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往事的初露:《呼嘯山莊》第二章的敘事承接與伏筆鋪陳
如果說《呼嘯山莊》第一章是用冷峻筆觸勾勒出呼嘯山莊的 “當下輪廓”,那么第二章便是一把鑰匙,悄然開啟了這座陰郁莊園背后塵封的往事。艾米莉?勃朗特在這一章中,巧妙地將敘事視角從外來者洛克伍德的 “直觀觀察”,轉向女仆內莉?迪恩的 “回憶講述”,用一段段碎片化的往事,填補了第一章留下的諸多懸念,同時為希斯克利夫與凱瑟琳的愛恨糾葛、山莊的階級矛盾埋下了至關重要的伏筆。第二章既是對開篇的承接,更是整部小說 “過去與現在” 雙線敘事的正式開端,其敘事節奏與細節鋪陳,盡顯作者的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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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事視角的轉換,是第二章最核心的敘事技巧,它讓故事從 “表面的冷峻” 走向 “內在的復雜”。第一章中,洛克伍德作為外來者,只能看到呼嘯山莊的 “冰山一角”—— 希斯克利夫的冷漠、仆人的疏離、環境的壓抑,卻無法理解這些表象背后的成因。而第二章開篇,當洛克伍德因夜宿山莊受驚,向畫眉田莊的女仆內莉?迪恩詢問 “希斯克利夫的身世” 時,敘事視角自然地切換到內莉身上。內莉作為 “親歷者”,曾在呼嘯山莊生活多年,見證了老恩肖、希斯克利夫、凱瑟琳等人的過往,她的回憶成為連接 “現在” 與 “過去” 的橋梁。
這種視角轉換的妙處在于,它既保留了讀者的 “探索欲”,又逐步揭開了懸念。內莉的講述不是平鋪直敘的 “編年史”,而是帶著個人情感與記憶碎片的 “故事”—— 她會因回憶起老恩肖的暴躁而語氣沉重,會因提及童年凱瑟琳的調皮而流露溫情,這種帶有 “溫度” 的敘事,讓呼嘯山莊的過往不再是冰冷的事件,而是充滿人性溫度的鮮活片段。比如,當內莉講述老恩肖從利物浦帶回希斯克利夫時,用 “像個小黑炭似的,又臟又瘦” 形容年幼的希斯克利夫,既勾勒出他當時的窘迫,又暗示了他 “外來者” 的身份,為后續他在山莊遭受的歧視與排擠埋下伏筆。同時,洛克伍德在傾聽時的 “追問”(如 “他后來怎么變得這么有錢的?”),也代替讀者發出了疑問,讓敘事節奏張弛有度,避免了回憶敘事的冗長與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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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的核心功能,是通過內莉的回憶,鋪陳關鍵的 “人物關系伏筆”,尤其是希斯克利夫與凱瑟琳的羈絆,以及山莊內部的階級矛盾。內莉的講述中,有三個關鍵片段,如同三塊基石,支撐起后續的故事框架。
第一個片段是 “老恩肖帶回希斯克利夫”。老恩肖在一次遠行中,不顧家人反對,將流浪兒希斯克利夫帶回山莊,并要求家人 “像對待親生兒子一樣對待他”。這一行為直接打破了山莊原有的秩序:長子亨德雷因父親對希斯克利夫的偏愛而心生嫉妒,從此將希斯克利夫視為 “眼中釘”;小女兒凱瑟琳卻與希斯克利夫一見如故,兩人很快成為形影不離的玩伴。內莉在講述這段往事時,特意提到 “凱瑟琳和希斯克利夫總是一起在荒原上奔跑,像兩只小野兔”,這個充滿畫面感的細節,不僅展現了兩人童年時的親密,更暗示了他們 “野性、自由” 的性格特質 —— 這種特質既是他們情感的紐帶,也是后來他們與世俗規則(如階級、禮教)產生沖突的根源。
第二個片段是 “老恩肖去世后的權力更迭”。老恩肖的離世,讓亨德雷得以掌控山莊,他立刻將希斯克利夫從 “兄弟” 貶為 “仆人”,動輒打罵、羞辱。內莉描述道:“亨德雷把希斯克利夫趕到馬廄里睡,讓他做最粗重的活,還不準他和凱瑟琳一起讀書。” 這段情節不僅揭示了希斯克利夫 “隱忍性格” 的成因 —— 他在屈辱中學會了沉默與偽裝,更埋下了 “復仇” 的種子:希斯克利夫對亨德雷的仇恨,并非單純的個人恩怨,更是對 “階級壓迫” 的反抗。而凱瑟琳在這段時期的 “搖擺”—— 她既同情希斯克利夫,又無法完全擺脫兄長的控制,也為后來她在 “愛情與階級” 之間的掙扎埋下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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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片段是 “凱瑟琳與埃德加的初遇”。內莉在回憶中提及,一次凱瑟琳受傷后被送往畫眉田莊,在那里認識了林惇家族的埃德加。埃德加的 “溫柔、優雅” 與希斯克利夫的 “野性、堅韌” 形成鮮明對比,這一對比不僅展現了凱瑟琳未來將面臨的 “情感選擇”,更暗示了 “呼嘯山莊” 與 “畫眉田莊” 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 前者代表著原始、激烈的生命力,后者代表著文明、溫和的世俗秩序。內莉在講述時,特意提到 “凱瑟琳回到山莊后,開始嫌棄自己的衣服不夠漂亮,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和希斯克利夫瘋跑”,這個細節微妙地展現了凱瑟琳心態的變化,為她后來的悲劇命運埋下了隱患。
除了人物與情節的伏筆,第二章還通過 “環境與物品的象征”,深化了小說的主題。內莉在回憶中多次提及 “荒原”:“希斯克利夫和凱瑟琳在荒原上躲過亨德雷的追趕”“凱瑟琳受傷后,是希斯克利夫冒著暴雨把她送回山莊”。荒原不再是單純的地理環境,而是成為 “自由與羈絆” 的象征 —— 它既是兩人躲避世俗壓迫的 “避難所”,也是他們情感滋生的 “土壤”。此外,內莉提到的 “老恩肖留下的那把舊獵刀”“凱瑟琳最喜歡的野花” 等物品,也成為串聯過去與現在的 “符號”,讓回憶更具真實感與感染力。
《呼嘯山莊》第二章的精妙之處,在于它沒有急于展開激烈的沖突,而是用溫和卻有力的筆觸,將過往的碎片一點點拼湊起來,讓讀者在了解往事的同時,逐漸理解當下呼嘯山莊的 “冷漠與疏離”—— 希斯克利夫的冷漠,是對童年屈辱的偽裝;亨德雷的墮落(內莉在回憶中提及他后來沉迷酗酒),是對權力失控的反噬;凱瑟琳的早逝(雖未直接提及,卻在回憶的基調中暗含悲傷),是對情感與階級矛盾的犧牲。當內莉的回憶暫時告一段落,洛克伍德(以及讀者)對呼嘯山莊的認知,已從 “一個陰郁的莊園”,變成 “一個裝滿愛恨與往事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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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第二章是《呼嘯山莊》敘事的 “中轉站”—— 它承接了第一章的懸念,開啟了后續的核心情節,更用細膩的回憶與象征,為整部小說的主題(愛恨、階級、宿命)奠定了基礎。艾米莉?勃朗特用她獨特的敘事智慧,讓 “過去” 與 “現在” 在這一章中交織,讓讀者在品味往事的同時,更深刻地感受到:呼嘯山莊的每一寸冰冷,都藏著一段熾熱的過往;每一個人物的冷漠,都源于一段無法釋懷的傷痛。而這,正是《呼嘯山莊》能夠跨越時空,始終打動讀者的核心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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