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明是我初中時的物理老師,記憶中,他是我所有科任老師中最溫文爾雅,也是教學水平最高的一個。他曾率領我們班的幾名學生,參加全地區的中學物理競賽斬獲冠軍。
![]()
當時,市里的教育局獎勵了我們學校一臺黑白電視機,當時的電視機在人們的心目中,絕不亞于今天的“寶馬”或“奧迪”。
正因為如此,李老師和我們班在學校里一舉成名,以至于我們畢業多年以后,套用網上曾流行的一句話就是,我們已經不在學校,但學校仍有我們的傳說,畢竟一所鄉村中學擁有市級榮譽的機會不多!
遺憾的是,在獲得這份榮譽后不久,李老師就調走了,至于調往何處,那時我們只是十幾歲的孩子,對這個問題并不關心,從此之后,我們再也沒有碰到過李老師。
初中畢業多年之后,有熱心的同學搞起了同學會,大家談起當年的老師,對李老師的歸宿還是眾說紛紜,有的說他去了市里的中學,有的說他去了石油附中,最后我們班主任給了一個比較權威的說法,李老師當年的確是調到了市二中,至于最后在哪所學校退休,他也說不清楚。
本以為此生與李老師今后的緣分,就如兩條交叉的直線有了一個交點之后就漸行漸遠,不再相見,意外的是,我在前幾天的一個上午,居然在縣城的街道上碰到了分別多年的他。
那是一個星期天,我照例騎著賽車開始鍛煉身體,圍著縣城騎行了大概二十公里后,我放慢了速度,準備把剛剛喝完的一個飲料瓶,扔進公園附近的垃圾桶了。
恰好看到垃圾桶旁邊有一位拾荒的老人,我便下車把空塑料瓶遞到他的手里說:“大爺,麻煩您給扔了!”
老人接過空瓶,抬臉看著我說:“謝謝,謝謝!”
可是當我們兩個目光相遇的瞬間,我一下子脫口叫出了他的名字:“李老師!”
李英明老師給我們接觸的時間,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年多,但由于當年我是物理課代表,和他接觸的比較多,所以盡管分別多年,我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他。
他得意地看著我問:“你是我的學生?”我報出了我的名字,他似乎也一下子想了起來笑著說:“哦,我當年的課代表,也稱得上是我的得意門生了。”
李老師也顧不上拾荒了,他拉著我坐在公園里的長椅和我拉起了家常,詢問我這些年的工作經歷,還把他能想起來的幾個同學問了一個遍,就像打機關槍一樣,我只有回答的份兒,根本沒有插話的機會。
![]()
好不容易李老師停下了說話,我才問他這么多年的情況,我很是疑惑:一個退休的老教師,工資應該不低,怎么會淪落到街頭拾荒,莫非他的生活遭遇了什么變故。
李老師說,當年他離開我們那所鄉村中學去了二中以后,從那里一直干到了退休,因為兒子的工作單位在縣城,兒子為了方便照顧他們老兩口,我退休后的第二年,就在他的動員下回到了老家。
“您有退休的工資,怎么還在街頭拾荒,您有什么難處嗎?您的學生現在有幾個混得風生水起的,有什么難處,他們肯定能幫上您?”我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聽了我的話。李老師會心地笑了說:“我沒有任何難處,不止是你,很多人都認為我過不下去了,熟悉的人則說我是吃飽了撐得沒事干,每月掙著數千元的工資還每天騎著三輪拾荒,其實一天下來,最多也就是掙幾十塊錢!”
聽了他的話,我更加疑惑:“那您這是圖的什么?”
李老師說:“有人愛下棋,有人愛養花,有人愛打拳,說到底咱就是個農民出身,沒有這些高雅的愛好,我覺得每天騎著三輪車拾荒,能夠幫助有需要的人,就覺得是最大的幸福!”
“幫助別人,誰啊?”我問。
“如今我70歲了,我在想有生之年,盡可能地多幫幫那些上不起學的寒門學子一把”。
隨后,從他的敘述中,我忽然明白了。
原來,李老師自從退休以來,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安享晚年,而是一直盡自己的綿薄之力,與我當年的母校對接,扶持著那些素不相識的孩子,從剛開始捐贈幾十塊,到后來的幾千塊,他撿拾垃圾的目的,就為了更大限度地讓貧困家庭的孩子們,如愿以償,順利地進入校園。
而我們村莊,就有一個孩子在他的資助下,讀完了大學。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人們根本無法理解李老師的作為。
其實,他哪里是撿破爛呀,他是在竭盡全力為貧苦學子們籌學費。他拿著那個夾煤餅的鉗子,在垃圾桶里翻翻這么多年,不知扭轉了多少貧困學子的命運路線。
![]()
和李老師分手后,看著他的背影,我在想:他撿起的,不僅僅是廢品,還有我們無法讀懂的純凈、善良與熱愛,他,是我們精神世界的拾荒者。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