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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萍靜的萍
首發|萍語文
這一生
就是揚帆萬里
又踏月歸來
最忙的那段日子,在上班的必經之路,我每天都會羨慕墻角悄然長出的一小株薔薇。薔薇不是我種的,也不知是誰種的,她開得不聲不響,也活得與世不爭。我想,退休了我也找個墻角,美成她那樣,也閑成她那樣。
當一個人羨慕墻角的時候,就是開始老了,老得想退休了,退回墻角的退,想休就休的休。
恰在此時,看到沉寂已久的王朔開口說話了,他竟也服老了,一改昔日的跋扈,拋給世界一句“人生的歸宿是墻角”。果然,歲月是韁繩,能讓最野的馬不再仰天長嘯。王朔的話,讓我在這墻角的一株薔薇中尋到了某種隱喻。
曾經,我很鄙視墻角。每次看見有老者或閑人倚著墻根而坐,眼底再無波瀾,心里再無遠方和大夢,我便暗自哂笑:人生之樂豈能囿于這方寸之間?生命該如長風浩蕩,奔涌于大江大海之間啊!
料不到,忙碌半生,我竟也開始想念起墻角來了。
中年如牛,那些年少時視為山岳的宏圖大志,漸漸被生活的柴米油鹽、瑣碎生計所瓦解——原來,遠方沒有詩,它不過是又一處充滿雞毛蒜皮的尋常巷陌;原來,那些在墻角曬太陽的人都是歲月歸人,他們早已將生命磅礴的江河,收束成腳下一道涓涓細流。
終于,某個春日,我也在自家小院的一角種了一株薔薇,仿佛種下了我自己。每日晨昏,我都要去墻角看她,也就看看,相對無言。看著看著,竟看出了人生歸去來的意義:所謂歸宿,不過是行過萬里山河之后,為靈魂找到了一處可以安放根系的土壤。
我想好了,只待秋涼,我就要來墻角閑坐,側耳聽那遠處的車馬喧鬧,墻外孩童的追趕嬉鬧,也聽大雁南飛和風吹葉落,如同聽我們揚帆萬里又踏月歸來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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