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的小說里有數以百計的反派角色,不過要讓讀者從其中選出最惹人恨的是哪一個,卻并不難,因為有一個角色,他或許不是最惡毒的,但他的所作所為,卻足以令所有讀者嗤之以鼻,那人即是登場于《射雕英雄傳》與《神雕俠侶》中的尹志平。
不為別的,就因為這道人毀了小龍女的清譽,甚至他對小龍女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創傷,而在于他此舉是改變了小龍女的余生,后續小龍女經歷的一切悲劇,都可以說是此事帶來的蝴蝶效應。
所以當時讀《神雕俠侶》時,相信多數讀者都和耳東一樣,憋著一股勁,只想看看小龍女最終會如何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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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龍女、尹志平劇照)
然而最后等來的結局,卻談不上大快人心,反倒是讓人更多了幾分意難平之感。
因為小龍女根本就沒忍心殺那道人。
一、軟心腸的龍兒
其實當小龍女在郭靖家中聽到尹志平與趙志敬的對話時,她就仿佛遭了雷擊一般,那二人口中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能聽得清,可組合在一起,卻是那么難以理解。
小龍女如何能接受那晚與自己相伴的人不是過兒,想到她一直都誤會了過兒,也想到自己居然遭了這道人的毒手,她怎能不氣血翻涌,頓時就吐血倒地不起。
直到這里,小龍女的情緒都很正常,符合邏輯,可她接下來的操作,就讓人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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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志平、小龍女劇照)
她一路尾隨尹志平與趙志敬的過程,只能用敷衍來形容,正如耳東的措辭,她只是“尾隨”,而談不上是“追殺”,因為從頭到尾,她并沒有展現出殺意,尹志平走,她就走,尹志平停,她也停,以至于尹志平和趙志敬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趙志敬更是直言這女子已經瘋了。
直至重陽宮大戰時,這事兒總該了結了,可小龍女的做法依舊讓人看不懂,她幾次出手要殺趙志敬,卻沒有對尹志平動手,最終尹志平之所以會重傷身亡,還是他自己撞劍送死的。
臨死前,他還替小龍女擋住了一次致命偷襲,可以說他是完成了自我救贖,但小龍女卻談不上報了仇。
反倒是目睹了尹志平死在自己面前的小龍女,當著在場群雄的面將自己的遭遇說了出來,仿佛說出來,她心里就好受了,當時尹志平還沒死,小龍女卻對楊過說了這么一句。
“但他舍命救我,你也別再難為他。總之,是我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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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志平劇照)
她的心腸未免也太好了,對方明明是一個對自己做出傷害之舉的人,她卻以德報怨,尤其是這話還是說給她的心上人楊過聽的,她何至于保護尹志平到這一步?
莫不是真如某些讀者說的,女人對自己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都有一種特殊的濾鏡,或者說是某種特殊的情結,所以她很難對尹志平下手?
不至于。
在筆者看來,金庸寫這段劇情,或許不僅僅是從小龍女的視角出發,而是從旁觀者的視角,因為在他看來,尹志平未必是個十惡不赦的人,相反,這人是十分有血性的。
二、金庸改書
這里要提到一個插曲,其實熟悉金庸小說的人就應該知道,金庸先后兩次修改原著,所以金庸的小說也分為連載版、三聯版以及新修版。
其中那最后一版中,尹志平壓根與小龍女沒什么交集,對小龍女做出輕薄之舉的人被換成了甄志丙,所以也就不存在小龍女要殺尹志平的說法了。
但耳東要討論的顯然不是這件事,咱們還是以三聯版為準,要分析的是小龍女對尹志平這個角色的仁慈,是出于怎樣一種心態。
三、尹志平的好
順著前文提到的“尹志平并非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往下分析,其實就不難看懂金庸的安排了。
尹志平除了對小龍女做出了那般荒唐事之外,還真就不是什么大奸大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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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真教劇照)
甚至在犯下彌天大錯之后,他也在盡力彌補自己的過失,在郭靖家中的那晚,他就有心讓小龍女殺了自己,是趙志敬將他拉走,才保住性命。
后來他在重陽宮里替小龍女擋金輪法王的殺招,也證明了他是有心贖罪的。
他若是個喪盡天良之人,又如何會迷途知返?
事實上你若讀過《射雕英雄傳》,就該知道,尹志平這人也有好的一面,甚至可以說曾經的他能夠成為全真教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被師父師叔們視為接班人,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比如他面對黃老邪時的態度,就足以證明他的人品。
你且看這段描述:“尹志平又叫又跳,說道:‘你要殺便殺,我偏不怕你。’黃藥師冷冷地道:‘你背后罵得我好?’尹志平豁出了性命不要,叫道:‘我當面也罵你,你這妖魔邪道,你這怪物!’黃藥師成名以來,不論黑道白道的人物,哪一個敢當面有些少冒犯?給尹志平如此放肆辱罵,那是他近數十年來從未遇過之事。自己適才對付侯通海的狠辣手段,他明明親見,居然仍這般倔強,委實大出意料之外,這小道士骨頭硬、膽子大,倒與自己少年時候性子相似,不禁起了相惜之意,踏上一步,冷冷地道:‘你有種就再罵一句。’尹志平叫道:‘我不怕你,偏要罵你這妖魔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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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藥師劇照)
你還別說,就連一向傲氣的黃老邪,居然也徹底被罵服了,正如黃老邪威脅的那般,這家伙確實有種。
加上他后來不愿投靠蒙古,始終堅守自己的立場,也能證明他確實是個有血性的人。
所以金庸不讓小龍女殺他,也是因為他做那件事,確實只是一時糊涂,最終讓他自行了斷,反倒讓這個角色的形象更加飽滿,順帶也顯現了小龍女的柔情,可謂一舉兩得。
金庸對于人性的刻畫,確實是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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