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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AI 泡沫”的爭論又起:英偉達宣布向 OpenAI 投資最高 1000 億美元,一邊激發了市場的想象力,一邊也把科技巨頭“資金循環”論的質疑推向前臺。
對此,OpenAI 董事會主席、AI客服獨角獸Sierra聯合創始人兼 CEO Bret Taylor在日前的一次訪談里給出了一個明確但復雜的答案:
AI 將重塑經濟、創造巨大價值;同時,泡沫的確存在,也會有人虧很多錢。兩者可以同時為真。
Taylor 進一步解釋為何AI泡沫像極了互聯網泡沫:確實互聯網泡沫時期有很多失敗案例,但把時間拉長到 30 年,我們看到 Amazon、Google等巨頭誕生,也看到 Microsoft的云業務成為市值的重要支柱,更能直觀看到互聯網對全球 GDP的深遠影響——1999 年的“樂觀”,很多其實是方向正確。甚至像當年的 Webvan(網上生鮮配送),也在智能手機普及、互聯網規模成熟后,以 Instacart、DoorDash等健康業務的形態“再現”。很多想法并不糟,只是來得太早。
他也不避諱“泡沫”的一面:機會巨大,資本就會蜂擁而至——一定會有贏家,也一定會有失敗者。就像互聯網早期鋪設光纖的公司,很多破產了,但光纖并沒有消失,只是被下一任所有者繼續利用。
最近麻省理工學院的一項研究也引發了大面積的討論,該研究指出:盡管企業在生成式 AI 上已經投入了 300–400 億美元,但95% 的組織尚未取得任何業務回報。
針對“企業砸錢投AI看不到回報”的質疑,Taylor 的看法是:這項研究混淆了兩件事——企業自建 AI 系統與購買成熟的應用型解決方案。前者往往“冰川級復雜度”,容易演變成“AI 觀光”(做做樣子、難達落地最后一公里);后者若按結果付費、開箱即用,則更容易跑通。以 Sierra為例,他們聚焦客戶體驗場景、采用結果付費(智能體獨立解決一次需求才計費),從 PoC 到上線幾乎 100% 成功。在他看來,應用型 AI 公司(智能體公司)會在各個細分場景補齊“空白格”,接棒 SaaS,成為企業級解決方案的下一條主航道。
很少有人像 Bret Taylor—一樣近距離見證過整個科技行業的演進。他早年是 Google 的工程師,后來創辦了社交產品 FriendFeed,并于 2009 年將其出售給 Facebook,隨后出任 Facebook 的首席技術官(CTO)。此后他創辦了協作工具 Quip,并將其出售給 Salesforce。在 Salesforce,Bret 最終升任聯合首席執行官。離職后,他創辦了 Sierra,試圖用全新的方式把 AI 引入企業的客戶服務場景,Sierra 剛剛完成新一輪融資,最新估值達到 100 億美元。其間,他還在埃隆·馬斯克收購期間擔任 Twitter 董事會主席;在 OpenAI CEO Sam Altman 經歷“解職—復職”風波后,Bret 出任 OpenAI 董事會主席。
這篇訪談里,Bret Taylor還談到了:Sierra 的起點與“智能體”路線、為何“只為結果付費”、為什么面向大客戶、為什么做微調而非預訓練、軟件與 AI 應用的下一站……文章由盛景新經濟編譯,希望能給你帶來啟發,enjoy~
Alex Heath:我想先把時間撥回到
2023 年初
。你當時從
Salesforce
離職,之前的頭銜是聯席 CEO。說說你當時決定再創業的過程:你看了哪些方向?為什么最終選了
Sierra
Bret Taylor:我宣布離開 Salesforce 的時間,恰好和ChatGPT發布只隔了幾天。你信不信“冥冥之中”的安排不好說,但像我這種第一次用到它的極客,之后滿腦子都是它。
說實話,我離開 Salesforce 時并不百分之百確定下一步做什么。我打算先離開,再慢慢想——這在人生中其實是個不錯的選擇。很快我就迷上了這項技術,自己也在用。LinkedIn聯合創始人Reid Hoffman是我的朋友,他當時給我看了GPT-4的早期版本,我簡直不敢相信它展現出來的共情以及近乎人類的表達能力。雖然這些年我一直在關注 AI,但老實說,如果你在 2022 年 10 月或更早一點讓我準確解釋什么是“大語言模型”,我大概還會一臉茫然。
慢慢地我意識到,這項之前沒有足夠緊跟的技術真的會改變世界。我知道自己想投身其中,至于具體做什么,當時還沒想好,但沒關系。這種感覺讓我想起自己第一次接觸互聯網——你就知道它會改變一切,至少我是這么覺得的,也因此興奮地想去參與,僅此而已。
后來我和認識20 年的老朋友Clay Bavor一起吃午飯,原本并沒打算和他一起創業,結果聊著聊著發現他也同樣著迷。那時他在Google CEO Sundar Pichai(桑達爾·皮查伊)手下工作。等到飯吃完,我們點的菜比計劃的還多,也決定了要一起創業——盡管還不知道具體做什么。我們的出發點是:當技術發生斷層式躍遷,商業機會會大規模涌現,因為消費者的需求、企業的痛點、軟件廠商的供給能力,都會被重新洗牌。
回看互聯網的誕生,它催生了今天市值最大的幾家公司,比如Amazon、Google;它也沖擊了許多巨頭,Microsoft適應得很好,Siebel Systems則顯得力有不逮。新舊勢力的格局會被重排,巨大的新市場隨之打開——互聯網時代是搜索與電商。
我認為這次大語言模型帶來的也是同級別的變革——從軟件工程到客戶服務,許多市場都會被徹底改寫。在這樣的時間點創業,太有意思了。
于是我們先從工作狀態里“抽離幾年”(笑),休整了幾個月,然后密集和一大批客戶聊天,最后決定做Sierra。在 Sierra,我們為客戶體驗構建AI 智能體。從ADT(家居安防)到紐約的Ramp,再到SiriusXM,他們都在用我們的智能體:接聽你的電話、在自家數字渠道里和你對話,幫你升級/降級 SiriusXM 套餐,或者當你的 ADT 警報響起時主動給你回撥——這些場景都已經在運行,我覺得這特別讓人興奮。
Alex Heath:跟我聊聊 Sierra——你們和新客戶實際是怎么合作的?能不能把流程走一遍?畢竟這還是個很新的領域。客服并不新,但你們的做法很新。和你以前在其他公司相比,你們與客戶合作方式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Bret Taylor:我先從我們的商業模式說起,這有助于回答你的問題。Sierra 和傳統軟件公司很不一樣的一點是:只為結果收費。對大多數客戶來說,這意味著——當 AI 智能體獨立解決了來電或在線咨詢的需求時,我們收取一次費用;如果最后必須轉人工,那這次就是免費的。
我們很喜歡這種模式,我也認為這會成為智能體的標準商業模式。畢竟“agent(智能體)”這個詞源于“agency(能動性)”,它本質上就意味著一定程度的自主性。我認為最先進的智能體會從頭到尾完成一項任務——無論是為銷售團隊生成新線索、解決客戶服務問題,還是對一起反壟斷審查做法律分析,等等。
如果一個 AI 智能體不只是“協助”人更高效,而是真正把事辦成,為什么不按辦成一件事來付費呢?你看大多數公司——凡是能量化結果的崗位,比如銷售,通常都會有傭金,不只是底薪。所以,讓“智能體”按“傭金”結算,不僅能把廠商、合作伙伴與客戶的激勵對齊,而且從第一性原理看也非常合理。我覺得這會像云軟件訂閱的出現一樣改變行業。當年Marc Benioff和Parker Harris創辦 Salesforce,用訂閱替代永久授權,重塑了軟件版圖;智能體也會發生同樣的事。
說回我們怎么和客戶合作。既然只有有效果才收錢,那軟件廠商與客戶之間的關系就變了。傳統里,軟件廠商和客戶常常保持一種“保持距離”的關系。做過大型ERP上線的人都知道(我對 ERP 也不算專家),據我見過的案例,幾乎全都比預期多花兩年、多花很多錢。
如果你去問一個項目里上萬人,系統集成商會指責軟件廠商,軟件廠商會指責系統集成商。大家都不會指客戶,因為客戶在付錢,于是人人都好話連連:“你很棒,一切都好。”——成功者千父,失敗是孤兒。問題部分在于:在這段關系里,唯一真正關心“結果”的只有客戶本身。
于是大家互相甩鍋,需要一個強勢的 CIO 或 CTO 來把關;你能看到這里面的激勵扭曲:合作伙伴可能是按小時收費——這不是好激勵;軟件廠商已經把合同簽了,至于你能不能成功落地,就自求多福了。
按結果定價要求軟件公司和客戶建立不一樣的關系。這也是為什么它在 AI 領域最近很“潮”。當然,沒有軟件公司愿意把自己做成純服務公司,所以你不能把“做服務”的比例拉到極致;但責任邊界確實不同了。
因此在與客戶的關系上,我們重點做了兩件事。第一是產品可用性:要想交付結果,你必須讓實現結果這件事盡可能容易。在市場上,我們同時提供面向技術團隊與運營團隊的產品,這點幾乎無出其右;你不懂技術也能搭建智能體。我們就是要讓盡可能多的客戶體驗專業人士有“開箱即用”的能力。第二是在合作層面,我們提供大量智能體開發支持:如果你需要把智能體“推出門”的幫手,我們會整隊人馬進駐幫你搞定——這很少見。
我不知道一切最終會如何定型,但我對這套愿景非常篤定。當我和客戶交流時,我喜歡他們能一眼看清我們帶來的價值——只有智能體真的奏效了,他們才需要付費。這種關系簡單、清晰,我由衷認同。
Alex Heath:所以你們現在有
數百家客戶
,其中
50% 的年營收超 10 億美元
20% 超 100 億美元
,對嗎?
Bret Taylor:沒錯。
Alex Heath:為什么把重心放在這樣的客戶,而不是走一條類似 Shopify 的“海量中小商戶”路線?為什么要沖著
大公司
去?
Bret Taylor:大公司有大問題。回到第一性原理:如果你是一個全球擁有一億用戶的大眾品牌,在大語言模型出現之前,你不可能與他們一一對話。算筆賬:呼叫中心有個指標叫CPC(cost per contact,單次聯系成本),衡量一次通話或一次聊天的人力與技術的全成本。它取決于對話的復雜度、接線人員的資質,以及在岸/離岸等差異。
粗略說,接起一個電話要花 10~20 美元。但對多數消費品牌來說,每用戶平均收入(ARPU)還沒這通電話貴。這意味著你根本負擔不起“對話”這件事。也難怪你嘗試給很多大品牌打電話時幾乎打不通。
網上甚至有專門的網站幫人挖品牌的“隱藏電話”。并不是他們不在乎你——而是經濟上不劃算。如果每個想打電話的人都打通了,他們會被打垮,這對你也沒好處。現在有了大語言模型,情況完全不同:你可以把“接一通電話”的成本不是降低一倍,而是降低兩個數量級(百倍)。于是,“對話”的經濟性被徹底改寫。
這就是我們服務大型品牌的原因:這種階躍式的客戶體驗變化,對擁有數千萬乃至數億客戶的公司最相關,而這些公司往往就是大型企業。更令人興奮的是,很多人一想到“面向客戶體驗的 AI 智能體”,腦子里只有聯絡中心自動化,那當然是個大場景。
但如果按我剛才的邏輯去想:在相同成本下,你現在可以比過去多一到兩個數量級地和客戶對話,這太驚人了。對那些爭奪既有存量用戶的行業(比如移動通訊),你在同一塊“蛋糕”上競爭;如果你能把留存提高100 個基點(1 個百分點),那就是巨大價值;如果你能把流失率(churn)降低500 個基點(5 個百分點),你的用戶生命周期價值(LTV)的算式就會發生變化。
很多公司開始這樣思考。第一重效果當然是降低單次通話成本——很好,你省下來的錢可以回饋股東。但更成熟的公司會問:我能不能借此提升市場份額?這才真正令人興奮,也是我們在為全球一些最大的品牌所做的事。
Alex Heath:你們現在有沒有
完全不需要人工介入
、替客戶
直接把事辦了
的智能體?我說的不是聊天機器人,而是真正做事、能
掛上經濟賬
,原本以為要人參與、但實際上不需要的那種。有現成例子嗎?
Bret Taylor:有,給你幾個。我們服務的一些零售商:用戶上傳一張損壞商品的照片,系統就能即時判定保修索賠是否成立,接著對接庫存系統,自動發貨替換新品;你可以在我們的平臺上,用AI 智能體完成整套房屋再融資(refinance)流程,從頭到尾端到端辦完。
Alex Heath:無需人工介入嗎?
Bret Taylor:無需人工介入。這些智能體的能力已經很驚人了;在 Sierra 平臺上,你可以讓智能體直接采取行動——我們的客戶 100% 都在這么做。從某種意義上說,有個叫RAG(檢索增強生成)的技術,說白了就是“答問”。到今天,這幾乎已經商品化了:把ChatGPT和一個知識庫接起來并不難;現在多數工程師周末就能做出來。想想看,三年前還像科幻的事情,如今成了“周末項目”。這就是技術發展,真的令人震撼。
真正困難的是:在受監管的流程上布好復雜的護欄……我們與醫保支付方、醫療服務提供方、銀行、財產及意外險公司合作。你看像理賠處理這樣的復雜、受監管對話,絕對不是 RAG 能解決的——那是一整套復雜的對話,需要合規把關。怎么用AI 護欄去約束?怎么用確定性護欄去約束?怎么解決40 多種語言里的語音轉寫準確率這種“看似瑣碎但要命”的問題?
比如,漏掉 and / or這種連接詞,可能無傷大雅;但漏掉你的賬號,就要命了。又比如我們做道路救援:你可能和智能體聊天時,車喇叭響了一下,它就以為被打斷而停住了——因為它分不清“喇叭聲”和“人在說話”。
我們的平臺,正是為解決這些問題而設計的:有效的護欄(既有基于規則/確定性的,也有基于 AI的);多語言、覆蓋文本與語音的對話;我們用到的AI 護欄叫supervisor models(監督模型)——非常有效、也非常有意思;以及一些“看似簡單”的能力:能判斷“那是背景電視聲,此刻沒人說話”,或者“那是喇叭,不是打斷”。
也許三四年后這些都不難了,但此刻非常難,所以我們的產品需求很旺。
Alex Heath:你剛好提到
語音
。我很好奇:在聊天之外,
語音
是怎么融入這套系統的?你認為語音最終會比文本
占比更大
嗎?
Bret Taylor:我認為會的。在我們平臺上,語音的占比已經超過文本——這挺不可思議,因為我們還是去年 11 月才上線語音能力的。我覺得原因有幾點。先說人性層面的:你看所有描繪未來電腦的電影或科幻小說,大多是“跟電腦說話”。說話可能是最符合人體工學的交互方式:我們與生俱來就會說話,門檻極低、摩擦小、可達性強。關于數字鴻溝我們談了很多,如果大多數數字交互都能靠“開口說”,再配上多語言、有耐心的系統,那將是真正的普惠。
而且在電信、醫保等行業,大量客服依然發生在電話上(不僅是患者或消費者,機構對機構也一樣)。AI 的到來,讓這個最古老的模擬通道——公用電話交換網(PSTN)——第一次“數字化”。過去幾乎每家公司都有“數字自助”團隊,本質是在拜托你:“能不能上我們網站別打電話?對你對我們都更好、更快、更便宜。”現在變成:“打電話也行啊”——因為接你電話的,和在網站上服務你的,是同一個智能體。這變化有點瘋狂。
就像我們常說TCP/IP(傳輸控制協議跑在網際協議之上)——我們其實是把“互聯網”搬到了電話上:第一次讓電話成為數字技術的通道。這就是為什么我說它是真正的止痛藥,而非維生素:人們會為止痛藥買單。你把最貴、最煩、人人都不喜歡的渠道(電話)的問題解決了——即便你遇到“史上最好的人工客服”,也往往是先排隊 10 分鐘之后才接通;要做到“永不排隊”的呼叫中心,經濟上不可行。
所以這里沒有人捍衛“電話客服的現狀”,各方都討厭它;而現在有了能真正解決問題的技術。這就是它將產生巨大影響的原因。展望未來,具體走向仍然不確定。我處在這波 AI 浪潮的中心,也不敢斷言。但看巴西、印度人們使用WhatsApp的方式,你會好奇:當對話式智能體普及后,這種對話式數字交互會不會在其他市場也一樣無處不在?
我大約四年前去巴西,被人用 WhatsApp 辦按揭驚呆了:上傳 PDF、在線辦流程。想象一下:每一家公司的客戶體驗里都有一個對話式智能體,也許每家公司都要有一個WhatsApp 窗口;或者,智能音箱會卷土重來。
我也會想象開車上班時的CarPlay。我很喜歡它,但現在你做不了多少事。試想一邊開車一邊和你的個人智能體對話,分揀郵件、處理事項——通勤瞬間變得高產,就像和一位“萬事通博士”級私人助理對話。這很酷。短期里我們老談電話,是因為那里經濟影響最直接。但本質上,我們在讓電腦變得可對話——它既是技術變革,也是交互范式的變化。
前幾天我還像這樣把手機貼在臉上打電話(線上觀眾看不到,我的意思就是傳統的打電話姿勢)。我一直以為這很正常。結果我孩子說:“你居然把手機貼臉?”——好像我在舔手機一樣。現在的孩子打電話完全不是這么打。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我真的老了。
你會發現,在新技術中長大的孩子,從沒見過旋轉撥號盤,他們的互動方式天然不同。在他們的世界里,電腦當然能聽懂我帶著細微語氣和諷刺的說話,我當然有一個能替我做功課、做旅行調研的個人 AI。
我們甚至還沒開始認真想象這些二階、三階效應——就像我孩子覺得“把手機貼臉打電話很奇怪”,到現在我還在震驚。但我認為我們正站在一個重大趨勢的起點。我也抱著希望——像很多人一樣,我讀過《焦慮的一代》(The Anxious Generation),也常發現自己會不自覺地盯著口袋里的發光屏幕。你會想,再過四五年,軟件會不會“融化到背景里”?那些繁瑣的事,比如等待接通、找不到客服電話,會不會被這代技術抹平?
“隨時打給我們吧。”——系統知道我所有偏好:如果我在BART(灣區地鐵)上,不想被人聽見,就用聊天;如果我手里正拿著東西,就用語音。這些都會自適應地可用。
所以我很期待。就像所有技術演進一樣,我們現在還在馬斯洛需求金字塔的底層;很難看清自我實現那一層的樣子,但我認為我們會相當快地到達。Sierra的愿景,是幫助全世界的公司適應這個變化。第一步,為你的客戶打造出色的客服體驗:被尊重、被重視、真正個性化。第二步,讓你的公司為未來做好準備:“對話式電商”意味著什么?當人們在 OpenAI 上做消費調研而不是搜索引擎時,這對你意味著什么?
我相信你們很多人已經這么做了:比如拿到一份化驗結果,我會在和醫生交談前先把它上傳到 ChatGPT。我不知道我的醫生對此作何感想,但我敢說:他的其他患者 100% 也都這么做。世界正在改變。所以在Sierra,我們反復思考的是:如何幫每一家企業,在這個新世界里取得成功。
Alex Heath:從技術角度再聊聊
Sierra
。你們到底有沒有在做
自研模型
?你們的“
秘方
”是什么——模型本身,還是別的?
Bret Taylor:我們做了大量微調(fine-tuning),但不做預訓練。我認為大多數應用型 AI 公司都不該自己預訓練——那是一個迅速貶值/升值極快的資產賽道,對股東未必有意義,而且極其復雜。
在我們的平臺上,一個智能體回一條消息,背后可能要進行 20 多次推理調用。可想而知這件事有多復雜:底層用到很多不同的模型,既不止一個供應商,也不止一種參數規模(模型大小)。
我覺得應用型 AI(像 Sierra 這種)會走向一個狀態:模型就是基礎設施。就像你問“我的數據該怎么存”——技術同學都知道現在有成百上千種選擇:Snowflake、Databricks、傳統事務型數據庫……現代工程師會按具體用例選最合適的。
在應用型 AI 里也會這樣:有時要極致低時延,有時要極致低成本,有時要極致高質量;在價格—性能—時延的矩陣里,總能找到適合業務目標的那一格。
最后它會很像數據庫市場:真正搭建智能體與應用的是實踐者(practitioners),不是訓練基礎模型的研究者。直覺上(僅代表我個人),隨著上下文窗口變大、模型對規則約束的遵循度提高,連微調的比重可能也會逐漸下降。到那時,“在模型上開發應用”的技能更像“會用數據庫”,而不是“會寫數據庫內核”——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能力,我認為應用型 AI 正在朝這個方向發展。
Alex Heath:我的感覺是,隨著
GPT-5
的發布,模型仍在變好,但
臺階式的躍升
沒有以前那么
劇烈
了——也許節奏會變?
Bret Taylor:我不完全同意(我打斷你了,抱歉)。
Alex Heath:你當然不必同意——你還是
OpenAI
的董事會主席(笑)。我的意思是:你是否認同“
模型在走向商品化
”這個判斷?你剛把模型比作基礎設施。如果真如此,
二階效應
是什么?也就是說,模型
可以隨插即用
,雖各有千秋,但
不再像過去那樣每代都是斷崖式飛躍
Bret Taylor:我不同意,并不是因為我“主隊情結”——雖然我確實是(笑)。關鍵是:要看任務。
如果你用過GPT-4/4.1 寫代碼,然后換成GPT-5,你會看到性能的顯著躍升。在“編碼”這個用例上,它就是臺階式升級。
但我年初也用 4.0 在 ChatGPT 上規劃過假期。要是換成 5 做同一趟旅行,可能只是“稍好一點”。我玩得很開心,也許我標準不夠高(笑)。
我覺得:對很多任務而言,我們已經達到“足夠聰明”。因此,當新模型出來、你拿“規劃假期”去衡量,可能感覺提升不大。可如果你要發現新療法(藥物研發)、要自動寫復雜軟件、要做復雜的異步智能體任務,你對“到底跨了多大一個臺階”的感知就會不同。
所以我的直覺是:你要解決問題的復雜度,會越來越決定你對“這代模型進步有多大”的感受。
若從“通用人工智能(AGI)”的視角,我們當然還需要更多進步。前陣子X(原 Twitter)上有位OpenAI 研究員 Sebastien Bubeck發了個貼:模型在一篇數學論文里給出了一種相當新穎的方法(具體數學我不懂)。那種創造性很有意思,讓人想起AlphaGo的時刻:“咦,這像是新的數學思路。”
要達到“能做新型 AI 研究、能發現新藥、能解決未證的數學難題”,我們還有路要走,還沒到。但我理解你說的:對大批日常任務,模型已到“夠用”。這沒問題。
回到核心問題:這意味著什么?OpenAI是使命驅動的:確保 AGI 造福人類。我們在追求“有益的 AGI”,而現在還沒到。我們得持續投入研發。有些方面已超人類,也有很多方面還沒有——這正是我們在做的。
對Sierra的任務,或你我日常生活,是否每次都需要最強模型?未必。這會自然催生一個多模型生態,各司其職。令人興奮的是:我們還沒“封頂”。我們想把 AGI 做出來,這非常讓人激動。
盡管有“進步放緩”的印象,我不太認同。看真正的研究突破、看數奧(Math Olympiad)等結果,有些事情以前的模型做不到,現在能做到了,這非常振奮。
Alex Heath:既然提到
AGI
。我越來越覺得
沒人說得清
AGI 究竟是什么——但對
OpenAI
的董事長而言,你的定義
很重要
。你
心中的 AGI
是什么?你的定義在
過去一年
有變化嗎?
達到什么
你會說“這就是 AGI”?
Bret Taylor:先答最后一個:有變化。以三年前的標準,我認為我們已經達到了我當時會稱為 AGI 的水平——其實幾乎所有人三年前對 AGI 的直覺標準,我們現在也已達到。
有個叫“圖靈測試”的東西——我不確定原文怎么表述,但我們在計算機課上學的是:如果你和 AI 對話,分不清對面是不是人。這個門檻,我們多年前就越過了。它曾經是 AI 的“大事”,現在我會說:別再拿圖靈測試當標尺了——那是最聰明的計算機科學家提出的不太聰明的主意(笑)。
我們不斷把球門往前挪,因為這項技術一次次超出我們的集體預期——我們對 AGI 的直覺門檻,已經被我們自己甩了四五圈。
我現在(可能以后還會變)更傾向這樣想:在“數字技術與觀念”的領域里,這些模型是否在幾乎所有子域都達到或超過人類智能?
我特別強調“數字/觀念”這個域:發明新數學,很多人會把它納入AGI/超智能;但與物理世界互動又是另一回事,和“智能”本身并非同一個問題。比如你能“發明一種新療法”,但臨床試驗是完全獨立的流程。我在找的是“智能”本身的度量。
AGI 里G 的另一層含義是“泛化(Generalization)”。舉個研究圈常爭的點:如果你把模型練到極強的數學能力,它對其他領域會有多強?有人認為“數學是推理之基,強數學就能遷移到很多事情”;也有人懷疑“它能否泛化到生物學等其他學科”。
我的觀點偏向:只要不是為“數奧”這類單點任務“特訓”出來的能力,而是模型綜合能力的“副產品”,它就有望泛化。但還是要看結果。我們會看到它在其他科學門類的泛化表現。
看著研究進度、OpenAI 及其他實驗室的結果,我越來越樂觀,也期待第一項真正意義上的科學突破由AGI給出。我覺得未來幾年會發生——當然我也不敢下定論,但感覺很像。這更該問OpenAI的研究員而不是我,不過從現在的苗頭看,并非不可及。
Alex Heath:為什么像你以前的老板
Mark Zuckerberg
這樣的的人,現在都在談“
超智能(superintelligence)
”?這在灣區和舊金山已經成了熱詞。是不是因為大家心里都在想:
“OK,圖靈測試過了,我們做到了。”
——然后聳聳肩,開始聊下一個?
Bret Taylor:(笑)算是一波“換包裝”吧。
Alex Heath:對,“換包裝”。那它和
AGI
(通用人工智能)到底
有什么不同
?老實說我不太明白。
Bret Taylor:“超智能”字面意思就是比人類更聰明。如果要分個細微差別的話:當我們做出一個普遍智能、表現和你我差不多的系統——這是不是就顯得有點“不過如此”?(絕無冒犯之意,Alex。老實講,做到這一步也已經很棒了,你的“聰明程度”對我來說綽綽有余。)
所以“超智能”的門檻更高,是真正出類拔萃的那種。從研究與安全角度講,討論“超智能”是有用的——一旦模型的推理能力超過人類,我們該如何監控它、讓它安全?當它超出人類理解閾值時,你就必須用技術監控技術。非 AI 領域早有先例:飛機、汽車里有一堆系統在監測人類感知不到或反應不及的狀況——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研究方向。
所以討論它是有意義的。至于公關層面的東西,我沒太多看法。但在安全上,確實有嚴肅問題:當你無法完全理解它時,如何確認它是“對齊”的?人類理解它到底重不重要?能不能用我們訓練出的“監督 AI”去理解它?這些都是技術與哲學交織的問題,需要在演進中認真回答。
Alex Heath:前陣子我和
Sam Altman
一起吃飯(新聞里熱議的那次)。他那句原話是:
“這是一個 AI 泡沫,總會有人賠得很慘(我們不知道是誰),也會有很多人賺得盆滿缽滿。”
Bret Taylor:這就像那句老營銷名言。
Alex Heath:哪句?
Bret Taylor:“我做的營銷里,只有 50% 有用——問題是,我不知道是哪 50%。”
Alex Heath:(笑)你
同意
他的說法嗎?為什么?
Bret Taylor:完全同意。我講過一個類比(Alex,如果你聽過就當我再說一遍):互聯網泡沫。大家總會記得Pets.com、Webvan這些“撲街”的案例。但拉長到30 年看,Amazon、Google這些全球市值巨頭是互聯網時代的產物。再看Microsoft如今市值里有多少來自Cloud等業務;再看全球 GDP被互聯網帶動或影響了多少——你會發現:1999 年那些人,其實很多是“方向正確”的。互聯網幾乎在所有指標上都帶來深遠影響。
就連當年的Webvan,在智能手機普及、互聯網規模成熟之后,也“轉世”為Instacart、DoorDash這樣的健康業務。很多想法并不差,只是來得太早。
當然,如果你是Amazon的早期股東,今天很開心;如果你是Webvan的股東,感受就不同了。兩種結局同時存在。而現代的大模型與 AI,僅僅是軟件工程與客服這兩個領域,就會對經濟產生巨大影響。
我們還從未見過“軟件工程師數量足夠”的世界——而編碼智能體很可能會帶來這種改變:把稀缺的“人力”,變得更充裕。軟件開發的市場有多大?很難衡量,因為幾乎每家公司在某種意義上都是軟件公司。
因此,對我而言,一定會出現巨大的贏家。機會巨大,資本就會涌入;有的公司會失敗,有的會成功。互聯網早期的光纖,不少鋪設者破產了,但光纖并沒有消失——只是被下一個所有者(比如私募)接盤并使用。
所以我認為:AI 將重塑經濟、創造巨大價值;與此同時,泡沫也確實存在、也會有很多人虧錢。兩者同時為真,歷史上早有先例。
Alex Heath:你擔心
泡沫就在你所處的企業級 AI 賽道
嗎?最近有個
MIT
報告說,
大量 AI 投入看不到回報
。我知道你們的
按結果付費
模式更“對結果”,但如今很多企業
一擁而上
投了很多錢在“沒效果的東西上”。如果反轉會怎樣?
Bret Taylor:我把兩件事分開說:擔心,和那份研究。我確實擔心泡沫,但我不同意那份研究的結論。先說我對行業的擔心,再說那份報告(它其實比我的擔憂更樂觀)。
關于行業,我再講個“寫 Google 地圖”的老梗——大體是真的,但像很多好故事一樣也有點“加工”。大家愛講這個,是因為“一個人周末寫了一大坨代碼”很炸裂。可現在如果你用過Codex或Cloud Code,你會想:“我周末找個 AI 智能體也能干這個。”
對我個人而言,這曾是我的身份一部分;而現在,也許再過兩年,智能體就完全能做到。所以這件事會從“哇,真厲害”,變成“哇,當年居然是人干這個?”。
商業層面,問題是:軟件市場的未來是什么?我們確實會經歷平臺期(比如自動駕駛:早期很興奮,但現實很漫長)。再聰明的人也會在這些事上估計過高。而讓智能體做軟件工程,等于把最稀缺、收入最高的工種之一交給 AI——這會帶來什么?
很多人問我:“我還該學計算機嗎?”我的答案是:該。但老實說,沒人知道未來會怎樣。
“生成代碼”會不會像很多程序員知道的那樣,本就不是最難的那部分,而最終趨于商品化?也許會,很多人這么想。但這會如何改變軟件市場?
我的假設是:變化不會那么大。買ERP的時候(又說 ERP,不知為何今天老想起它),你買的不是那堆字節,而是:很多公司把總賬放在上面,每個季度能結賬、系統可靠、云端有補丁、合規認證齊全……這些不性感,但是企業軟件里“枯燥但重要”的部分。
如果你是大型CPG公司,能不能自己寫一個 ERP?未必是好主意。我常說:軟件像草坪,需要打理。你造了它,就要養它。新會計準則出來,你得自己跟。
所以,我認為它會改變我們寫軟件的方式,但不會顛覆“企業軟件市場”的存在。也許我會錯,但這是我的判斷。
我們正進入一個全新的世界:把稀缺變充裕。最近我常提一部電影,特別推薦:《隱藏人物》(Hidden Figures)。它講登月工程,聚焦那些做手工計算的女性,她們當時的職位就叫“計算機(computer)”——我也是看了這片才意識到“computer”原來是個人類崗位。
片中有位女士看到一臺占滿客廳的 IBM 計算機進廠,就去學穿孔卡編程,為自己“保崗位”。我們現在也都在經歷類似的時刻:“我是計算機/計算者。”我那個“周末寫地圖”的故事,本質也像“計算者”的故事。
二階、三階效應還很模糊。我相信企業軟件會從“軟件”轉向“智能體”,但公司想買的是“解決方案”而不是“自己造軟件”。因此我相信這個市場會繼續存在。
再說那份研究。我不清楚它的數據基礎,但它的問題在于:把“企業自建 AI 系統”和“購買成品解決方案”混為一談——這兩種完全不同的 AI 采用方式被糅在了一起。
在我們這里,客戶從PoC到正式上線,幾乎是 100% 成功率——因為我們賣的不是“AI”,而是“客戶體驗”,開箱即用。
再比如這家很棒的公司Harvey(就在灣區)。我和很多律所聊過,他們用 Harvey 做法律分析,都很成功。但這不是個“AI 項目”——Harvey當然用到了 AI(否則公司無從存在),但客戶真正購買的是“更好的反壟斷審查流程”。
我們仍在早期:你業務里的每個問題,還沒對應一個“完美廠商”。所以你要么等,要么自己造。而“自己造”,復雜度是冰川級的。結果就出現我稱之為“AI 觀光”的現象:表演式的 AI 項目很多,但要走完最后一公里非常難。我認為答案會來自應用型 AI 公司:想把客戶體驗做好,買 Sierra;想要法律智能體,買 Harvey。
我們需要把每個用例都走一遍:從供應鏈優化到財務,再到審計……每個領域都會誕生一家公司。這就是AI 的正確打包與采購方式。
那份研究反映的,其實是市場尚不成熟:還沒有覆蓋所有場景的解決方案。但在座不少 VC會推動這個進程——幾年后,這些“空白格”會被填上。那些“智能體公司”將接棒SaaS,成為企業級解決方案的下一條主航道。
Alex Heath:好的,Bret,我們今天就到這兒。非常感謝。
Bret Taylor:謝謝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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