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吳惠華：蛇年話蛇

鷺客社：守望共同的塵世故鄉

吳惠華家養過的老虎

一些年前，旅菲華人女作家、原《世界日報》編輯吳惠華女士在《鷺客社》發表文章，其中一節以“秀玲阿姨，你在哪？”為題，深情追憶幼年時代的歌唱啟蒙老師——陳秀玲。這位被喚作“秀玲阿姨”的歌唱演員年輕美麗、歌聲動人，曾教吳惠華演唱《小路》《三套車》等蘇聯歌曲，成為她漂泊海外半生仍銘記于心的溫暖記憶。文章刊發后，鷺客社讀者迅速協助尋人，成功聯系到彼時已從福建省民間歌舞團退休的“秀玲阿姨”。吳惠華為此專程歸國，與闊別半個世紀的啟蒙老師重逢。近日，吳惠華女士再度向《鷺客社》投稿新作《蛇年話蛇》，講述她在菲律賓的養蟒故事。—— 林鴻東

文 /吳惠華

每年的除夕，是華夏人家庭大團聚的日子，而于我卻是對逝去親人及曾經陪伴過我的生靈們的追思！

農歷蛇年，一段沉寂幾十年的往事又浮現在腦海里。世界上的任何東西，都能輕而易舉地背叛你，唯獨記憶太過忠誠！

這本是不該懷舊的年齡，可是我學不會遺忘。有些東西烙得太深，一碰就會疼。任思念的羽翼，渲染著光陰的漫長，讓滿滿的柔情，在心中繾綣，在風中倘佯或者還帶著點小寂寞。

那年，我每日必到報館上班，唐人街是我必經之地。就在大排檔旁的橋邊，一位菲人用漁網兜著一條大蟒蛇欲出售。素喜與動物為伴的我，即滯足蹲下邊與菲人閑聊邊省視著那條大蟒。見那大蟒有小腿粗，在漁網兜里盤了好幾圈。用手指輕輕觸它，竟然抬起了頭兩眼盯著我，對我伸出了蛇信子吐了吐，似乎在跟我打招呼，也似乎在向我求救！

與菲人交談中，蛇仍深山中捕獲，知唐人街上餐館眾多，盼有華人餐館收購了它，制成佳肴出售。聽此言，聞者為傷悲！萬物皆有靈，在地球上，每一個生命都有好好活著的權利。

一番的討價返價，最終用二個月的薪資將這大蟒拿下。為了安置這突臨的來客，只能委屈四只小懶將牠們的籠子騰出，大蟒終有一暫時棲身之處了。

大蟒的駕臨，驚動了家里的原住民們。警長阿拉斯加犬“巴比”率先過來，用它的鼻子嗅著。小猴“倫倫”也不甘寂寞的用小手指輕觸著大蠎的身軀，呲牙裂咀的口中念念有詞。常年隱居在后院倉厙天花板里的四足蛇（大蜥蜴），平日除了與警長＂巴比＂爭食吵架難得露面的它也趴在后院的屋頂觀看著這新客。廊上的二只大鸚鵡驚慌的拍打翅膀躍上躍下。幾只阿貓阿狗都避到遠遠的花臺邊靜靜的瞅著。

日子總算平靜下來，各就各位。沒想老公又拉回一條巨蟒，獲知又是在老地方截獲的。蛇體比大腿還粗，一量十八呎有余，當日大蟒才十四呎。幸虧所置蛇籠夠大，安置牠倆綽綽有余。大概是同類相聚，倒也相安無事！

蟒蛇們的飲食成了最大的困擾。從不曾養過蛇，也不知其習性，只能懸償讓菲人們捉老鼠喂食。比手掌長的大老鼠，只需三口就連尾巴都吞下，可見老鼠還在蛇腹里蠕動著。但活鼠未能陸續供應，終換以小雞飼之。蛇不食死畜，每被其翻滾壓死的小雞都棄之不食。只好先投放兩三只，食完再投之。每日灑以清水沖涼是二蟒最愜意的。每當深夜報舘歸來時，二蟒聽到車停在門外聲音，就開始在籠里翩然起舞翻滾箸，以一曲＂金蛇狂舞＂迎接我的歸家！直至我上了二樓臥室熄了燈才停下它們的狂舞。若熄燈后它們仍未停下舞步，警長＂巴比＂就會出來干預了，對著蛇籠狂吠幾聲，一切都寂然而靜了。

閑時，偶爾還將大蟒抱出籠讓它在庭院里伸展身軀。二蟒似乎已把這當成了它們的家，也不想游離而去。一日發現籠里巨蟒身下竟有一堆與雞蛋大小的蛋。耽心蛋被壓破，只好清理出一玻璃魚缸內鋪上厚厚的一層細沙，再用一小勺將蛇蛋一個個的偷出埋入砂里盼能孵化。哇塞！足足37顆。但事與愿違，最終未能孵出小蛇來，只好將這些蛇蛋掩埋入花臺里 。

幾十年過去了，命運總是喜歡開一些小小的玩笑，那些本該永恒于命途的風景卻總是如云煙般易逝，只留下無盡的追思，留下回憶泛濫。那些本該塵封的往事又被輕輕掀開，原來一切依然有著不變的顏色，宛如昨日般清晰。只是有些人與生靈們早已遠去，有些夢早已破碎，那些放不下的，放得下的終還是要離開，只是我始終沒有學會一個詞叫釋懷。

感恩今生相遇！

作者簡介：吳惠華，旅菲廈門人，原菲律賓《世界日報》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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