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斷文藝作品的質量,觀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群眾文藝作品尤其如此。
第二十屆群星獎終評近期告一段落,眾多作品反響熱烈。令人感動的是,在聲光電“炫技”較為盛行的當下,群眾文藝不求大制作,而憑借其現實溫度和質樸表達收獲好口碑,與觀眾形成深層互動。
這表明,群眾文藝的真正活力源于與觀眾緊密的互動關系。深度的情感共振、意義共建和價值共生,構成其根本的“互動基因”,使觀眾從被動接受者轉向意義生產者。
群眾文藝的互動特質來源于其“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創作理念。群眾文藝作品多為日常體驗的集中反映,既有生活的實踐,也經受時間的打磨,其創演者和觀賞者常常處于同一現實情境之中。普通人都曾面臨的處境恰是最易引發代入感的題材,集體敘事也由此展開。
在第二十屆群星獎入圍終評的小品《我AI我家》中,獨居長者與智能設備傾訴衷腸的情景觸動眾多觀眾,老人對自己年輕時也未能陪伴子女的反思又拓展了作品的視角。角色轉換間,觀眾也經歷了共情至自省的過程,體現了群眾文藝的互動效果;小品《熱點》借助劇情反轉引導人們在歡笑中對社會現象進行深思。評委普遍認為,群眾文藝的感染力來自于臺上臺下的相互激發。
觀眾的一次鼓掌、一次嘆息、一次垂淚,不僅是對作品演繹的肯定,也是對其內涵價值的認同。舞蹈作品《保溫杯》以尋常物品搭起代際溝通之橋。當中老年舞者手捧保溫杯起舞,年輕人由此聯想到父輩的生活方式,年長觀眾則在熟悉的事物中找到歸屬感。一句鄉音、一件舊物或某段共有回憶均可喚起強烈共鳴。
觀眾參與再創作是群眾文藝作品引發互動的關鍵,體現在情感交融、實時反饋與意義生產等層面。音樂作品《響到一起來》融合多民族元素,無需言語便營造出豐富意境。在不同民族樂器的交疊聲浪中,每位聽者都基于自身捕捉到迥異的感觸,開放的情感詮釋賦予作品多重意義。
群眾文藝的在場性是極大優勢。如在小品《調解》中,調解員的俏皮話激起滿座歡笑,演員順勢接話加深互動,使整個演出充滿生機。這種未經雕琢的反應最具感染力,觀眾的所有聲響又都融入作品。舞蹈《最后一球》借動作速率調控牽動觀眾心情。從緊張的訓練過渡到舒緩的動作時,觀眾隨之屏氣凝神。觀看這類出色的群眾藝術作品如同與知己交談,該說時說,該停時停,全程引人入勝。
在演出之外,優秀的群眾文藝常能激發持久探討與社會反響。如曲藝作品《心聲》由兒童演員表演,以傳統蘇州彈詞的形式唱出學習、生活中的無奈。孩子們的天真爛漫并未消解作品本身關注兒童教育的嚴肅性,反而更增思想深度。戲劇小品《新定軍山》糅合傳統與現代媒介形式,推動青年重新審視戲曲藝術。《旺鋪轉讓》掀起關于故鄉情結的熱議。《審麻袋》則以輕巧敘事關聯廉政建設,被多個機構采用為教育資料。
群眾文藝作品的影響超越舞臺,融入日常,這種跨越說明,觀眾的再創作既是感性投入,也是社會價值的自覺傳遞。觀眾的關注與作品共同營建了新的意義和新的故事,而細微切入點就能引發廣泛思索,皆因群眾文藝讓人們參與社會話題有了新的視角。
不過,我們也應注意,群眾文藝的互動屬性需得到正確理解。
某些作品過分依賴“誤解梗”“催淚彈”等手法,看似情感豐沛實則意義空泛,稀釋了思想性,也讓情緒反應轉瞬即逝。
群眾文藝還應該摒棄“預制”思維,勇敢擁抱現場,與觀眾真誠交心。有的作品對技術的應用不夠成熟。如預錄制音頻削弱了現場感,也減少了互動的可能,華麗視效有時還可能成為情感傳遞的壁壘。
總之,真正有效的互動不是精巧布局,而是對生活內在聯系的萃取,莫要輕視群眾的領悟力,他們呼喚的是耐人尋味的互動,而非淺薄投喂。群眾文藝需走出精雕殿堂,扎根喧嚷市井,成為連接人與人的紐帶,讓每位觀眾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聲音,在互動中確認彼此,在共鳴中凝聚共識,在共創中書寫屬于我們這個時代的集體記憶。
責編:李一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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