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以吳石、朱楓等真實歷史人物為原型,講述大陸解放后,我黨地下情報工作者潛伏臺灣,為解放臺灣傳遞軍事情報的電視劇《沉默的榮耀》熱映。
因為這是截至目前國內唯一的一部直接用到真實歷史人物名字的諜戰劇,而且劇中很多細節都與真實歷史檔案高度契合而備受關注。相信所有了解這段歷史的觀眾持續追劇《沉默的榮耀》都是沖著題目中疑問的答案去的。
之前,大多數人了解的吳石身份暴露被抓的直接原因是原臺灣省工委書記蔡孝乾被國民黨保密局捕后叛變供出了吳石的身份。
但這里面有兩個疑問:其一,蔡孝乾作為中共臺灣省工委書記是如何被抓的?其二,吳石和蔡孝乾雖都是中共在臺灣的地下工作者,但兩人分屬不同領導線,吳石作為東海小組的領導人原則上應該與臺工委書記蔡孝乾互不認識。
隨著《沉默的榮耀》劇集的推進,這兩個問題的答案也相繼浮出水面。蔡孝乾的被捕與他個人生活腐化、狂妄自大、盲目決策的風格密切相關。而吳石的暴露被捕則是一系列因違反紀律后暴露事件最終促成的一個歷史悲劇。
讓我們順著劇中的線索,結合歷史事實,再次回顧吳石身份暴露的前因后果。
在撤往臺灣以前,吳石在國軍中的身份是福州綏靖公署副主任。福州馬上就要迎來解放,吳石打算率部在福州就地起義迎接解放軍,而對丈夫身份一無所知的、吳石的妻子王碧奎卻正在為福州解放后全家的去處憂心忡忡。
沒想到,一紙調令徹底改變了打亂了吳石的計劃。
那是一張蔣介石調他赴臺任國防參謀部次長的委任狀,這時的吳石面臨著兩個選擇:就地率部起義或赴臺就任繼續潛伏。
就地率部起義顯然更符合個人利益,再不用戰戰兢兢潛伏,一家人安安全全生活多好!赴臺就任更符合組織利益,畢竟那是國防參謀次長,直接參與國軍戰略部署,那種級別情報對解放臺灣的戰略價值再怎么夸大都不為過。
面對這種人生選擇,大多數人都會首選落袋為安,劇中,組織讓吳石自己選,組織上派去與吳石接頭的同志也從個人角度建議吳石選擇率部就地起義。
但吳石最終還是選擇了赴臺就任繼續潛伏,因為他非常清楚,赴臺潛伏提供情報將直接加快解放臺灣的步伐,也會大幅減少解放臺灣付出的傷亡代價。
那時候,解放軍三大戰役一個比就一個打得有氣勢,勢如破竹,推進速度超乎想象,渡江戰役則進一步凸顯了國軍兵敗如山倒,一觸即潰的趨勢。所以,當時吳石的預判是:臺灣隔了海峽,跟大陸不同,但臺灣的解放不會拖太久。
吳石赴臺后第一個去見的人是辛亥革命元老何遂,兩家是世交,更重要的是兩人同為中共地下黨。跟何遂接上頭,吳石便獲得了情報輸送渠道。但很快,何遂之子何康在解放后的上海軍管會任職被保密局獲悉,何遂只能倉促撤離。臨行前,何遂將東海小組的領導權交給了吳石,吳石成了何遂的繼任者。
接下來,吳石需要與他的交通員取得聯系。
按當時我黨地下情報工作的組織架構,一個情報小組設四個角色,情報員兼小組領導負責獲取情報,情報員的下線是交通員負責傳遞情報,交通員有兩個下線,發報員和譯電員。安全起見,發報員和譯電員相互屏蔽,互不認識。這樣的安排能最大限度地確保在某個節點出問題后,其他節點的安全。
吳石在按約定與交通員張灝接頭時發現周圍有特務跟蹤,為保護身份,也為保住張灝的生命,吳石讓張灝劫持自己。吳石本打算掩護張灝安全離開,但保密局緊追不舍,甚至不惜開槍,張灝為幫吳石擺脫嫌疑舉槍自殺。吳石用“親手槍殺”張灝暫時擺脫了嫌疑,卻也因此被保密局偵防組谷正文盯上。
吳石第一次被保密局列入重點懷疑對象。
張灝為什么會被保密局跟蹤?這成為吳石頭急需搞清楚的關鍵問題。為此,他利用發報員和譯電員相互屏蔽的原則來試探到底是誰出了問題。
他分別以發報員和譯電員的身份約對方見面,這顯然違背原則,正常情況下,嚴格遵守縱向聯系紀律的一方會爽約。誰赴約,問題就出在誰身上。以此,他確定發報員劉慷福出了問題。與此同時,譯電員謝仲豪卻也被谷正文盯上。為了保護譯電密鑰,謝仲豪在跳窗拒捕時被保密局特務槍殺。吳石駕車去找謝仲豪接頭時發現樓下臺階有血跡,果斷選擇沒有停車。
發報員叛變,譯電員也出了事,吳石面對的最大的問題是情報傳輸渠道被斬斷了,有情報卻無法送出。為了送出情報,吳石爭取到了一次去香港公干的機會,一來傳遞情報,二來聯系組織盡快再給自己派一位交通員。
原中共華東局對臺工作委員會駐香港負責人萬景光與吳石默契地在香港完成了金門情報交接,并很快物色了一位新的交通員赴臺。但那位交通員在香港登船時被英國警察發現通行證是偽造的,要命的是這引起了同樣在排隊登船返臺的谷正文的注意,那位交通員在暴露后為保守秘密果斷選擇了跳海自殺。
這個小插曲之后,本該從香港返回上海與家人團聚的中共地下黨員朱楓因為有養女阿菊為她提供的赴臺通行證臨危受命,成為吳石的新交通員。
朱楓赴臺后要重建情報交通線,先與臺工委取得聯系尋求幫助,然后與吳石接頭成功,新的情報渠道打通了,但朱楓同時與臺工委和東海小組發生縱向聯系讓兩個原本獨立運作的地下黨系統有了互動,這樣一來好處是必要時相互照應,壞處也很明顯,一旦一個系統出問題,另一個系統也不再安全。
這也為后來吳石的暴露埋下了伏筆。
蔣介石為即將展開的西南戰役取得勝利,不惜聘請日本軍事顧問團出謀劃策,因吳石畢業于日本軍校,既熟悉軍情又精通日語,被選做翻譯。吳石因此獲得了西南戰役軍事部署等相關軍事情報。
這是吳石通過新交通員朱楓傳遞的第一份情報,沒想到朱楓拿到情報后返程路上遇到了軍統特務的盤查,被當場扣下,朱楓在確認特務并不是沖著情報來的后,將情報放在頭發中保留了下來,順利脫險后將情報順利送出。
朱楓被抓,吳石幫她脫險。吳石本以為朱楓已經銷毀了情報,約朱楓重新取情報,但他發現朱楓并沒有銷毀情報,而是已將情報送出。吳石認為作為交通員,朱楓在被抓的第一時間就要想辦法銷毀情報,而朱楓覺得她保住了并送出了情報,有什么錯?從結果的角度看是意外驚喜,但行為本身是一次冒險,如果遇到的是針對情報的谷正文后果不堪設想。
朱楓的理由是情報獲取不易,輕易銷毀太可惜,吳石考慮的是如果情報一旦被保密局發現,朱楓將面臨的后果,整個東海小組將面臨的巨大壓力。因此,吳石命令聶曦盡快給朱楓辦理離臺手續,并決定向上級申請另派工作經驗豐富的新交通員來臺,因為朱楓的這次冒險讓吳石感受到了危險。
面對吳石的這個決定,朱楓仔細思考后,沒有選擇離開,因為她知道香港那邊暫時無人可派,自己一旦離開,吳石的情報將更難送出。朱楓選擇通過同學關系與吳石的太太王碧奎建立朋友關系,以此掩護與吳石的情報交接。
朱楓成功打入了國軍高層太太團的圈子,并與王碧奎成了好朋友,吳石也就不再堅持讓朱楓離開了。
西南戰役的徹底失敗讓惱羞成怒的蔣介石認定在國軍決策層隱藏著中共的情報人員,而這個推斷到了執行甄別任務的保密局就聚焦在了吳石身上。
因此,國軍后續計劃對上海進行空襲的海東青計劃嚴格遵守保密原則,整個國防部除兼任空軍總司令的參謀總長周至柔沒有第二個知道這個行動。
吳石通過一段時間以來國軍的資源、人員調動等外圍情報推測出蔣介石將于1950年2月初到2月15日間出動空軍對上海進行轟炸,并將具體情況形成情報準備送出。這時候,意外又出現了,負責傳遞東海小組情報的交通線負責人林義良突然被捕,按照縱向一對一聯系的原則,沒有了林義良,交通線也就斷了。
情況緊急,時間緊迫,吳石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救出林義良,然后連同情報一塊送出臺灣。為了情報,也為了那位為掩護他舉槍自殺的張灝。
完成這個任務,需要人手,需要武裝。而現在的吳石和他的副官聶曦都已經成為保密局的重點懷疑對象,急需擺脫嫌疑。
吳石的計劃是:聶曦負責找到林義良的關押地點,臺工委地下武裝負責武裝救人,陳寶倉的副官老杜負責將被解救的林義良連同情報送出臺灣。
為了避開嫌疑,解救林義良行動的當晚,吳石早點下班回家,并叮囑聶曦也早點回宿舍。但聶曦不放心,深夜翻墻與老杜一塊去接應林義良。營救行動很順利,但臺工委將林義良交接給老杜的環節出了個小插曲。
安全起見,臺工委救人后將林義良放在一個地方,他們離開后,老杜才能去接人,這樣避免打照面。但一個特務跟了上來并挾持了下車救人的聶曦,雖然老杜和聶曦配合擊斃了特務,但槍聲讓已經撤離的臺工委書記蔡孝乾帶人返回交接地,雖然沒跟老杜、聶曦打照面,但蔡孝乾卻看見了聶曦的臉。
這也為后來聶曦的暴露埋下了伏筆。
因為接到情報后,我軍面做了準備,國軍海東青計劃成果遠遠沒有達到蔣介石的預期,而空襲行動中損失的戰機也完全超過預估。
為此,國防部內部展開了一次針對所有軍官的大審查。負責審查工作的是保密局,這就決定了雖然是普查,但針對性很強,目標就是吳石。
這次,谷正文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調換海東青計劃文件封面,用帶有吳石及其副官聶曦指紋的文件封面替換海東青計劃文件封面。這樣做有風險,但谷正文堅信吳石有問題。只要將吳石困在辦公室,然后去他家搜證據,一旦搜到了證據,也就沒有人會關心文件封面被掉包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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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石被關了起來,依然臨危不亂,他利用國防部二廳與保密局之間的競爭關系,先是搞明白了自己被關起來審查的原因,后又設計讓保密局放出聶曦,并提醒聶曦從保密局內部人員入手來破局。
最終,聶曦不負所托,兩人默契配合,當著蔣經國的面,在國防部會議室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雖然吳石和聶曦暫時擺脫了困境,但毛人鳳內心依然堅信吳石有問題。只是由于保密局偵防組組長谷正文因構陷國軍長官被判了死刑。至此,柳暗花明,一個看似危險的死局就這樣硬生生被吳石走通了。
經此一事,吳石感覺聶曦跟在自己身邊太危險,有意切割彼此關系,并決定調走聶曦,不再讓他擔任自己的副官,以后也盡量不要來吳公館。
如果,谷正文死了,一切可能都會不一樣!
在谷正文被執行死刑前,他苦心埋在臺工委的“暗子”翁連旺策應保密局一舉抓獲了臺工委副書記陳澤民,這讓谷正文得以免死。谷正文從陳澤民的生活細節出發,準確推斷出陳澤民有家人,就在臺灣。
陳澤民熬過了酷刑,卻沒有熬過谷正文以他家人相威脅。有了陳澤民的供詞,谷正文順利找到了臺工委書記蔡孝乾的住處,并讓翁連旺守株待兔,本已發現危險、躲過一劫的蔡孝乾居然又潛回住處,被當場抓獲。
蔡孝乾的被捕讓整個東海小組都陷入了危險之中,得知消息的吳石立刻讓聶曦送朱楓離開臺灣。聶曦利用軍機順利將朱楓送到了舟山。
至此,聶曦調走了,朱楓離開了,蔡孝乾也從保密局逃跑了,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但谷正文還是從蔡孝乾的記賬本上發現了一個電話號碼,并順著這個電話號碼查到了朱楓的養女阿菊家,由此掌握了朱楓的去向。
到了舟山的朱楓距離大陸一步之遙,但苦于戰時沒有往來船只只能苦等,最終等來的卻是保密局的特務。朱楓的被捕是整部劇的轉折點。
朱楓在被捕前試圖自殺,在被捕后用牙齒將金首飾咬碎后就這一口水吞到了胃里,但兩次都沒有成功。而更要命的是蔡孝乾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都不顧危險滿足胃口去西餐廳吃牛排,進而再次被保密局抓住。
朱楓被抓什么都沒交代,但蔡孝乾卻因為在救林義良時見過聶曦,結合從報紙上看到的吳石和聶曦的合影,他判斷吳石就很可能是“東海”。這個判斷引起了谷正文的注意,至此,聶曦已經暴露了,吳石距離暴露也只差證據了。
劇情發展到這里,吳石和聶曦都知道已經暴露的情況下,吳石安排聶曦以及和自己的家人撤離到香港。至于自己他沒留任何余地,他在被捕前不顧一切將情報發出,而聶曦也選擇留下用最后的時間將情報信息發出。
最終,吳石和聶曦都被捕了!
面對“高官厚祿,總裁賞識,為什么要叛黨?”的質問,吳石如是說:我沒有叛黨,從沒有背叛中山先生天下為公的革命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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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榮耀》劇中,吳石去臺灣后先后傳遞了四次情報,第一次是金門情報,因為交通員張灝的犧牲,他只能去香港完成情報交接;第二次是,吳石借著為蔣介石和白團做翻譯而收集的西南戰役情報,通過朱楓完成交接;第三次是依靠獲取外圍信息推測出的海東青計劃情報,這次連同林義良和情報送安全送出臺灣;最后一次是舟山防務情報,在身份暴露的情況下,他不顧生命危險,直接在國防部發報室給大陸發報讓這份情報得以交接。
不難發現,吳石身份的暴露有兩個因素最關鍵:一、東海小組和臺工委共用一個交通員聯絡,這極大增加了吳石身份暴露風險;二、蔡孝乾的工作失誤,一而再,再而三地盲目決策,讓事情變得不可收拾。
在目前披露的歷史資料中,對于吳石身份的暴露大致是這樣的:吳石案是在保密局破壞臺工委的過程中“連帶破獲”的。1950年1月,保密局根據已經被捕人員的供述并“參照許多特殊的資料”,獲悉中共在臺灣的最高領導機構為“臺灣省工作委員會”,最高負責人為工委書記蔡孝乾,化名“老鄭”。
此外,還獲悉老鄭與一位十七八歲姑娘馬雯娟住在一起。
保密局對臺北市戶籍做秘密總清查,發現有一個40歲左右名叫“鄧昌華”的男子,同住的是他十七八歲的妹妹“鄧莉”,保密局覺得非常可能就是蔡孝乾。
本來,蔡孝乾因為得知臺工委遭破壞,已經撤離,但他于1月29日晚又潛回寓所,被蹲守的特務抓住。特務在蔡孝乾身上搜出一張十元的新臺幣鈔票,上面有兩個電話號碼,其中一個就是朱楓。
這應該是朱楓暴露的最直接原因。
在蔡孝乾被捕前,他曾通知朱楓,黨組織已遭破壞,望朱楓快走。
但由于蔡孝乾最終選擇了叛變,朱楓的去向被保密局順藤摸瓜找到。至于吳石的暴露,一種說法是朱楓自殺未遂后交代了她的任務和上線。還有一種說法是蔡孝乾首次被捕后成功逃脫,并委托朱楓為他的小姨子馬雯娟辦理離臺證件。保密局利用在蔡孝乾身上搜得的馬雯娟照片,與申請出境人員照片核對,檢出一份署名“劉桂麟”的“臺灣省出境旅客購買機/船票申請書”,照片與馬雯娟完全相同。這張申請書注明“劉桂麟”是“軍眷”,且系“劉永榘高參之女”,準備由臺灣到定海,申請書一角附有一張托辦出境證名片,是聶曦的。
保密局在東南軍政長官公署高參名冊中查不到“劉桂麟”之父“劉永榘”其人。便逮捕了聶曦。
兩相對比,一個能吞金自殺的人主動交代的可能性不大。保密局根據聶曦這條線索順藤摸瓜一步步靠近真相,最終找出吳石身份的可能性更大。
但無論如何,朱楓一人同時負責與臺工委和東海小組的雙向聯絡是吳石身份最終暴露繞不開的關鍵原因,而蔡孝乾的兩次被捕是另一個關鍵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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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悲劇無法挽回,但革命先烈的事跡應當被后人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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