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家河南的生活和故事, 點關(guān)注、不迷路 !
![]()
01
上世紀90年代,聽起來好像上百年的感覺,其實也就是20多年前。
20多年前,也就是我們的小時候,發(fā)生過的事仿佛歷歷在目,記憶里那些街坊鄰居的熟悉面孔,仿佛一直如舊。
其實,時間不變,永恒地流逝著,但是人間早已變換多少個春秋了。
小時候,村里的人大都還在村里生活,一年四季圍著幾畝田地轉(zhuǎn)悠,一年收入一萬塊錢,高興地臉上像綻開一朵花兒。
那時,母親主要負責家務(wù)和田地,不忙時,就和父親去趕集,父親則常日趕集打燒餅,所以相對于村里很多家庭,有額外收入的我家,經(jīng)歷狀況稍微好一點點。
記得有一個夏天,我爸穿著用皮帶扎著的黑色西褲,的確良白色短袖襯衣塞進褲腰里,我爸還近視,帶著金邊兒眼鏡~
這套衣服一上身,與他平時形象大相徑庭,嘿,有點不一樣的味道。
我當時幾歲而已,肚里沒啥墨水,也是腦子抽筋了,對我爸說:
“爸爸,你看你穿哩‘腫’哩”(腫zhong,河南話,字不會寫,大概意思是“燒包”,看起來有錢又嘚瑟)。
我爸聽完,差點追著我揍一頓……
前幾天回家,母親還籌劃起父親三周年的祭日如何如何。歲月如梭,他已離開我們很久了,很多往事煙消云散,只有極少數(shù)歷久彌新,永在心間。
02
![]()
鋪墊這么多,其實就是想表達那年代村里多數(shù)人都不富裕,平日吃不好,更談不上能穿得好,能穿上新衣服,都是令人側(cè)目的事。
所以李老太第一次出現(xiàn)在村里時,村里很多人都對她稀奇的不得了。
那年夏天,她大約有六十來歲,剪一頭齊肩發(fā),收拾地整整齊齊,利利索索。她畫著淡淡的眉毛,唇色一點恰當好處的紅,不單調(diào)不張揚。
上身著淺色的確良七分袖衫,下身是飄逸、絲滑的白色褲子,我當時覺得非常不可思議:村里竟然有人穿白褲子!
因為農(nóng)家人常年窩在田地里,土里來塵里去,白褲子肯定穿不干凈,不論男女,一般都是深色褲子,耐造。
我不僅對她的衣著稀奇,她耳垂上晃晃悠悠、金閃閃的黃金耳墜,也令我艷慕不已,畢竟彼時,我?guī)У氖菐酌X的塑料耳釘……
這還不算,李老太骨感的手臂上,還帶著一個色澤溫潤、晶瑩典雅的玉鐲子,這東西,我只在電視上見過。
她同樣骨感的手指上還有黃金戒指,那時候父母結(jié)婚還不流行“三金”“五金”,而是流行“縫紉機、洋車兒”之類,所以村里很少有帶金銀首飾的。
李老太在我心目中,簡直“閃閃發(fā)光”。
03
![]()
李老太一口帶著甘肅口音的普通話,在我看來依舊稀奇。
她為什么會來到我們村里?
因為她的丈夫就剩下一口氣了,李老爺爺在甘肅飄零大半生,行將就木時,給兒子們下的最后一道命令就是:死也要死在老家,埋也要埋在自家的黃土地里。
祖輩們一輩子的執(zhí)念:回歸故鄉(xiāng)、入土為安。沒過多少時日,李老爺爺便過世了。
李老太有四個兒子,老大老二老三常年在甘肅,唯獨老四一直在我們河南老家生活,并娶了鄰村一個姑娘。
這過門的兒媳婦極其潑辣,燙著一頭小卷發(fā),嗓門兒大、得不得理都不饒人,老四媳婦覺得李老太一直偏心那仨兒子,所以一直想從李老太那里要來一筆補償費。
李老太多多少少是給了一些錢,還有她金閃閃的金銀首飾,老四媳婦仍舊不滿意,逮著個什么由頭就要到李老太門口一頓大罵,一口地道的方言,哪是一個說普通話的老太太招架住的?
方言和普通話,兩種語言對抗,普通話氣勢已經(jīng)弱了大半。
優(yōu)雅的李老太遇見潑辣兒媳婦,尷尬地失了從容。
04
![]()
話又說回李老太,她丈夫過世以后,李老太就在我們村長居了下來,住在幾十年的藍磚房子里,深入簡出。
過幾年她再一次引發(fā)大家的關(guān)注,是因為她的三兒子死了。
三兒子工作時,意外從高處跌落,摔死了。
我那時候小,且不是上學(xué)就是瘋玩?zhèn)€沒影兒,對人間悲苦懵懂無知,不知李老太如何熬過灰暗漫長的黑夜?
厄運并沒有停止。
李老太二兒子嗜酒,喝起酒來就瘋瘋癲癲,李老太看到二兒子如此頹喪,氣急了也會罵道:你非喝死不可!
一語成讖。
二兒子在最后一個爛醉的夜里,喝的喪失了神智,上吊了。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其間悲苦,恨恨哪可論?
后來我也上初中了,不常在家,也很少再關(guān)注、遇見李老太。
05
![]()
前幾日,我回老家,又看到李老太門口的兩位老太太坐在一塊兒閑聊,我就突然想起她,說句不太合適的話,這么多年沒有她的消息,我以為她已過世。
問起我媽,才得知:她九十多歲了,現(xiàn)在還住那個老宅子,她的大兒子在照顧她。
我媽又說:老婆兒身體還可利索,沒事了,還出來掃楊葉,回家燒鍋嘞。
說來也巧,第二天我站門口晃蕩,恰好看到她。
穿著肥大的花棉襖,灰白的短發(fā),頭發(fā)不像在理發(fā)店剪的有模有樣,更像是自己隨手剪剪而成,她身上的金銀首飾都褪去了,不知蹤影。
李老太麻利地拿著鉤耙收攏楊樹葉,她一臉“寡淡”,看起來那樣無悲無喜。
老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一個甘肅人,就這樣在一個陌生的村莊熬了幾十年,以后的以后,也會長眠在她丈夫身旁,從離開故土那一刻,她再也沒有了歸途。
她兒時的家、她娘家的親人、她過往的記憶,也會隨著時間徹底塵封了吧。
她的男人還可以要求埋在兒時瘋玩的那片土地。
她呢?
女人,注定一生飄零。
作者:農(nóng)家女兒書寫人間百態(tài)。老鄉(xiāng)愛看的公眾號,常有爆文10萬+,閱讀量1000萬+,這有溫暖的鄉(xiāng)村記憶,僅此一號,長按下圖即可關(guān)注。
![]()
特別聲明:以上內(nèi)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nèi))為自媒體平臺“網(wǎng)易號”用戶上傳并發(fā)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wù)。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