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亮的文字,是帶著泥土溫度的,它不疾不徐地鋪展開來,將一段塵封在磨山深處的往事,連同那個名叫丁翠花的女人的悲喜人生,輕輕送到讀者眼前。初讀時,是童年視角里瘋女人帶來的心悸;再讀時,卻是滿眶溫熱的共情與深沉的喟嘆,字里行間流淌的,不僅是一個女人的苦難史詩,更是作者骨子里那份未曾褪色的淳樸、善良,以及歷經歲月沉淀后,笑看風云的從容與悲天憫人的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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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的丁翠花,是時代洪流里一粒微塵,卻也是母性光輝下一座巍峨的山。她的人生,從饑餓年代用兩袋紅薯干換來的婚姻開始,便注定與苦難糾纏。喪父之痛、喪女之殤,像兩把鈍刀,一點點割碎了她的神智,將她推向了“瘋癲”的深淵。那些謠言,如同野草般瘋長,將她的善意扭曲成恐怖的傳說,卻少有人愿意停下腳步,去探尋謠言背后那個母親破碎的心——她追著別人家的孩子,不過是想觸摸一下自己早夭女兒“盼盼”的幻影;她守著灶臺,不過是想給哭泣的娃娃洗去一身臟污。這份被誤解、被排斥的無奈,是時代的悲哀,也是人性的寒涼,讀來令人心頭陣陣發緊,感受到了作者生出的一絲難以言說的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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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命運待她如此刻薄,丁翠花的生命里依然開出了堅韌的花。兒子石頭的出生,成了她混沌人生里唯一的光。為了給石頭湊學費,她挎著竹籃,在磨山的崎嶇小路上穿梭,將巖縫間、灌木叢里的金銀花,一點點采擷、曬干。那些黃白相間的小花,承載的是一個母親最樸素也最偉大的希望——她要讓兒子讀書,要讓他擺脫自己這般被命運隨意擺布的人生。發病時,她是游蕩的瘋女人;清醒時,她是最堅韌的母親。這份在苦難中不低頭、在絕境里向陽而生的勇敢,讓“丁翠花”這個名字,變得厚重而溫暖。而最后,她為了采摘峭壁上的金銀花,更為了滿足兒子想吃野山棗的心愿,從山崖墜落,僵硬的手里攥著的不是野山棗,而是一顆母親的慈心。那一刻,所有的苦難都化作了震撼,所有的誤解都煙消云散,只剩下對這個女人深沉的敬意與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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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亮的筆,不僅寫活了丁翠花,更寫透了自己。從童年時對瘋癲的恐懼,到初見“翠花姨”時的戒備,再到了解真相后的共情與悲憫,他用最質樸的文字,剖開了自己內心深處那份純粹的善良。多年后,他在北方的現代化城市回望故鄉,依然會想起磨山懸崖下那個消失的身影;回鄉時,會特意為丁翠花的墳塋擺上鮮花,深深鞠躬。這份對故鄉的眷戀、對苦難者的同情,不是一時的感慨,而是刻在骨子里的悲天憫人。借此懷念慈祥苦難的母親。他看透了那個時代的無奈,也見證了人性的復雜,卻未曾被世俗磨去棱角,反而沉淀出“一蓑煙雨任平生”的從容。就像蘇東坡在逆境中依然能尋得生活的詩意,常亮在回望苦難過往時,也總能于塵埃里嗅到人性的芬芳,這份修養,是歲月洗禮后的饋贈,也是他內心強大的底色。
合上手機中的書頁,磨山里的金銀花仿佛仍在眼前綻放,黃白相間,清香四溢。它平凡卻堅韌,正如丁翠花的一生,也正如常亮的文字——沒有華麗的辭藻,卻有著直抵人心的力量。那力量,來自于對苦難的共情,對善良的堅守,對故鄉的眷戀,更來自于歷經風雨后,依然能笑看風云、心懷慈悲的從容與坦蕩。
本文由《海平說》專欄特約嘉賓
云南海平民俗文化傳承中心院長
上海交大老子書院昆明分院院長海平先生撰文
云南廣播電視臺全媒體節目《人物至》全網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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