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看到一篇文章,說在某地一建筑工地宿舍中,看到有四對那男女同居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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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作者發出這樣的質問:這些人難道不覺得尷尬嗎?評論中有人說,都是生活所迫,為了省錢不得不這樣。
有一條評論,讓我忽然想起以前一朋友劉富講述過的故事。那評論說,這四對男女,并不一定是真正的一家人,很可能是“臨時夫妻”。
幾年前,劉富為了幫在外工作的兒子還房貸,去了南方打工。他做過一段時間保安,后來,保安那邊嫌棄他年齡大了,他只能去超市做保潔了。
第一天上班,主管讓一位姓袁的老大哥送他去宿舍。
一進宿舍門,他被里面的景象驚呆了。宿舍是一套兩居室民房,男女宿舍各一間。男宿舍三套雙層鐵床,一橫兩豎擺放,不大的房間被床鋪裝得滿滿的,兩個豎床之間算過道的地方不足一尺寬。床邊有人坐著,想去橫床那邊就過不去。
宿舍門打開的瞬間,一股子污濁的氣流沖出來,嗆得他咳嗽幾聲。房間光線暗淡,他勉強擠進屋里,袁大哥說,橫頭那床上鋪空著,你就住那兒吧。
吃力的擠進又爬上去擺放行李的時候,劉富有點后悔。家里寬屋大院的,咋來遭這罪呢?可是想想自己靠種地為生,實在無力幫助在外打拼的兒子。
既然來了,房間住的工友都能堅持,自己就這樣打退堂鼓,有點說不過去。
他放好行李跟隨袁大哥回了超市,開始了第一天的工作。到了晚上十點半下了晚班,回到宿舍已經十一點了。宿舍里上午班的都已經睡下,辛苦一天,兩條腿酸脹的難受,回來就想直接上床躺下。
他擠進他的床邊時,忽然發現左邊床上躺了兩個人,昏暗的燈光下,他恍惚覺得靠墻躺著的是個女人。見他愣住,袁大哥推他一把,他趕緊上床了。
第二天上班路上,他向袁大哥提出昨晚疑問。
袁大哥六十五歲,來自河南農村,與劉富一樣,也是為了幫兒子還房貸,與老伴兒一起出來打工的。老伴兒在一河南老鄉家里當保姆,他在超市做保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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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哥是農村中有點老文化水平的人,寫得一手好書法,是他們當地市里書法協會會員,水墨畫也畫的有些水平。
一路上,他為劉富講述了幾個故事,解答了他的困惑。他說昨天晚上那個女人,與同床的老張算是一對臨時夫妻。老張也是六十五歲,女人姓劉,五十八歲。
袁大哥說,你剛出來,可能理解不了這樣的現象,我見得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知道他們背后的故事以后,你或許和我一樣,不僅不覺得奇怪,還會對他們有幾分同情。
袁大哥說,老張來自安徽,老伴兒四十多歲去世,三個兒子還有兩個未成年。大兒子挺本事,與人合伙做鋁合金門窗,幫他把家里日子過得好點。在大兒子幫助下,他幾年中蓋了三處宅子,娶了兩房兒媳婦。
老大老二分家另過以后,他與小兒子一起生活,幾年以后又娶了小兒媳婦。還沒想好他自己日子怎么過的時候,他們那個地區被列為礦區塌陷區,要求他們搬遷。
搬遷本來是件好事,可是,與這些年很多因拆遷暴富卻親情撕裂的案例一樣,老張大哥也遭遇了這樣的問題。
他們搬遷是按照原有房屋面積給換房或者給現金補償。老大老二自己單過都又加蓋了房屋,換房面積自然就大。老三一直跟父親一起生活,除了三間正房還有兩間廂房。
老三媳婦想要所有房屋替換面積都歸老三,老張說他以后想自己單住,兩間廂房應該歸他自己所有。這下惹惱了媳婦,三媳婦說父親偏心老大老二,欺負老三。老張說人家都是自己創下的家業,我沒個住處將來沒有落腳之處。
各說各理,族親與村里干部調解都無濟于事。老張一賭氣,背起行囊離開老家出來打工了。
那位老劉,老公在外打工受傷,一條腿廢了。家里有讀書的兒子,還有八十多歲老婆婆。
男人出不來了,得靠她打工養家。她身體不是很好,干活兒體力有些不支。開始一起干活兒時,他倆工位挨著,老張總不聲不響幫助她干活兒,她挺受感動。
除了感動,她也同情老張遭遇。可能也是為了情感上的一種互相慰籍吧,兩人有了那層關系。據老張自己說,老劉從不占他任何便宜,他們交往,純粹就是為了一種精神上的互相安慰。
袁大哥說,他在這家超市做了五年,見到三對這樣的臨時夫妻。有兩個女的,都是三十多歲丈夫去世,為了養家出來打工。她們一個貴州一個云南,都沒文化。出來以后,為了省錢,多年都不回家一次。
貴州那位,每天天不亮就出來翻垃圾桶撿垃圾,晚上回宿舍也是最晚的一個。人很瘦,個子也矮。
他們這些保潔,都是自己做飯,狹小的廚房,煤氣罐、電飯鍋、電磁爐堆放得很滿。有時候真的擔心宿舍的安全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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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潔們都不舍得買菜,有時候偷偷撿點超市扔出去的爛菜,還得小心被超市抓到罰款。貴州大姐人小不太顯眼,她經常會利用自己體型優勢,偷偷撿拾到爛菜,過期食品,有時還有魚、肉,回來給大家做了分食。
她的好心與勤勞,引發一位河南老頭兒關注。老頭兒孤身一人,出來打工也有些年頭,手里存了一些錢。他看貴州大姐可憐。主動約她一起生活。他們沒有與大家擠住在一起,而是老頭兒出錢,四百元租住了一間狹小的地下室。
他們一起生活了有兩年多,老頭兒勸貴州大姐跟他一起回河南,說家里有地,他這些年攢了點錢,也夠他們倆養老了。大姐不去,她說不知道河南有多遠,她惦念著家里的兩個兒子。老頭兒見勸她不動,自己回了老家。
大姐因年紀大了,超市不再錄用,不知她后來去了哪里。
工友們都說貴州大姐不應該拒絕老頭兒,跟隨他回老家,可能比自己在這里辛苦受累活的舒服一些。
云南大姐,家里有四個孩子。孩子們據說混得都挺好,多次接她回家,她說習慣了外面散淡的日子,怕與兒媳婦處不到一起。
她的臨時丈夫是個保安,兩人時斷時續好幾年,住在保安租住的地下室,據說那保安也是有家室的人。他們的關系也注定是不會長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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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哥平時休假,喜歡去附近小區閱覽室翻看報紙,他說報紙上報道過這樣的事情,不僅僅老年人,很多出外打工的中年人也有這樣的現象。
他說,開始的時候他也看不慣接受不了,但時間久了,他更多的是對他們的理解。
這些保潔,年齡都已經是六十以上。國家規定有正式職業的人男六十女五十或五十五退休。
可是我們這個群體,幾乎全部來自農村,在人家已經退休的年紀,我們還要繼續勞作。有些是為了幫助兒女,有些就是為了自己養老,賣苦力賺幾個養老錢。
這樣一群人,體力受苦,精神壓抑。有的,一年都沒有幾個家人的電話。他說那個老張,出來七八年了,就大兒子過來看望他一次。是請他回去參加大孫子的婚禮,老張沒去。他忌憚小兒媳婦,怕影響人家小夫妻感情。
那位貴州大姐,兒子們來電話就是為了要錢,不要錢基本不聯系。
袁大哥說,這樣的事情,要講道理,確實是傷風敗俗,那些有家室的也有違法律。可是,都背井離鄉在外面求生活,實在是不易,這也算是一種解壓的方式吧。
劉富當年在外面待了不到一年,他是背著兒子出去的,兒子知道了他的情況,特意跑了一趟他打工的地方,把他硬拉回來了。他說兒子不去找他,他也準備回來了,有些苦自己確實是吃不了的。
他說南方人確實比咱們平原地區的人能干能吃苦,他們是被逼出來的。一個來自四川的工友說,他們當地有個笑話,說承包土地的時候,有戶人家分了二十一塊地,數來數去總是少一塊。最后要回家的時候,拿起草帽要戴,原來草帽蓋著的就是一塊地。
他說他們的地,從種到收全靠肩膀子挑。有些人家青菜收了不回家,直接腌制到地頭上常年存放的腌菜壇子里,隨吃隨拿。他們不出來打工,靠種地,溫飽都很難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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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富所說的臨時夫妻現象,我也在一些報道中看到過。對這樣的現象,真的不知道該怎樣評價。覺得那位袁大哥的話,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對他們,更多的是給予一些理解和同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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