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學平 | 一審去黑去惡，二審即將開庭審理

遼陽宋總去黑案，日前接到法院通知，該案將于2025年4月1日在遼陽中院開庭審理。在一審全案去黑去惡的基礎上，該案又即將迎來二審審理。和一審一樣，我將繼續有理有據地為宋總做全案無罪辯護，期待二審能依法糾正一審判決中的錯誤。

檢方指控民營企業家宋總犯有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六起尋釁滋事罪、兩起妨害作證罪、兩起非法占用農用地罪和一起非法買賣爆炸物罪。檢方另指控宋總公司的六名保安犯有一起至五起不等的尋釁滋事罪。其中，妨害作證罪、非法占用農用地罪和非法買賣爆炸物罪三個罪名僅指控了我的當事人宋總一個人。

經過激烈爭取和不懈努力，指控宋總法定刑為七年以上有期徒刑的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和法定刑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非法買賣爆炸物罪均被法院判決不成立。此外，指控宋總的一起非法占用農用地罪和兩起尋釁滋事罪也被法院判決不成立。另一起指控的非法占用農用地罪，雖然被判決成立，但指控的大部分面積被打掉。

最終，法院認定宋總犯有四起尋釁滋事罪、兩起妨害作證罪和一起非法占用農用地罪，合并判處宋總五年六個月有期徒刑。針對村委會及個別村民提起的刑事附帶民事訴訟，法院亦依法予以駁回。仔細研閱一審判決書可以發現，我的許多辯護和代理意見都被法院采納并直接體現在裁判理由之中。這份判決不僅大幅降低了當事人的刑期，而且保住了當事人的企業和資產。

我本人自2023年5月初接受家屬委托，擔任第一被告人宋總的辯護人。另有來自北京、湖北、湖南、重慶以及遼寧等地的多名律師擔任六名保安的辯護人。一審庭審歷時約21天，全體律師都為各自的當事人做了徹底的無罪辯護。我在庭后向法院提交了近10萬字的書面辯護意見。一審代理期間，我組建了一個刑事辯護團隊和一個庭外控告團隊。我們不僅在法庭上據理進行法律辯護，而且進行了長達一年多時間的庭外辯護。

一審取得的階段性成功，首先離不開體制內特別是法院系統內的正義健康力量。其次，也得益于全體當事人及其家屬的堅持和全體辯護控告律師團隊的努力。雖然一審判決后有個別律師發出了一些雜音，但我們有底氣大聲的說：我們的工作不僅在結果上取得了肉眼可見的成績，而且整個過程特別是庭審表現也得到了司法人員、當事人家屬和持公正立場的律師同仁的高度評價。我們不想貶低他人，也不想拔高自己，但我們需要說出真相。

這個案件，我們自行收集并向法院提交了32組證據，包括我們去礦區現場勘察的錄像、對多位證人制作的調查筆錄、企業經營信息和檔案資料、相關法院判決文書、征地協議及付款單據等。庭前，我們經過反復的申請和溝通甚至經過投訴反應，終于調取、閱看到了本案的部分訊問同錄。我們把同錄和紙質筆錄做了詳細的比對，將存在的差異制作成表格，庭前全部提交給法庭方便法庭閱看。我們根據閱看的同錄，先后提出四份排非申請并申請法庭當庭有針對性的播放了多段同錄。最終法院當庭將四個人共計六份偵查筆錄作為非法證據予以排除。

眾所周知，涉黑案件往往都經過了上級政法部門的協調，在法院環節去黑去惡非常難得也非常少見。遼陽宋總涉黑案系遼寧省廳和省檢聯合督辦，背后又有少數村民常年赴京信訪等因素，起訴結論本就已經呈報省檢批準，因此開庭前大家普遍都信心不足。為了制定科學合理的辯護策略，我在庭前跟法官檢察官進行了多輪溝通。這些溝通讓我認識到本案的承辦檢察官和承辦法官具有高度的職業素養和責任精神，對我們的很多辯護觀點都持同情態度。在和法院一把手院長見面時，后者當著我的面明確承諾：會充分保障律師的辯護權，會嚴格根據證據和法律辦案。

充分的庭前溝通，既增強了我們依法辯護的決心，同時也讓我們明白了該案的阻力不在基層辦案人員。為此，我們除了將法庭作為主戰場，進行充分的說理和辯護，我本人還帶領庭外控告團隊累計從上海赴遼寧省廳、遼寧省檢和遼寧高院等單位進行線下反應控告60余次，此外每周還進行批量的線上投訴反應。針對我們的控告和反應，遼寧省廳成立了一個專家組對本案進行評查，遼陽市公安局成立了一個專門調查小組。遼寧省檢主要領導對本案作出批示并責成專人進行調查、跟進。

近些年，我代理了數量不少的涉黑涉惡案件，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為第一或第二被告人辯護。加上最新的蘭州周某去黑案，截止目前，我已經有四起案件實現了全案去黑，另三起均為在檢察環節實現黑轉惡，而這一起則是在法院審判環節實現了徹底的去黑去惡！截至本發稿日，我代理的雖未去黑但實現重大辯護成果的案件共有4起。

以貴州的一起涉黑案件為例。我應當地一名資深刑辯律師邀請，自偵查階段開始介入該案，為排名第二位的當事人辯護。經過不懈的努力和溝通，檢察機關將起訴指控的罪名從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變更為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同時起訴指控了六起尋釁滋事犯罪。案件起訴到法院以后，該案召開了兩次庭前會議。在庭前會議上，我提出了排除非法證據、調取證據、證人出庭、被害人出庭、重新鑒定、重新辨認等諸多程序性申請，并強調會為當事人做徹底的無罪辯護。期間，我們又跟檢察院法院進行了數輪的來回溝通。終于，在庭前會議之后正式庭審之前，檢方主動撤回了對五起尋釁滋事犯罪的指控，僅指控一起尋釁滋事罪和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至此，當事人的法定刑期大幅下降。且法院僅判決沒收當事人部分個人財產，保住了其大部分合法財產。

涉黑涉惡案件辯護艱難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但努力過和沒有努力過，有時候結果仍會有所不同。在這些案件中，我的一點體會是：要堅持法庭內辯護和法庭外辯護相結合，堅持抗爭式辯護和柔性溝通式辯護相結合。一定要團結和爭取一切有利的力量，切不可不顧當事人利益為了對抗而對抗。一個改變不了的事實是：案件結果是由司法機關決定的。如果把司法人員全都推到自己的對立面，那么誰去幫我們的當事人伸張正義呢？即便跟辦理案件的司法人員進行了激烈對抗，也仍然要為可能的協商對話打開大門；即便跟辦理案件的司法人員進行了激烈對抗，也仍然要積極爭取他們的上級支持和理解我們。打永遠是為了談，律師辯護的最高目標永遠是：讓自己的辯護意見轉化為法院的裁判理由。

涉黑涉惡案件選對辯護團隊、選對辯護策略至關重要。有條件的當事人，不僅要為自己委托對的辯護人，而且要推動同案其他被告人一起委托對的辯護人。在復雜的多被告案件和有組織犯罪案件中，零敲碎打、各自為戰很容易被各個擊破，目標一致、分進合擊的組團辯護和集團作戰已然成為一種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