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鶴鳴 | 要出院士，我們的學校該干點什么

教學是一門化繁為簡的藝術

文|朱鶴鳴

多個朋友和其初一的小孩十分焦慮，說是讀不來《科學》。當我與小孩交流后發現并不是《科學》里的知識太難太枯燥，而是作業負擔太多太重壓跨了他們，使他們疲于應付，既沒有興趣也集中不起精力。語文與英語等科目都至少有兩套教輔資料，而科學卻有四套，還有一些活頁的讀背講義和考卷練習。我聽過中學各學科的公開課或示范課，發現當下的課堂里常出現多媒體課件堆砌、教學環節冗長、評價指標繁復等現象。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有老師卻是“僅用一支粉筆、半塊黑板便能讓學生熱淚盈眶”。這種反差揭示出教學的本質回歸——真正的教育智慧往往藏于化繁為簡的藝術之中，真正有效的課堂教學都是通過“減法”思維實現育人效能的“乘法”效應。

許多老師在一節課的教學設計中總是追求大而全的三維目標(知識、能力、情感)，一位語文老師在“蘇州園林”教學設計中，同時設置“掌握說明方法、分析建筑特色、提升審美能力、培養文化自信”等十余項目標，課堂上老師看似頭頭是道，實則蜻蜓點水。若將本課提煉成“通過園林移步換景的描寫，掌握定點換景寫作技法，并感悟東方美學中的留白意境”這種“一課一得”的設計，就更能讓學生的知識習得與價值引領自然交融，這就是課堂上化繁為簡的智慧。一位科學老師在“分子處在不停的運動中”這一節的教學中，不僅解說了課文中布朗運動、鉛柱粘合等的實例，還列舉了硫酸銅晶體(藍色)在水中的擴散、硫化氫(有臭味)從集氣瓶中逸出等多個科學實例，卻偏偏不講濕衣服曬干、水燒開冒汽的水分子運動等那些日常生活中既簡單生動又有切身體驗的事例，最后總是直接告訴學生 “各類分子的熱運動是溫度越高運動越快，氣體最快、液體次之、固體最慢”，還提醒去記住，而不是讓學生親手做點小實驗、回想一下生活經歷去感悟科學。初一學生是懵懂的小孩，《科學》教學的最重要目的是去打開他們科學探究的心扉、激發他們科學探究的興趣、培育他們科學探究的眼光，《科學》里的那些學科知識卻是其次的。許多初中科學老師在抓基礎的理念下總讓學生拼命去讀背(我還發現老師要求學生去記一滴水中有多少個水分子)，這與《科學》這門課程的目標是背道而馳的，初中《科學》的教學要的是學生“見微以知萌，見端以知末”的思維能力，要的是學生“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的崇高精神。

高中學生大多超越了具象思維，能進行假設推理與批判性思維，也能通過分析理解許多抽象概念，可惜的是許多老師總以填鴨式的灌輸為王道，以壓榨式的管教為自豪。經常有高中理科老師以歷年諾貝爾獎的內容為素材，設計課堂教學或練習題，把各個章節中稍有相關的知識都串聯起來，在科學原理的知識層面上步步遞進，甚至出現超課標的知識或隱晦難懂的信息，學生首先感到這種重大發現或發明是遙不可及的，跟自己也毫不相干，這樣的教學效果就收效甚微。一位生物老師在講授“動物細胞融合技術”制備單克隆抗體(1984年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時，不斷挖掘雜交瘤細胞的制取、篩選與培養的方法和原理(單克隆抗體是由瘤細胞與B細胞雜交融合后形的雜交瘤細胞產生的)，卻怱略了當時科學家把能培養增殖的瘤細胞與能產生抗體的B細胞合一為二這個奇思妙想的科學思維過程，以及他們認為技術應盡快造福人類而放棄專利申請的科學家精神。教師的教學設計首先要從當前學生出發精準定位學習任務，讓學生在對具體問題的解決中掌握思維方法；對教材內容要如同針灸般直擊要害，而不是廣撒網，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提出“產婆術(精神助產術)”的啟發式教育方式，高明的教學就是喚醒思維的接生術。

教學的藝術不在于給學生的大腦里填進了多少內容，而在于幫助學生開拓了多少思維生長的空間。現代腦科學的研究表明大腦海馬區在信息精簡狀態下記憶留在率提升40％，這印證了莊子“大道至簡”的智慧。化繁為簡的教學不追求炫技式的表演，也不是套用某種教學模式，片面追求單一目標，而是聚焦“少而精”，讓教學設計從“滿漢全席”進階到“精品小廚”。教學相長，教師在日常教學中要精準把握每一節課的教學重難點，在自己的心中建構一套完整的“學科知識圖譜”。教學絕不是一味地刷題練習，平時要能經常運用S-T分析等新技術優化教學設計，并努力開發“核心素養發展雷達圖”等工具。化繁為簡的教學不是教學過程的簡單化，喪失科學教育與人文教育的本真；不是在課堂上機械套用“問題鏈”模式，缺失情感的浸潤；不是知識點的字詞通關，忽視問題意境的營造。

教學是留白的藝術，“好的課堂應該像中國畫，計白當黑，以無勝有”。當我們將教學視為化繁為簡的藝術，本質上就是在追尋教育最本真的樣態——讓知識傳遞更通透，讓思維生長更自由，讓生命滋養更豐盈。這需要老師具備“刪繁就簡三秋樹”的勇氣，需要“領異標新二月花”的智慧，在簡約與豐盈的辯證統一中，書寫出新時代的教育詩篇。

作為一個教育工作者，我一直有這樣的心結：除了屠呦呦(寧波籍，2015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獲得者)、莫言(山東籍，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泱泱大國為何鮮有諾貝爾獎獲得者？寧波是院士之鄉，周邊區縣中為何偏偏我們寧海走不出一個院士？我們的學校、我們的教學是否到了應該改變些什么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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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朱鶴鳴

□ 圖片：網絡

□ 編排：天姥老人

□ 審核：水東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