給圍了起來,緊接著把從老百姓家里搶來的烙餅用的鏊子,放在了火堆上。
工夫不大,那面鏊子便滾燙起來。
這時,兩個鬼子在后島的示意下,一把架起又瘦又小的畢鐵華,扯掉他的鞋襪,讓他站在了鏊子上。
只聽“吱”的一聲響,空氣中瞬間便彌漫著刺鼻的肉焦味。
畢鐵華“啊”的一聲慘叫,奮力掙扎起來。
“說,這群人里誰是共產黨?八路軍指揮部在什么地方?”鬼子翻譯大聲吼道。
畢鐵華緊閉雙眼,咬緊了牙關。
后島發出一陣獰笑聲,指揮著鬼子扒下畢鐵華的衣服后,把他的后背摁在了鏊子上。
緊接著又烙了他的前胸和四肢。在鬼子非人的折磨下,畢鐵華發出一次次的慘叫后,一次次的疼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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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見一時半會兒也撬不開他的嘴,就讓偽軍把他關進了一間屋子里。
一天晚上,外面沒有月亮,一個黑影偷偷溜進了關押畢鐵華的屋子。
黑影輕輕叫了幾聲,等畢鐵華醒過來后,便把一碗米湯端到他的嘴邊:
“唉!你還是個孩子啊!真是受罪了!快,把這碗米湯喝了,等身上有了力氣,一會兒我背你出去藏起來。
今晚鬼子就要撤退了,你抓住機會逃命去吧!”
等畢鐵華喝完米湯后,黑影背起他走到院子里,把他放在一個偏僻的角落里,又抱來麥秸蓋好,然后悄悄隱在了夜幕中。
等一片喧鬧過后,鬼子走了。
畢鐵華用盡全身的力氣,一點兒一點兒向前爬著,等他爬到一條溝里時,身上的劇痛促使他又昏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已是次日中午,他睜開眼睛一看,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茅草屋里。身邊圍著幾個依汶村的村民,其中就有他熟悉的王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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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正端著一碗花生油,輕輕的往他身上涂。
誰知不多時,村長慌里慌張地走了進來。
“不好啦,民兵發現鬼子又往這邊來了!”
“那咋辦?”
“如果讓鬼子發現了他,那可不得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最后他們商定,為了安全起見,等天黑后,把畢鐵華送到東辛莊的于大娘家里躲躲。
此時,于大娘讓大兒媳張淑貞煮了一盆艾葉水,她拿起一團棉花,沾了沾艾葉水,又用手攥了攥,然后輕輕地在畢鐵華身上擦起來。
每擦一下,畢鐵華都會感到一陣鉆心似的疼痛。直到天亮,才擦完。
吃過早飯后,于大娘急急忙忙就出了門,打問燙傷的偏方去了。
她聽人說抹抹蜂蜜,或者用頭發灰拌上獾油抹效果都不錯。
于是她跑到一戶獵戶家,求獵戶幫她打了只獾,熬出了獾油,又剪了自己一綹頭發,燒成灰后,和獾油攪拌在一起,小心翼翼的涂在了畢鐵華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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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后,于大娘一家人每天不僅要忍受從畢鐵華傷口里散發出來的刺鼻惡臭,給他用艾葉水清洗傷口,還要給他端屎端尿伺候他。
在于大娘一家的精心照顧下,畢鐵華的傷口明顯好轉起來。
一天,于大娘又聽說把剛生出來的小老鼠用香油泡后的老鼠油對燙傷效果也不錯,于是一家人又開始四處尋找起老鼠油來。
畢鐵華最終在于家老小傾盡全力的悉心照料下,站了起來。
等他能站能走時,考慮到于大娘一家人的安全,不管她怎么勸都不行,堅決去山洞里藏了身。
于大爺也在離山洞不遠的窩棚里住了下來,幫他放哨。
從那以后,于大娘每次都會送兩份飯,糠菜是留給自己老伴吃的,好點兒的飯菜都是送給畢鐵華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畢鐵華的傷痊愈后,他要離開于大娘家歸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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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他“噗通”一下,跪在了于大娘一家人的跟前,“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大娘,您就是我的親娘!大爺,您就是我的親爹!”
“好孩子,快起來!”
于大娘把他扶了起來,畢鐵華一步三回頭的流著淚走了,從那以后,于大娘心里又多了份牽掛。
42年后,滿頭銀發的畢鐵華一邊高喊著“娘”,一邊三步并作兩步的走進了于大娘家。
他剛走進屋里,只聽“噗通”一聲,他跪在了地上,邊流淚邊跪著走到時年95歲的于大娘跟前,撲進了她的懷里:
“娘,我是鐵華啊,我回來了!”
于大娘顫抖著手,摸了摸他的頭,臉上浮現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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