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60年代,山東菏澤一博物館內,人來人往,參觀著那些各有故事的文物。
突然,其中一個老太太指著展柜里的文物淚流滿面,激動地說:“這是我的。”
旁邊的人一臉驚詫地看著她,這位老太太是誰?她為何如此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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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交通員
老人名叫朱文起,出生在山東定陶的一戶窮苦人家,早年喪母,十四歲起就學著給人縫補衣服、做針線活,心靈手巧。
山東定陶,當時是抗戰敵后戰場的重要節點,既有八路軍的根據地,也有日偽的據點和密探布控。
小小一個村子,白天還能聽見廣播里傳來日本軍官訓話,夜里卻常有游擊隊進村聯絡。
朱文起長得不出眾,卻眼神堅定,有股不服輸的勁兒,正是這份韌性,讓她被秘密發展為交通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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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次“出任務”只是被悄悄叫進鄰村一戶農家,接過一雙做舊的布鞋,鞋墊里縫著一張細小的紙條,字跡微密,一折再折,被藏在腳掌最底層。
那天是冬天,雪沒過腳踝,她穿著那雙鞋,假裝回娘家,從村東穿到村西,再翻過一座小坡,把鞋交到一個賣豆腐的手里。
任務完成,她沒有多問,從那天起,朱文起的生活徹底變了。
她不能再像別的姑娘一樣扎辮子、穿花衣,反而要學會裝作更“普通”,耷拉著眼神,走路慢吞吞。
她的手上永遠抱個破菜籃子或裝針線的布包,嘴里嘀咕著“今兒個線貴了,明兒鞋底得補”,像是個再尋常不過的莊戶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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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在這些平凡的裝扮下,她一次次穿梭在日偽與八路之間的封鎖線中。
用布鞋傳送情報,用肚兜送藥包,用針線包夾帶命令、地圖、名單,甚至有一次,她偷偷藏了一小支槍。
她的那個針線包,看起來再樸素不過,是深藍色布料,包邊處有些磨毛,內襯則用的是舊棉布,柔軟又厚實。
最妙的是包底被她縫出一層“假底”,只需從一側線口輕輕一挑,就能翻開一個夾層,放下疊得極薄的情報紙張,再縫上幾根固定針,看上去毫無破綻。
一次,她去送一個裝有指揮圖的鞋墊,在小鎮上被日軍設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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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說要搜查所有進鎮的可疑物品,她只能硬著頭皮沖上前說:“我家男人在鎮里打短工,我給他送鞋,他腳臭得很,一天換兩雙。”
說完猛地掏出鞋墊往自己臉上蹭,還笑著說:“這是我納的,干凈得很”。
日軍士兵皺著眉退了幾步,擺手放行,她提著鞋子走出百米后,才感覺膝蓋在發軟。
最危險的一次,她接到緊急通知,需要連夜送一份名單去三十里外的接頭點,情報已經縫進了貼身肚兜的內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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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夜里封路,她只得假裝有家人病故,要“抬尸回家”,于是在破棉被里塞滿柴草,蒙上灰布,頂在頭上,一路哭喊著:“俺娘沒了,俺娘要回祖墳。”
她就這樣從封鎖口走過,臉上滴著淚,心跳如擂鼓,直到走出五里地后,她才敢把那口“棺材”放下,從衣內取出汗水浸濕的情報,交給接頭人。
她沒上過一天學,也從沒摸過槍,卻用最平凡的方式,為戰火中的中國貢獻出了一種別樣的“武器”。
戰后,這個布包被作為支前物資的一部分,被黨組織收上去,說是要保存做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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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兒參軍
新中國成立的那一年,朱文起三十七歲,和平的日子并沒有讓她閑下來。
丈夫早年在一次支前運糧途中染病去世,家里只剩下她和兩個兒子,大的叫朱永昌,小的叫朱永安。
她一邊種地,一邊給村里人做針線活,憑著那雙被磨出厚繭的手,把兩個孩子一點點拉扯大。
解放后的歲月,村里人漸漸知道她曾當過交通員,但她從未在任何場合提過“功勞”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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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勸她去縣里登記革命烈屬,她卻堅決拒絕,說自己不求名。
上世紀五十年代,部隊到村里征兵,朱文起的大兒子永昌已十九歲,個子高、身體壯,是最合適的青年之一。
征兵隊剛到村口,朱文起主動領著兒子去了村委,別人家的母親都偷偷抹淚,她卻站得筆直,只說了一句話:“國家培養我,我把兒子還給國家。”
后來,大兒子被分到通信兵部隊,他在信里告訴母親:“娘,部隊吃得飽,睡得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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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朱文起的頭發一天天白了,她沒想到,送走大兒子之后,還要送走小的。
1963年,小兒子永安高中畢業,報名參軍,朱文起起初沒同意,她怕這個孩子太文弱,吃不下軍中的苦。
可永安倔強,說:“娘,您以前傳過信、走過夜路,連鬼子都不怕,我也不能只在家種地。”
朱文起望著兒子那雙眼,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點了頭。
部隊駐扎在新疆的消息傳來時,她心里既驕傲又忐忑,從此,她把希望都寄托在那漫長的郵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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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條郵路,在1971年的春天,突然斷了。
那年清明前后,郵差推著自行車來到她家門口,遞上一封公文式的信函,封面印著鮮紅的印章。
她盯著那紙信封看了很久,直到鄰居趕來幫她拆開,上面簡短幾行:“朱永安同志,于新疆邊防執行任務時,英勇犧牲,特此通知。”
那一刻,她愣了許久,沒有哭,只是雙腿一軟,坐到了門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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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幾天,她沒吃沒睡,她沒有去參加部隊安排的追悼會,也沒有領撫恤金。
后來,地方組織要給她掛“烈屬牌”,她堅決推辭:“我沒流血,也沒上戰場,不能跟犧牲的同志比,那是他們的榮耀,不是我的。”
多年以后,她的大兒子轉業回鄉,成了村支書,每逢清明節,他都帶著母親的照片,去邊疆祭奠弟弟的墓。
而朱文起在那張老照片里,仍然穿著深色的舊衣裳,笑得溫和,眼神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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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舊物
時間來到60年代,一個春日午后,山東菏澤某地的老干部活動中心組織了一場參觀活動。
那是一座新落成不久的革命歷史博物館,展館不大,但布置得莊嚴肅穆,陳列著大量抗戰時期的實物與照片。
講解員的聲音在展廳中緩緩回蕩,時而講到某位烈士的英勇,時而指向某件被硝煙熏黃的文物,引得不少人唏噓感嘆。
朱文起擠在人群中,安靜地聽著,她本來只是隨大伙來看看,打發一天時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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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一處展板前停了下來,聽著工作人員講述敵后根據地的交通聯絡線,以及地下工作者如何借助日常物品藏匿情報。
接著,她隨人流緩緩挪動腳步,走進一個半開放展區:“抗戰時期民間支援實物展柜”。
這里陳列的,大多是當年普通百姓捐出的家用物品。
乍一看,都是尋常老物件:染著煙灰的煤油燈、磨損嚴重的飯盒、一只縫了又縫的鞋墊,還有一只用舊藍布縫制、包邊已磨白的針線包。
朱文起卻忽然停住了腳步,她指著展柜里的針線包淚流滿面,激動地說:“這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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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解員一時也愣住了,遲疑地問:“大娘,您是說這……包是您做的?”
朱文起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向前挪了一步,緊貼著玻璃柜。
“你們看這扣子,是我拿破布換來的老紅軍紐扣,一模一樣,再看這邊邊口……”她頓了頓,目光越發堅定,“這個暗夾層,是我縫進去的,平時裝針線,但其實是傳情報用的,翻開包底,你能摸到一層夾襯,那里面還能塞薄紙,外人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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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周圍人群安靜下來,老人繼續說道:“那時候我們怕暴露身份,就做這種包,藏情報送過去,走路得提著菜籃子、針線包,裝作是進鎮趕集,這個包……我做了十多個,只留了一個自己用。”
現場氣氛凝重,工作人員意識到事態非同尋常,連忙向上級報告。
朱文起淚撒博物館后,館方在短時間內對文物檔案進行了詳細追溯。
經過檔案對照、實物驗證與口述補充,最終確認:這只布包確實來自1951年初山東革命根據地交通聯絡站的征集批次。
而朱文起所描述的縫制結構、暗袋設計、使用方法與當時干部口供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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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紙證明下來,館方提出可將文物歸還,朱文起卻擺擺手:“它該留在這兒,這不是我一個人的。”
那天傍晚,展柜前多了一個小牌匾,上書:“針線包:由山東定陶地下交通員朱文起同志捐贈,1942年制作,1951年征集,曾多次用于敵后情報傳送任務,現歸檔編號×××,以志紀念。”
后來朱文起沒有住進城市,沒有拿政府的特殊補貼,也沒有向誰講過“自己的犧牲”。
她回到老宅,繼續守著那口舊井、那片黃土地,1982年,朱文起去世。
而那個玻璃柜里,一只老舊的針線包,正安靜地躺在歷史中,像她的青春、她的犧牲、她的兒子,也像中國千千萬萬個“朱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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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有雕像,沒有頭銜,沒有上過戰場,卻用最平凡的身份,撐起了一個國家在最艱難時刻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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