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山之戰到底多慘烈？戰后9位將軍長眠，總預備隊為何最后都沒上

1948年10月，遼西走廊上演了一場，改變東北戰局的血戰。

四縱近4萬人死守6天6夜，阻擋國民黨11個師10萬大軍。

戰后，整個34團只剩21人站立。

更令人不解的是，總預備隊一縱始終未動。

一道送命題

程子華站在白臺山頂，臉色發白，眼前是一片讓所有軍事家頭疼的地形——平原。

從渤海到虹螺山，20公里寬的遼西走廊，除了腳下這座200米高的小山包，再無遮擋。

塔山村就躺在這片開闊地里。百十戶人家，一條干涸的河灘，幾間破房子。

北寧鐵路從村東穿過，公路緊貼鐵路。守這里，等于把部隊擺在敵人的炮口下。

程子華接到的命令很清楚：必須守住塔山，不能讓東進兵團越過一步。錦州城下，東野主力正在攻城。

塔山一旦失守，10萬援軍涌入，攻錦部隊就要腹背受敵。

地形不會騙人。敵人有海軍艦炮，有空軍轟炸機，有11個師的兵力。

四縱加上十一縱，8萬多人要擋住對方10萬人的進攻。

吳克華走過來，手里攥著一份電報。東野司令部的要求只有四個字：死守塔山。

"打掉縱隊四分之三也要守住。"吳克華說完這話，聲音都有些抖。

沒人知道該怎么打這場仗。四縱從沒打過大規模守備戰，戰士們習慣運動戰，習慣打完就撤。

現在要釘在這片平地上，和裝備精良的敵人硬碰硬。

程子華盯著地圖看了半小時。塔山村，飲馬河，鐵路橋，三個點位構成一道防線。

村前的河灘可以當護城河，鐵路橋是交通咽喉，敵人要過去，必須從這里趟過來。

"把塔山村當成核心陣地。"程子華指著地圖說，"村里布置一個營，機槍要密集。"

"守山不守村，就會犯失街亭的錯誤。"

部隊開始挖工事。戰士們從老百姓家里搬來門板、木柜，鋪在戰壕頂上。

有老人把自己的棺材抬出來，說讓戰士們用。

10月9日傍晚，偵察兵帶回消息：敵人正在集結，明天拂曉發起進攻。

吳克華召集團以上干部開會。會場安靜得可怕。

"縱隊領導已經決定，死在陣地上。"吳克華聲音很低，"敵人打到團部，團部就是第一線。打到師部，師部就是第一線。打到縱隊部，縱隊部就是第一線。"

12師師長江燮元當場在地圖上標出自己的指揮位置——就在前沿陣地邊緣。

江燮元

"我的位置就在同志們身邊。"江燮元說完，把筆扔在桌上。

夜里，戰士們寫血書。有人把家里的地址寫在衣服內側，萬一戰死，總要有人通知家里。

天快亮的時候，程子華再次爬上白臺山。遠處是錦州城的方向，那里的槍炮聲已經響起。

葫蘆島方向，敵人的艦炮開始轉動炮口。

血河邊的較量

10月10日，打漁山島先炸了，那是個漲潮時被海水淹沒的小島，退潮就和陸地連成一片。

守島的只有一個班，9個人，敵人出動一個連，乘汽艇偷襲。

槍聲響了半小時就停了。島上的正副班長戰死，剩下的人撤回來，打漁山島丟了，塔山側翼暴露。

吳克華臉色鐵青："必須奪回來。"

12師34團派出兩個連，從兩翼包抄。戰士們趟著沒過胸口的海水，摸到島邊。天亮前，島上的敵人被趕下海。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塔山正面陣地迎來第一波沖擊。

敵人的炮擊只有半小時。3000發炮彈砸下來，塔山村的房子倒了一半。泥土被炸松幾尺深，戰壕有幾段塌陷。

炮聲一停，國民黨54軍8師的士兵沖上來。督戰隊在后面舉著槍，士兵們不敢停。

34團1營的機槍開火了，16挺重機槍，49挺輕機槍，在1000米正面上織成火網。

沖在前面的敵人成片倒下，后面的人踩著尸體繼續沖。

飲馬河邊，雙方開始白刃戰。

有戰士被刺刀捅穿腹部，抱著敵人一起滾進河里。河水很快染紅，真成了一條血河。

上午，敵人沖了9次，都被打回去。

11日，敵人換上62軍151師和157師。

這次炮擊更猛。海上的"重慶號"巡洋艦參戰，大口徑艦炮一發炮彈就能把一個地堡掀翻。天上的飛機輪番俯沖，機槍子彈像雨點。

塔山村的幾處房屋被敵人占領。

戰斗變成巷戰，戰士們從殘垣斷壁里鉆出來，用刺刀、石頭、牙齒和敵人搏斗。

34團1連連長劉景山組織炊事員、文書、衛生員，所有能動的人都上了。

全連傷亡過百，陣地還在手里。

縱隊政委莫文驊親自打電話給34團團長焦玉山："必須頂住，由你親自指揮反擊。"

焦玉山帶著預備隊沖上去。他端著沖鋒槍在最前面，戰士們跟著往前沖。敵人剛占領的三處房屋又被奪回來。

當天敵人傷亡1300人，塔山陣地寸土未失。

12日，槍聲停了。

敵人沒有進攻，在調整部署。四縱抓緊時間修工事。戰士們把戰死者的尸體抬下去，掩埋在陣地后面。

胡奇才接到命令，前往12師指揮作戰。這是縱隊副司令第一次直接下到師里，所有人都明白，接下來的戰斗會更慘烈。

程子華調來一個炮兵團，把炮兵陣地前移。炮兵們把炮口壓得很低，直瞄射擊。

傍晚，偵察兵報告：敵人的獨立95師到了，那是號稱"趙子龍師"的王牌部隊。

塔山村里，戰士們把能用的彈藥都搬到陣地上。

機槍手在擦槍，步兵在磨刺刀。沒人說話，所有人都在等天亮。

第五天的絞肉機

10月13日，炮聲把塔山村的天空都炸亮了。

敵人這次動了真格。獨立95師的軍官組成敢死隊，脫掉上衣，赤膊沖鋒。

督戰組組長羅奇中將親自在后面督戰。

塔山村的地堡一個接一個被炸塌。

胡奇才站在前沿，手里攥著望遠鏡。他看到34團陣地上，戰士們從廢墟里爬出來，端著槍繼續射擊。

有人的手臂被炸斷，用斷臂砸向敵人，最后抱著炸藥包沖進敵群。

上午10點，塔山村三處陣地失守。

敵人涌進村子，和守軍展開逐屋爭奪，34團1連只剩不到20人，連長劉景山組織所有人堅守一個院落。院墻倒了，就用尸體壘起防線。

"28團頂上去。"胡奇才下令。

10師28團是四縱的主力團。團長帶著部隊沖進塔山村，發動反擊。

戰士們端著刺刀，從敵人占領的房屋里把人趕出去。

敵人退了，又沖上來。陣地在幾小時內九次易手。

下午，獨立95師的傷亡已經過半。"趙子龍師"的戰斗力確實強，進攻一波接一波，完全不顧傷亡。

13日這一天，四縱傷亡1048人，敵人傷亡1245人。

塔山村前的飲馬河里，尸體堆了三層。

戰士們晚上埋地雷，在敵人的進攻路線上布雷。天一亮，地雷炸響，就知道敵人又來了。

10月14日凌晨5點，敵人集結5個師的兵力，發動最后的總攻。

30分鐘內，3000發炮彈砸在塔山陣地上。村子里的房屋幾乎全毀，工事被炸得面目全非。

28團2連守橋頭堡，全連傷亡過百。

連長程遠茂帶著剩下的人，把最后一顆子彈留給自己——那是"光榮彈"，最后時刻用的。

敵人攻進橋頭堡陣地，胡奇才立即組織反沖鋒。

炮兵團的炮火直接打進村子，不管敵我都在火力覆蓋范圍內。

戰士們趁著炮火，端著刺刀沖進去。

橋頭堡陣地奪回來了，代價是200多人的傷亡。

下午，錦州方向的槍炮聲變小了。敵人的指揮官們臉色都變了。錦州方向槍聲稀少，只有一個可能——錦州被攻下了。

10月15日傍晚，錦州解放的消息傳來。

塔山陣地上，戰士們坐在戰壕里，很多人都哭了。

焦玉山清點34團人數。全團只剩21人還能站立。他蹲在戰壕里，數了一晚上的軍帽，每一頂都代表一個回不去的兄弟。

六天六夜，四縱傷亡3000多人，敵人傷亡7000多人。

那支從未出場的王牌

高橋，距離塔山15公里，一縱司令員李天佑站在指揮所里，聽著塔山方向的槍炮聲。

一縱是東野的頭號王牌，4萬多人的兵力，隨時可以投入戰場。

李天佑

作為總預備隊，李天佑的部隊做好了兩手準備：一師在高橋東北，準備增援錦州；二師在高橋西南，準備增援塔山。

10月13日，塔山打得最慘的那天，李天佑給吳克華打電話："老吳，你們有沒有把握？需要我們一縱上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沒問題。"吳克華的聲音很堅定，"此戰役我們四縱包了，絕對不會有勞老大哥縱隊"。

李天佑放下電話，心里五味雜陳。

一縱為什么不動？

答案藏在戰役布局里。

塔山不是這場戰役的核心，錦州才是，只要錦州拿下，塔山的壓力自然解除。

一縱作為總預備隊，首要任務是保證錦州攻堅戰不出意外。

程子華的兵力其實夠用。四縱近4萬人，十一縱3.5萬人，加上兩個獨立師和炮兵旅，總兵力8.5萬人。

對面的敵人看似11個師，實際能投入進攻的只有9個師，兵力約8萬人。

更關鍵的是，四縱始終沒有向一縱求援。

吳克華、胡奇才、程子華，三個人心里都明白：求援就等于承認守不住，一旦總預備隊用在塔山，錦州那邊出了問題，整個戰役就完了。

10月14日，錦州總攻打響。東野攻城部隊從14日上午開始攻擊，到15日拂曉就在城內會師。整個攻城戰只用了31個小時。

錦州拿下的消息傳到葫蘆島，敵人的進攻立刻停了。

一縱，從頭到尾沒有出場。這支王牌握在手里，就是最大的威懾。

1987年，吳克華病逝前留下遺言："死后一定要回塔山，和犧牲的戰友在一起。"

1997年，胡奇才彌留之際說："我是塔山的幸存者，做夢都夢到那地方，死后一定要回塔山，這樣我的靈魂才安穩。"

江燮元、莫文驊、歐陽文、焦玉山、李福澤、江民風、李宏茂，一個接一個，九位將軍的骨灰被送回塔山。

他們長眠的地方，有747位在塔山阻擊戰中犧牲的烈士。

塔山烈士陵園的松樹越長越高。每年清明，都有人來祭奠。有老兵，有后代，有普通游客。

從1988年到2014年，26年時間，九位將軍陸續歸葬。

生前都說過類似的話：塔山是用生命換來的，那里有放不下的戰友。

3000多條生命，換來錦州城的解放，換來東北戰局的扭轉。

這筆賬，怎么算都不劃算。

這筆賬，怎么算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