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最高法院聽證會：特朗普大范圍關稅合法性面臨質疑

當地時間周三，美國最高法院就特朗普政府上訴下級法院關稅裁定舉行聽證會。作為對進口商品征收的稅款，這些關稅在未來十年可能給美國帶來總計數萬億美元的收入。

美國總統特朗普一直向最高法院施壓，要求其保留這些關稅 ——他將關稅視為關鍵的經濟和外交政策工具。辯論的焦點指向關稅是否侵犯了國會的權力以及是否適用重大問題原則（major questions doctrine）。此案不僅關乎全球經濟，更是對特朗普總統權力的一次重大考驗。

關稅授權

據報道，本次聽證會持續近兩個半小時。代表政府方面出席的是美國司法部副總檢察長索爾（D.John Sauer），兩位聯邦律師——代表企業的卡蒂亞爾（Neal Katyal）以及代表俄勒岡州的古特曼（Benjamin Gutman）則以反對關稅的辯護身份出庭。

特朗普是首位援引《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International Emergency Economic Powers Act，IEEPA）征收關稅的總統，該法律允許總統在國家緊急狀態下對商業活動進行監管。

索爾表示，特朗普認為美國的貿易逆差已將國家推向經濟和國家安全災難的邊緣。他指出，征收關稅有助于特朗普談判貿易協議，而廢除這些協議將使美國面臨來自更具攻擊性國家的無情貿易報復，導致從強勢地位走向衰敗，并引發毀滅性的經濟和國家安全后果。

美國憲法賦予國會（而非總統）征稅和征收關稅的權力。保守派首席大法官羅伯茨（John Roberts）對索爾表示，向美國民眾征稅 “一直是國會的核心權力”，他還補充稱，這些關稅似乎在增加財政收入 ——而憲法明確將征稅增稅的職責賦予國會。

自由派大法官卡根（Elena Kagan）表示，征稅權和監管對外貿易權通常被認為是國會的 “核心”權力，而非總統的權力。

特朗普政府辯稱，《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允許總統通過 “監管”進口商品應對緊急狀態，因此征收關稅的行為合法。

保守派大法官巴雷特（Amy Coney Barrett）則向索爾提出，《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中 “授予總統緊急狀態下監管進口權”的條款是否涵蓋了征收關稅的權力，“你能否指出法律條文中的其他條款，或歷史上的其他案例，證明‘監管進口’這一表述曾被用于賦予征收關稅的權力？”

重大問題原則

最高法院曾運用 “重大問題原則”推翻民主黨總統拜登（Joe Biden）的多項關鍵政策。根據該原則，行政分支若要采取具有重大經濟和政治影響的行動，必須獲得美國立法者的明確授權。

此前下級法院裁定特朗普敗訴時，曾指出依據該原則，這些關稅的征收不具備合法性。

羅伯茨向索爾問道：“（政府）主張的權利是對任何國家的任何產品，以任何金額、無限期地征收關稅。我并非否認這種權力可能存在，但它顯然屬于‘重大權力’，而主張這一權力的依據似乎并不匹配。那么，‘重大問題原則’為何不適用？”

索爾稱，特朗普征收關稅的行為并未違反最高法院的 “重大問題原則”，該原則不適用于外交事務領域。

羅伯茨隨即提出質疑：總統在這一領域的權力是否能凌駕于國會的固有權力之上？“（關稅）本質上是向美國民眾征稅，而這一直是國會的核心權力。”

長期以來，最高法院在總統處理外交政策方面一直表現出尊重態度。羅伯茨問卡蒂亞爾：“誠然，關稅是一種稅收，屬于國會的核心權力，但這些關稅是‘面向外國的稅收’，對嗎？而外交事務是行政分支的核心權力。特朗普的關稅無疑為他在談判對外貿易協議時提供了籌碼。”

卡蒂亞爾則回應稱，總統的緊急狀態權力并非無限，公眾需要明確知曉這些權力的邊界。

自由派大法官杰克遜（Ketanji Brown Jackson）則認為，《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的立法目的是限制總統權力，而非擴大其權力。“很明顯，國會當時意在約束總統的緊急狀態權力。”

結果如何

今年以來，最高法院已在多起案件中作出支持特朗普的裁決。通常情況下，最高法院在庭審后需數月時間才會公布判決結果，但特朗普政府已要求法院在此案中加快審理進度，有媒體預測可能在年底前出爐。

雖然自由派大法官普遍就關稅的合法性問題提出質疑，不過，部分保守派大法官表示，他們正糾結于如何看待總統在處理對外事務時所擁有的固有權力。保守派大法官卡瓦諾（Brett Kavanaugh）表現出對特朗普的潛在支持。他指出，前總統尼克松（Richard Nixon）在上世紀70年代曾依據《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的前身法律征收過一項全球性關稅，而該前身法律中也包含與 “監管進口”類似的表述。

保守派大法官巴雷特提出，若最后裁定特朗普的關稅違法，將產生一系列后果 ——例如，法院需向已繳納關稅的美國進口商退還稅款，這一過程可能會 “一團糟”。根據美國海關和邊境保護局公布的最新數據，從2月4日至9月23日，依據《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征收的關稅已產生約890億美元的收入。

這可能意味著，最高法院對此案的判決結果可能存在嚴重分歧，目前最高法院的保守派大法官以6:3的比例占據多數。

值得注意的是，聽證會結束后預測市場平臺 Kalshi 上與 “最高法院將裁定支持特朗普關稅” 相關的合約概率，已從周三庭審前的近 50% 降至約 30%。另一平臺 Polymarket 上的類似合約概率，也從本周早些時候的逾 40% 降至約 30%—— 這一變化反映出交易員越來越認為，大法官們可能會推翻該關稅政策。

不過，美國財政部長貝森特（Scott Bessent）在庭審前表示，即便最高法院裁定特朗普援引《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征收關稅的行為違法，這些關稅預計仍將保留，因為政府會轉而借助其他法律依據來支撐關稅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