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上刑偵奇案：準新娘被殺，從一把黑色殺人刀開始（二）

書接上回。

可當時雷理娟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所在，而最后的尸檢結論表明，雷理娟上班后，廉夢妍開始起床吃了晚飯。廉夢妍吃完晚飯連碗筷都沒收拾，就回了自己的臥室休息了。但據雷理娟的鄰居反映，這姑娘平時手腳勤快，又是護士出身，像這種吃完飯就把碗筷留在桌上不管的情況，以往不曾有過。警方此時突然聯想到廉夢妍中午接聽的那個傳呼電話，會不會是那個電話影響了她的情緒，那這個電話是誰打來的，又說了些什么內容?

關于這個傳呼電話，張伯仁曾經向傳呼電話間的陳阿姨問詢過。據陳阿姨回憶，來電者是個男子，沒有自報姓名，只說麻煩他去喊61號的廉夢妍。稍后廉夢妍過來接聽電話，二人通話期間，廉夢妍嘴里偶爾“嗯”一聲，沒說過一句完整話。陳阿姨也不好意思偷聽人家的電話，這個電話打的時間不長，還不到兩分鐘。掛斷電話后，廉夢妍付了傳呼費就匆匆回家了。毫無疑問的是，廉夢妍就是從接到這個電話開始一落千丈的。

聽了張伯仁的匯報，裴云飛覺得暗忖這情境怎么那么熟悉，會不會是敵特分子傳達什么秘密指令吧。當然他就是這么一想，并沒有任何依據。

舊上海的電話運營服務，分別由國有、英商、法商、美商電話公司各自維持。上海解放后，限于技術條件，無法查明這個蹊蹺的電話是從哪里打來的。可警方懷疑來電男子有可能是要與廉夢妍舉行婚禮的準新郎雷道鈞。因為據雷理娟說，發現女兒被害后，就打電話給給這個侄子兼準女婿，請其火速過來。可直到警方勘查完現場離開，也沒見到他的人影，這顯然很不正常。

于是裴云飛決定將調查雷道鈞，丁金剛以上海市公安局的名義要求各個派出所出要對贓物進行布控，張伯仁在分管段派出所民警的配合下，對廉夢妍生的鄰居和工作的仁濟醫院的同時進行走訪，看看能不能發現破案的線索。

雷道鈞時年二十四歲，其父雷理元是雷理娟的堂兄。雷理元在13歲時曾出家少林寺學習武術。雷理元在少林寺一待五年，出師后去天津投軍。在北洋軍隊里，他從大頭兵一直晉升到團長。在第二次直奉大戰結束后，他退出行伍返回上海，接手老父的產業，做了“順風典當行”的老板，然后娶妻生子，規規矩矩過日子。

兒子雷道鈞出生于1929年，自幼體質羸弱，雷理元就給物色了幾位內家武師，教授一些對養生有裨益的內家功夫。雷道鈞學下來，不但體質徹底改變，而且還學了些具有格斗功能的形意、太極技擊招式，可這些在武林高手雷理元看來，這都是些花拳繡腿花架子，但身體確實好了。

雷道鈞雖然練武功不行，在讀書方面是個學霸，他上的是教會學校，外語、數理化方面成績出眾，考取了交通大學。1949年畢業后，進入已由軍管的江南造船廠從事船舶設計，去年被評定為工程師。如今定下了結婚的日子。沒想到廉夢妍竟然突遭橫禍，一命嗚呼。

案發后，鄰居立即給正在上班的雷道鈞打電話，可當電話打到江南造船廠雷道鈞所在的科室，他的同事說雷工這兩天請了病假，沒來上班。于是此人又打了雷道鈞家址的傳呼電話，請雷道鈞前來接聽。可家中無人。此人尋思雷道鈞也許是去醫院看病了，就讓電話亭轉達留言:請他立刻前往復興中路同裕坊。可問題是，從案發到現在雷道鈞也沒露面，此舉極為反常，所以懷疑廉夢妍生前接到的最后一個傳呼電話可能是雷道鈞撥打的。

在這種情況下，第六組組長裴云飛就是從雷家給這小兩口準備的婚房，徐匯區永嘉路136弄金仁里的傳呼電話亭開始調查。裴云飛趕到傳呼電話亭一打聽，看電話亭人說：“雷道鈞平時很少使用傳呼電話，這幾天也并未來過”。

那難道雷道鈞是在江南造船廠打的這個電話，而船廠方面不是說他這幾天請病假沒有上班，但江南造船廠這么大，他這兩天沒在其所在部門的同事面前出現過，并不等于他沒去過廠里，在廠里的其他部門，他隨便找一部外線電話就行了。

于是裴云飛就在附近的傳呼電話亭、五個廠家的門衛室調查，終于在私立大中國毛紡廠的門衛老王那里打聽到，19日午前，雷道鈞借用過該廠門衛室的電話，門衛還聽到了部分談話內容：“雷道鈞告訴對方，由于發生了一些狀況，他要中斷戀愛關系”。至于具體發生了什么狀況，雷道鈞并未在電話里說明。

裴云飛由此產生聯想，會不會是雷道鈞出于某種不得已的緣故，不想或者不能跟廉夢妍結婚了，而廉夢妍對他卻是情有獨鐘，非卿不嫁，堅決不同意分手。廉夢妍應該很可能掌握著雷道鈞的把柄，對其進行威脅，膽敢分手，就把這個秘密捅出去。雷道鈞權衡再三，遂對廉夢妍痛下殺手，滅口了事。

既然調查進行到這一步了，就必須必要找到雷道鈞本人，當面向其了解他和廉夢妍分手的原因，以及廉夢妍出事之后，經過一天的尋找，裴云飛終于在當天午夜找到了雷道鈞。當時雷道鈞正在一個擅長治療跌打損傷的老拳師郎開石的家里，二人一見面，裴云飛發現雷道鈞這個帥哥此時鈞臉色蠟黃，渾身無力，蜷縮在老拳師為其特制的吊床上，雙手捂著小腹，時不時發出微弱的呻吟。

當下，裴云飛跟雷道鈞作了一番艱難的溝通，又經郎拳師的解釋，終于弄明白這個船舶工程師為何落得如此狼狽的摸樣。

雷道鈞和他老爹一樣癡迷國術，他的業余時間大部分都耗費在與一些武術愛好者的友好切磋上，雖然他老爹一再告誡不要和他人比武， 你的武功不行，但雷道鈞對此置若罔聞，經常和人切磋武藝，這種民間切磋鼻青眼腫是家常便飯，傷筋動骨也算不上啥事。

四天前，雷道鈞遇到了一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無名新秀，人稱“小癩痢”，可看他的頭頂，不僅不“癩痢”，而且黑發濃密。這人的特長是腿法出眾，攻擊角度刁鉆。雷道鈞與其交手一分鐘不到，小腹挨了一腿，當場悶倒。

這個“小癩痢”管打還管治，隨即施展氣功推拿，一番活血過宮，雷道鈞總算能勉強站起來走動了。臨走，“小癩痢”留下幾顆藥丸，說傷得不算重，服藥兩天，再靜養三月即可恢復，還特別關照說不能以武林常用的氣功活血方法自我治療，否則容易出差錯，到時別說三個月，有可能一輩子也甭想徹底痊愈。

郎老拳師告訴偵查員,“小癩痢”所言不虛，去年有人切磋時被他傷過，按其所囑三個月后果然恢復正常，可雷道鈞卻是那種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性格，堅信習練的道家氣功對于治療這種內傷應該有幫助，于是請了病假縮在家里，又是打坐又是站樁。不知是藥丸作用還是打坐站樁的效應，頭兩天感覺還真不錯，那就繼續按照自己方法治療，誰知大錯已經鑄成。

4月19日早上一覺醒來，雷道鈞練了一套拳之后便覺不妙，前些天小腹被“小癩痢”踢著的位置，發現了一處淤血頑塊，一動就劇痛，不動則悶痛。他意識到不對頭趕緊就醫，叫了輛出租車直奔廣慈醫院。

廣慈醫院當時還有外籍醫生坐診，給雷道鈞治療的是內科外籍主任詹姆森博士。雷道鈞通曉英語，當下用英語作了一番病情陳述。洋大夫讓他去拍X光片，洋大夫表示從醫學角度來說，淤血頑塊應該是神經受損，而且情況不容樂觀，因為這種情況，婚后可能無法行夫妻之實。

這對于雷道鈞來說，簡直就是末日喪鐘，他想既然“小癩痢”這一腳讓他無法傳宗接代也就認了，可生活還要繼續，但他不能耽誤人家姑娘，因此就必須終止廉夢妍的婚姻關系，為了避免被鄰居知道，他就去了離家一里開外的工廠，借用門房間的電話機撥打了這個電話。

打完電話，雷道鈞信就想找自己的師父看看中醫有什么辦法，他的武術師父有三位，其中一位是上海灘乃至江南地區都赫赫有名的武術大家。當年汪精衛投靠日本，成立汪偽政府，為了自身的安全，汪精衛組成貼身警衛班子，這個班子的領班就是雷道鈞的這位師父。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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