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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所求。
一
2015年,水立方波光之中,美劇《紙牌屋》里的總統遠程連線,慶祝中國雙十一。
總統在大屏幕上說,羨慕你們可以大買特買,“如果我是你的話,我要買10個手機”。
那個狂歡之夜,郭采潔穿著黑紗裙登臺,歌聲即心聲:
這世界,我擁有選擇權/開開心心,Shopping明天
隔日報紙上寫道,中國將產生5億中產階級,中國消費力量將震撼世界。
新興的中產很快沉浸于消費浪潮,GUCCI全球公關總監說,中國中產購買欲就是下一個日本,《華爾街日報》則寫道:中國人正在學會享受購物的快樂。
時尚博主黎貝卡40分鐘售空1200雙限量女鞋,上海香奈兒門前排隊要兩小時,隔壁LV單日賣出800萬。
東北的修表店業務激增,因為大哥們常戴高檔腕表去澡堂。不久后,中國內地成為瑞士鐘表全球最大市場。
2009年,國人共花1560億購買奢侈品,而到2018年,數字變為7700億,占據全球奢侈品總銷售額三分之一。
隨GDP狂飆年代一路成長的新中產,開始追求財富彰顯,“賺錢的樂趣在于讓你愉悅”。
北京SKP,疫情前車馬喧囂,商場內,柜員驕傲地說,“全世界的奢侈品,如果在北京SKP買不到,那全國哪里都買不到。”
2019年SKP店慶日,商場開門顧客便百米沖刺,售價數萬的名包哄搶如白菜,店內回蕩著廣播,“消費滿500萬送勞力士一塊”。
有人買了3萬塊金飾,3萬塊衣服,湊足6萬消費額,用禮金換來羅意威包,余下的200塊,在SKP超市里只夠買一串葡萄。
短視頻博主說,SKP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特殊的金錢味道:
具體來說,是一種果香加麝香,混合各種人身上帶“錢感”的香水味,欲望的味道。
那幾年,欲望的味道四處彌漫,都市人迫切用名牌形成區隔。職場新人背起香奈兒,實習生用上蔻馳,“不背對不起高檔寫字樓”,最瘋狂時,有人連卡套都是LV的。
秋天時追逐7800元沖鋒衣始祖鳥,冬天時追逐8300元的加拿大鵝,lululemon一條瑜伽褲售價一千,許多人穿上它其實不為做瑜伽。
消費過剩很快衍生為享樂奢華。上海灘興起中餐盲盒Omakase,儀式感十足但“人均2000還吃不飽”。
北京的山野則流行野奢露營,意面、摩卡壺、手沖咖啡是標配,帳篷、天幕、桌椅等全套下來可超10萬。
有人取走社保卡里的錢,為買售價過萬的小布自行車,而長安街夜騎車流中,售價數萬的碳纖維公路車隨處可見。
車友稱那些好車破風都與眾不同,它們的齒輪如藝術品,會發出“清脆、干凈、利落的聲音”。
美國學者福塞爾所寫的《格調》,在中國被奉為中產生活入門指南,原書其實在反思中產階層,書中寫道:
新富起來的中產,最需要用物質證明過上了更好的生活。他們以為更接近理想中的生活方式,卻不曾想游戲規則又發生了改變。
幾年前刷屏文章中,中產的籬笆被調侃為芝士、培根、氣泡水、馬拉松、咖啡機、全麥面包、和戴森吸塵器。
然而,藩籬稀疏,浮華易碎,風一吹,中產幻夢便凋零如玉淵潭的櫻花。
二
在追求奢華同時,新中產還擁有過三個長夢。
第一個長夢關乎職場。熱衷購買奢侈品的白領受訪時稱,“敢買是因工作穩定,掙錢很容易”。
那幾年職場上獵頭簇擁,新增賽道藏著無數階梯,安心留在職場已算謹慎,畢竟那是全民創業的狂熱年代。
車庫咖啡泡沫未干,寫在餐巾紙上的點子就可融資百萬,那幾年創業孵化器人來人往,每一個精裝修工位里都藏著一個夢想。
有年薪百萬的中年,辭職創業,發現公司落戶的創業園區內,連提供盒飯的都是O2O創業者。
新媒體上,創業故事濃郁如雞湯,短視頻中,財商課老師教你開公司,“從無到有,半年流水超十億”。
中產創業的野望,牽連著另一個長夢財富自由。
2018年,李笑來在得開付費專欄《通往財富自由之路》,上線不久訂閱人數便超20萬。
財富自由成為大眾詞匯,年輕白領職場目標就是最快實現財富自由。抖音上,老師們字里行間充滿自信:
“普通人也可以實現財富自由,非工資收入大于日常總開支就可以。”
財富自由成為遠方的終點,中產們開始八仙過海尋找捷徑。炒房客的風聲,夾著P2P的雷音,最后換作空氣幣的豪賭。
四川阿壩州水電站邊,藍白色彩鋼房內,挖幣者手機上幾百個區塊鏈群日夜喧囂。屋外江水轟鳴帶來錯覺,仿佛滔天富貴就在眼前。
那些群中,最古早的群叫做“3點鐘無眠區塊鏈群”。它曾是中產們艷羨的傳說,沒入群仿佛就錯過了進山尋寶的隊伍。
空氣幣墜入深淵后,數字藏品短暫亮相,它比前輩隕落更快,曾經售價數萬的數據名畫,已截圖成為社區里調侃用的表情包。
職場拼搏和財富積累,為的是最后的長夢傳承。那些年,新中產大多計劃讓子女海外游學,過程越來越卷。
戰役從幼兒園時打響,幼兒園首選國際幼兒園,最受歡迎的外教是白人加標準英音。
父母為了育兒開始考雅思,孩子六年級便考托福,有順義媽媽在兒子小學時,便每年帶他去英國私立名校考試,考慮的是如何和印度孩子競爭藤校名額。
那是一場無限戰爭,素質教育興起時,廣告五花八門:帶孩子到非洲看動物遷徙,到南極看冰川,到新西蘭看化石,“感性和理性同步認知生物和文化多樣性”。
40歲的證券高管,親歷了所有長夢:短暫創業快速倒閉,投資區塊鏈財富折半,妻兒在清邁讀國際學校,疫情時返回。
他說,那些目標都好遙遠,“好像一直在被推著前進,沒想明白真的要什么”。
三
長夢終有夢醒時分。隨著新周期啟動,奢華商品和遠期目標不再是中產的追求。
財富自由已成調侃,取代的是定存儲蓄;創業熱潮已退,職場求穩是生存原則。幾天前,前萬科高管毛大慶發微博稱:
十年走完別人兩百年的路,一個必然的結果是大部分人是無法安穩度過一個完整職業生命周期。
海外留學的熱度同樣在降溫,留學斷供頻上新聞,更多中產家長發現,海歸同樣就業艱難,省下的大筆開銷可給孩子存款置業。
過度消費和超高預期都不現實,后疫情時代,新中產的追求已變為:高級、實用且有性價比。新中產并未降低品質的追求,只是不再糾結虛無的品牌。
這暗合周期大勢,被奉為經典的《第四消費時代》作者三浦展,今年夏天推出新書,講述第五消費時代。
書中將新時代新中產的消費,總結為5個s,即長久、定制、生活化、可持續和軟性,新趨勢下,中產的預防性消費、治療性消費正在增加。
他說,日本現在最流行的詞叫“Wellbeing”,即幸福安康,這回歸為中產追求的目標,“長久的存在,更好的生活”。
這同樣成為中國正在經歷的潮流。今年9月,上海交大的數據調查中,中產奢侈品消費下跌一半,35.4%的人不再投資房產。
相對應,將重大疾病開支設為財富管理目標人群占比升至37.1%。
今年雙十一,健康醫療儀器和養生產品銷量飛增,中產不再在乎虛妄的感覺,而更在乎家人和自己。
高端且高性價比的服務開始受中產歡迎。北京流感大爆發時,有白領分享他到公立醫院國際部看病的經歷。
柔和燈光下,走廊靜謐少人,等候區沙發邊擺有綠植,診室中,主任醫師溫和細心,所有檢查都可快速完成。
沒有排隊等號的焦慮,沒有人流擁擠的喧囂,遠離大流行的咳嗽聲,“坐在那等候時,有種平和的安全感”。
雖然國際部費用高昂,但他提前布局了支付寶上的好醫保高端醫療保險,報銷后自己實際的費用負擔并不重,這也是大趨勢改變后很多人的選擇,兼顧高端和高性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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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國際部看病是奢侈品,市面上的“百萬醫療險”,通常不含國際部等高端醫療的報銷,傳統包含國際部報銷的高端醫療險動輒上萬,而好醫保高端醫療似乎是帶著新時代的象征意義出現了。
30歲每年也就1150元保費,就可無壓力使用二級及以上公立醫院普通部、特需部、國際部、vip部和部分私立醫院等高端醫療資源。
名單中包含北京協和國際部、上海瑞金醫院特需部、廣州中山醫院特需部等超200家高端醫療機構。
高端服務從入院前便已開始,公立醫院可解決床位,高端就醫可享單人病房,協調副主任及以上專家手術,遇到疑難雜癥,還可調用全國多科室專家會診。
線上家庭醫生24小時在線咨詢,線下陪診師1對1陪同,在廣東,陪診師還會幫外地患者翻譯粵語。
中產正用服務正形成新的區隔。高檔奢侈品不如關愛自身的高端服務,遙遠的財富自由,不如實際的醫療自由。
與此同時,好醫保高端醫療有著更廣的理賠范圍,自費1萬以下公立醫院普通部100%賠付,公立醫院特需/國際/VIP 部,一般疾病80%賠付,重大疾病100%,其中惡性腫瘤理賠中,包含基因檢測等最新療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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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當下城市中產追求的價值產品,它擁有高端的品質,提供實在的服務,并以極佳的性價比護航未來。
長夢已醒。
在東北山林傳說中,大雪封山后,常見抱著珠寶哀求換食物的財主,以及莽撞出門的獵手。
只有屯好食物、備好藥品、守好爐火的人,才能度過漫長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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