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歲月芳華(小說連載36-39)
作者/朱軍彪(四川)
【作家/詩人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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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軍彪,四川省資中縣人,中學高級教師,資中縣作家協會會員,內江重龍散曲社會員,內江市詩詞楹聯學會會員,資中縣書法家協會會員。有多篇作品發表于省內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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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詩人作品】
歲月芳華(小說連載36-39)
朱軍彪(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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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晚自習的燈光昏黃而靜謐,教室里彌漫著鉛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和偶爾翻書的輕響。梁雅君突然扭過頭來,兩根辮子輕輕掃過袁正華的課桌,眼睛里閃著狡黠的光。
“小袁,”她壓低聲音,嘴角噙著笑,“敢不敢再賭一回?”
袁正華從數學題里抬起頭,看見她眼里的星光,不由也笑了:“賭什么?”
“明兒一整天,你要能不跟我說一句話,我輸你一張水票。要是破戒了……”她眨眨眼,“可得給我買個面包,要豆沙餡的。”
袁正華心里嗤笑一聲。這算什么賭約?他平日也不是多話的人,更何況早有防備。他故意沉吟片刻,才慢悠悠地說:“成啊。不過得說清楚——點頭搖頭算不算話?寫紙條算不算?”
“但凡出點兒聲,就算!”梁雅君斬釘截鐵,手指在桌沿輕輕一敲,“借東西也不許,遞紙條也不許,總之——一個字都不能有。”
第二日清晨,袁正華踏進教室時簡直像個戒備的哨兵。他把書包擱在椅子上,故意不往梁雅君的座位瞧。偏是梁雅君主動轉過身來,晃了晃手里的橡皮:“小袁,借個橡皮唄?”
袁正華只抬抬眼,嘴角繃得緊緊的,從自己筆盒里取出橡皮推過去,全程一言不發。
梁雅君也不惱,接過橡皮時指尖故意在他手背上輕輕一劃,笑得像只得逞的貓。
整個上午,梁變著法子招惹他。不是問他數學題,就是夸他新理的頭發精神,有時甚至只是突然喊一聲他的名字。袁正華始終繃著臉,要么點頭搖頭,要么干脆別開視線。他心里暗自得意:這水票,怕是贏定了。
變故發生在傍晚的鍋爐房。
蒸汽氤氳中,七八個學生拎著熱水壺排隊。袁正華正探頭看前面還有幾人,忽然聽見一聲清亮的招呼:“小袁!親自來打水呀?”
梁雅君提著個紅漆鐵水壺,鬢角被水汽打濕了幾縷,笑盈盈地望著他。周圍好幾個同學都轉過頭來,目光在他們之間逡巡。
袁正華一時沒防備,脫口應了聲:“嗯。”
這聲“嗯”剛出口,他立刻僵住了。梁雅君的眼睛倏地亮起來,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揚。袁正華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怎就忘了這茬!
“你輸了!”梁雅君幾乎要跳起來,卻又強壓著興奮,只壓低聲音道,“晚自習可記得帶面包啊!”
袁正華鐵青著臉,再不肯開口。任她怎么笑,怎么逗,他只埋頭接水,拎起壺扭頭就走,仿佛身后有洪水猛獸。
晚自習時,梁雅君用筆帽輕輕戳他的后背。袁正華脊背繃得筆直,死活不回頭。她又撕了張紙條扔過來,上面畫了個面包,旁邊寫著“豆沙的!”。
袁正華把紙條一團,塞進抽屜深處。
翌日早自習,梁雅君竟搬來了救兵。韓淑萍插著腰往他桌前一站,嗓門亮得很:“小袁,輸了賭約還想賴賬?”
袁正華憋了一晚上的委屈終于忍不住:“我就‘嗯’了一聲,哪算一句話?”
“怎么不算?”韓淑萍挑眉,“‘嗯’不是話難道是牛叫?”旁邊的梁雅君噗嗤笑出聲來。
同桌陳智生也插嘴:“賭得起就要輸得起嘛。”
袁正華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確實理虧。他瞥見梁雅君那雙笑得彎彎的眼睛,忽然覺得懊惱又無奈——明明是個玩笑,怎么竟較真到了這個地步?
“改天買。”他最終嘟囔道。然而他始終沒有去買那個面包。
漸漸地,班里流傳起“小袁輸不起”的閑話。課間再有人鬧哄哄地賭瓜子賭橡皮,總有人朝袁正華這邊瞥一眼,意味深長地說:“可別學某些人,輸了不認賬。”
袁正華默默聽著,心里像堵了團濕棉花。他幾次捏著飯票想去小賣部,最終卻總是扭頭走開。他看見梁雅君和其他人笑作一團時,總覺得那笑聲里藏著對他的譏諷。
許多年后,袁正華早已忘記了許多同學的名字,卻總記得那個蒸汽朦朧的黃昏,記得自己脫口而出的那聲“嗯”,記得梁雅君得逞時亮得驚人的眼睛。
他后來才想明白,自己輸掉的哪里是一個面包?分明是少年時代最經不起試探的、脆薄的自尊。而那個賭約就像一枚生銹的釘,釘死了他青春里某個本該更歡騰的角落。
只是當年誰又會知道,有些玩笑,說著說著就成了真;有些隔閡,笑著笑著就再也打不破了呢?
三十七
晚自習的教室靜得只聽見呼吸與燈管的嗡鳴。班主任劉震生站在講臺上,雙手撐著講桌,目光掃過全班,忽然宣布了藝術節的消息。話音未落,他便補上一句:“這次我們還是準備搞大合唱。”
角落里傳來一聲清晰的“嘖”。蔣世宏把筆往桌上一扔:“大合唱是沒有節目的節目,不唱!”
劉震生扶了扶眼鏡,目光如針般刺向蔣世宏:“不是節目的節目?那意思是你有更好的主意?那你出一個。”
“出就出!”蔣世宏霍地站起來,胸膛挺得老高,“我包一個節目!但我需要人手,到時候喊到哪些同學,請多多支持。”
袁正華低頭冷笑,筆尖在草稿紙上戳出一個黑點。心想:好個蔣世宏,夸下海口,最后還不是要大家替你承擔。
兩三日過去,蔣世宏那邊竟無聲息。袁正華以為他早已退縮,不料第四日黃昏,蔣世宏將307和401寢室的人全喚到操場上。夕陽西下,他站在人群中央,身影被拉得老長。
“我準備表演武術,”他聲音洪亮,目光如炬,“現在要挑八個人,身高一米六五,不能高,不能矮。”
篩選開始了,他像個將軍點兵,手指點過之處,便有人出列。最終袁正華、倪思明、李凌云、雷永信、代建軍、張哲林當選,加上邱建華和他自己,正好八人。夜里熄燈后,有人在黑暗中嘀咕:“蔣世宏選人,高了不要,矮了不行,真像是武大郎開店——高人免進。”幾個寢室傳來壓抑的低笑。
后來隊伍里又添了四個女生:李蘭芝、周慧英、冷月英、林梓清。第一次訓練,蔣世宏演示動作,袁正華只看一遍便做得有模有樣,引得眾人側目。
有一回,因舞蹈隊排練沖突,袁正華錯過了新動作的教學。晚自習后,代建軍來教他。寢室狹小,兩人一前一后站著,代建軍演示一遍,袁正華便在后面跟著做,分毫不差。
“了不得,”代建軍嘆道,“別人學四五遍還忘,你一遍就會,真是吃這碗飯的料。”
自此,晚自習的操場成了他們的武場。蔣世宏甚至請來了會武功的舅舅親自示范。那中年人虎背熊腰,一招一式皆帶風聲,教得極其認真。蔣世宏跟在舅舅身后,額上全是汗珠,眼神卻亮得嚇人。
練累了,大家便坐在草地上休息。冷月英說起自己的父親是中醫,也會武術,兩個哥哥學了武總惹事,父親便不再傳授。她自己倒偷學了些,“比如少林十八式。”眾人起哄讓她演示,她便起身打了一套,動作剛柔并濟,確實有模有樣。
動作熟練后,便開始了體能訓練。袁正華每日清晨奔波于武術隊和舞蹈隊之間,時而先武后舞,時而先舞后武,忙得腳不沾地,心里卻漲滿了說不清的充實。
待到動作純熟,蔣世宏請來李蘭芝商議配樂。幾人討論良久,最終選定《男兒當自強》。音樂聲起,拳腳生風,原本散亂的動作忽然有了魂靈,連貫成一套虎虎生風的表演。
藝術節前夕,蔣世宏為服裝發愁。李蘭芝主動請纓:“我去找消防隊的借。”隔日她果然帶回十余套制服,還講述奇遇:她在城里看見穿軍裝的兵哥哥,壯膽上前搭訕,留了電話。電話打過去說明原委,對方竟一口答應。
登臺那日,音樂震天,八男四女一招一式盡顯剛強。收勢時,臺下靜了一瞬,隨即掌聲雷動。宣布一等獎時,蔣世宏跳了起來,拳頭攥得死緊。班主任劉震生笑得不見眼,連聲催促攝影師多拍幾張。
而這場青春盛宴的精彩遠不止于此。當舞臺的燈光漸暗,另一片藝術天地正在教學樓東側的書畫展廳靜靜綻放。這里沒有震耳的音浪,卻有著筆尖與宣紙摩挲的輕響,有著顏料與靈感碰撞的色彩。
沿著掛滿水墨丹青的走廊緩步而行,能聞到淡淡的墨香與松節油的氣息交織——那是書法區的行云流水與油畫區的濃墨重彩在空氣中對話。轉過拐角,陶藝區的泥塑在射燈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布藝區的扎染如同打翻的調色盤,每一件作品都在訴說著創作者細膩的心事。
后來袁正華又隨人群參觀書畫展,班上許多同學的作品都在其中。走到剪紙展區時,他驀地停步——梁雅君的《瑞獅》復雜精巧,每一個細節都栩栩如生。作品旁附著一張小小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平凡無奇,正是那個總是坐在教室角落、默默無聞的梁雅君。
袁正華站在那幅剪紙前,久久沒有移動。他心里涌起一種復雜的情感,是佩服,是驚訝,或許還有些別的什么。那一刻他忽然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江湖,有的在臺上拳腳生風,有的在紙上方寸之間縱橫馳騁。
他望著那只紙獅子,覺得它仿佛正在對他眨眼。
三十八
化學老師周蘭馨站在講臺上,目光緩緩掃過教室里的每一張年輕的臉。她是這星期新來的代課老師,接替臨時請了事假的朱德章老師。
說起朱老師,同學們再熟悉不過——矮胖的身材,微禿的頭頂,左臉上那顆醒目的大黑痣成了他最顯眼的標志。更讓同學們記憶深刻的是,他在第一堂化學課上花了整整一節課講解“摩爾”這個概念,從那以后,“朱摩爾”這個綽號就不脛而走。
粉筆灰在她指尖微微沾染,像是歲月留下的細碎印記。她扶了扶老花鏡,聲音溫和卻有力:"同學們,今天這節化學課就上到這里。不過,在我放下教鞭之前,還想以一位老大姐的身份,和大家說幾句心里話。"
教室里頓時安靜下來,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陽光透過玻璃窗,在黑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你們常說,師范里是成績重要,還是能力重要?"她頓了頓,眼角漾起細密的皺紋,"要我這個教了三十多年書的老教師說,當然是能力更重要。你們現有的知識,教中小學是綽綽有余的。萬一要是知識跟不上時代,現學都來得及,可能力……"她的聲音突然提高,"卻需要現在就開始培養!"
坐在第三排的袁正華不由得直了直身子。他看見周老師的手在空中劃過一個堅定的弧度,那雙手雖然已經布滿歲月的痕跡,卻依然穩健有力。
"師范生要像萬金油,哪里需要抹哪里;要像塊磚,哪里需要往哪里搬。"周老師說著,自己先笑了起來,眼角的皺紋像綻開的菊花。同學們也都笑了,但很快又安靜下來,因為她的神情重新變得嚴肅。
"我們普師班的學生,要能教小學,也能教初中;要既能教語文,也要教得來數學。主科副科都要拿得起來。"她特別加重了語氣,"尤其是音體美這些技能,更是要多多掌握。這些看似不起眼的特長,在今后的工作中反而更能顯山露水。"
袁正華注意到,周老師說這番話時,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本邊角已經磨損的化學教材,仿佛在撫摸自己漫長的教學生涯。
"我今年就要退休了,"周老師的聲音忽然柔和下來,"現在帶的92.5班,是我教的最后一個班。我對他們也是這樣要求的。"她的目光變得深遠,"那個班上的同學,都在按照自己的興趣培養能力,每個人至少都有一技之長。有的會彈鋼琴,有的擅長國畫,還有個男生居然學會了剪紙藝術……"
下課鈴響了,但沒有人急著離開。周老師緩緩合上教案,輕聲說:"希望你們記住,教師要給學生一碗水,自己先要有一桶水。但這桶水里,不能只有教科書上的那點東西。"
同學們陸續走出教室,袁正華卻還在回味周老師的話。他信步來到走廊上,倚著欄桿眺望遠處的重龍山。夕陽西下,山巒披上一層金輝。他驚訝地發現,山頂那棵一向枯槁的老樹,不知何時已經煥發新綠,完全被鮮嫩的綠意覆蓋。這景象讓他心頭一震,仿佛看到了周老師那雖近退休卻依然生機勃勃的教育情懷。
他的目光又轉向近處。紅樓與教學樓之間,那塊方正寬闊的草坪靜靜地鋪展在那里。中央那個搖籃形狀的水池中,假山嶙峋而立,上面精巧的人造亭臺仿佛藏著無數故事。假山下的池沼里,幾朵早開的蓮花亭亭玉立,錦鯉在葉片間自在游弋,劃出一道道金紅色的流光。
袁正華特別注意到了水池周邊鋪就的同心圓地磚,一圈圈向外擴散,猶如教師對學生的影響,層層蕩漾,綿延不絕。四條小路從水池伸向草坪的四角,連接著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就像周老師說的"一專多能"的師范生,能夠通向教育的各個領域。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草坪靠近教學樓的一側。那里用濃密的草修剪出"學高為師,身正為范"八個大字,從三樓俯視,赫然在目。袁正華忽然覺得,這八個字和周老師今天的話何其相配!教師的學識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一身正氣和多種能力。
微風拂過,草坪泛起層層綠浪,那八個大字仿佛在草浪間浮動。袁正華深吸一口氣,忽然明白周老師那番話的深意。她不是在否定知識的重要性,而是在告訴學生們,作為一個教師,除了專業知識,還要有更多傍身的技能,更要有適應不同崗位的韌性。
遠處重龍山的輪廓在夕陽中愈發清晰,山頂那棵新綠的樹在晚風中輕輕搖曳。袁正華想,那棵樹就像周老師,雖然已經到了人生的秋季,卻依然煥發著勃勃生機,而她自己,正默默滋養著又一代新綠。
下課鈴聲早已停止,校園里漸漸安靜下來。但袁正華仍站在走廊上,望著重龍山,望著草坪,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他忽然覺得,自己選擇師范這條路是對的,而且應該像周老師說的那樣,成為一個"一專多能"的教育工作者。
就在這一刻,他看見周老師從教室里走出來,腋下夾著那本磨損的教材,慢慢走下樓梯……
三十九
校園里那棵老槐樹的葉子正綠得發亮,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在水泥地上灑下斑駁的光點。音樂教室的窗戶敞開著,風裹挾著夏末的燥熱涌進來,卻吹不散屋里凝神屏息的氣氛。
這堂不同尋常的音樂課,源于即將到來的八十周年校慶。為了給這場盛典譜寫最動人的音符,學校特意請回了已退休多年的音樂老師張英千,由他執筆創作了全新的校歌。此刻,他正是要為擔任迎賓重任的禮儀隊同學們親自教唱這首凝聚著深厚情誼的作品。
張英千老師就站在那架老舊的鋼琴旁。他穿著一件白襯衫,袖口整齊地挽到肘部,露出青筋微凸卻依然有力的手臂。銀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茍,額頭上深刻的皺紋像是被歲月刻下的樂譜,每一道都藏著音符的故事。當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學生時,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睛忽然變得明亮起來,仿佛有星子落在里頭。
“來,孩子們,”他開口,聲音洪亮得不像個七十多歲的老人,每個字都帶著金石般的質感,“我們先來感受這段旋律。”
他一只手按在鋼琴上,彈出第一個和弦。F大調的清朗音色頓時充盈了整個教室。他的手指已經有些變形,關節處凸起如竹節,可一旦落在琴鍵上,卻依然靈活得像在跳舞。
“巍巍重龍迎晨曦——”他開口領唱,聲音渾厚如鐘。每個字都咬得清清楚楚,像是要把那畫面刻進每個人的心里。他的胸膛有力地起伏著,脖頸上微微凸起青筋。
李悅萍站在一旁,看著老教師示范時挺得筆直的脊背,不由得想起自己剛來時被他指導的情景。那時張老師還沒退休,總是穿著熨得平整的中山裝,指揮時手臂揮出的弧度精準得像用尺子量過。
“注意這里,‘重龍珠江相輝映’,”張老師忽然停下,眉頭微微蹙起,“‘相輝映’三個字要唱得綿長而深情,想象龍山珠水在陽光下交相輝映的畫面。”
他示范了一遍,聲音忽然柔了下來,像是怕驚擾了水中的倒影。幾個學生不自覺地點頭,仿佛真看見了那波光粼粼的景象。
當唱到“捧著一顆心來,不帶半根草去”時,他的聲音忽然沉了下來,每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最深處掏出來的。他的眼神掃過每一個學生,那目光既溫暖又銳利,仿佛能直抵人心。
“這是教育的真諦,孩子們,”他停下指揮,雙手懸在半空,“我們要把整顆心都捧出來,但不能從學生那里帶走半分回報。”教室里靜得能聽見窗外樹葉的沙沙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雙蒼老卻依然有力的手上。
接著,他親自指揮大家合唱。當他抬起手臂時,襯衫袖子滑落下來,露出腕上一塊老舊的上海牌手表。他的指揮動作簡潔而富有感染力,每個手勢都像是在空氣中繪出無形的樂譜。
“氣勢!這里要更有氣勢!”唱到“黨的陽光哺育著我們”時,他的手臂猛地向上揚起,仿佛真托起了一輪太陽。學生們的聲音隨之高昂起來,歌聲震得窗玻璃微微發顫。
有幾個同學在轉音處唱得不夠流暢,張老師便耐心地一遍遍糾正。他走到他們身邊,用手輕輕打著拍子,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也顧不上擦。當一個女生終于唱對時,他笑得眼角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連連點頭:“對了!就是這樣!”
在他的指導下,那些原本單調的音符仿佛被注入了靈魂。學生們越唱越投入,胸膛挺得筆直,眼神明亮如炬。他們不僅是在唱一首歌,更像是在宣誓,每一個字都重重地落在心坎上。
等到大伙基本掌握,張老師退到一旁,讓李悅萍繼續指揮。他靠在鋼琴邊,微微喘著氣,掏出一塊折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擦汗。但那雙眼睛始終追隨著學生們的演唱,偶爾還會無聲地動著嘴唇,跟著一起默唱。
當最后一句“不帶半根草去”的余音在教室里緩緩消散時,張老師緩緩站直身子,帶頭鼓起掌來。他的掌聲響亮而有力,在安靜的教室里回蕩。陽光正好照在他的銀發上,泛起一層淡淡的光暈。
“很好,孩子們,”他說,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欣慰,“記住今天的感覺,記住歌詞里的每一個字。這不只是一首歌,這是你們的根。”
學生們靜靜地散去,但那鏗鏘的旋律似乎還縈繞在教室的每個角落。張老師慢慢走到窗前,望著校園里來往的學生,輕聲哼唱起剛才的旋律。他的手指在窗臺上輕輕敲著節拍,仿佛已經和那音樂融為一體。
那一刻,他不再是退休的老教師,而是依然站在講臺上,用生命譜寫教育樂章的音樂人。而他譜寫的不僅是校歌,更是一代代中師生精神的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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