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歲熱刺門將，奪冠后退役當導演

“守門員全都是瘋子。”

許多年前，大衛-詹姆斯在其《衛報》專欄中寫下的這一名句，絕對是足球世界里永遠不會過時的一個觀點。這位曾和孫繼海在曼城做過隊友的前英格蘭國門，精準地道出了同行們的特質：至少在職業足球的世界里，確實只有“瘋子”才能在那個特殊且孤獨的位置里存活下來。

此話自然也適用于阿爾菲-懷特曼，只不過，他的“瘋”更多體現在球場之外。

作為熱刺上賽季歐聯杯冠軍陣容中最不起眼的成員，名義上是隊內第五門將的他，在不踢球的日子里還身兼著DJ、攝影師、電影俱樂部主持人、舞臺劇演員、模特等多種身份。

如今，27歲的他已經結束了球員生涯，正式轉型為一名職業導演。

1998年10月2日，懷特曼出生在倫敦托特納姆區的一個巴基斯坦裔家庭，從他家的窗戶，就能將熱刺的主場一覽無遺，所以毫無意外地，他從小就是一個死忠的熱刺球迷。

更幸福的是，懷特曼還成為了熱刺陣中的一員。六歲時，他在一場與小伙伴們的比賽中愛上了守門員這個位置，并就此將前熱刺門將保羅-羅賓遜視為偶像。十歲那年，他被熱刺球探在一場比賽中發掘，從而進入到熱刺青訓營梯隊。

很快，他就入選了各年齡段英格蘭青年隊，從2015年U17世界杯起步，到2019年的英格蘭U19隊，懷特曼一直在球場上穩步地提升著自己。

與此同時，在這個人生最重要的成長階段中，懷特曼也開始逐步意識到，足球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大約在十七、八歲寄宿在青訓公寓時，我內心開始質疑：‘人生就這樣了嗎？’每日擠小巴去訓練，考體育科學BTEC證書（他還修了經濟學A-Level課程），然后回家打游戲。那時候我就意識到，這樣的生活并不快樂。”

而他的改變也受到了周遭環境的影響。“我始終覺得自己有些與眾不同。那些相處融洽的隊友們總叫我‘嬉皮士’，這是他們給我的定義。十八歲那年，我結識了當時做模特的前女友，她比我年長幾歲，而另一位好朋友則是位導演，這些人際關系逐漸為我揭開世界更多的可能性。”

從此以后，每逢休息日，制片人、導演和攝影師就會邀請懷特曼到片場擔任助理，耳濡目染之下，原本以為轉型要等到三十多歲之后的懷特曼，在那時就開始有意識地為球員生涯結束后的人生鋪路了。

“職業球員生涯本就短暫，即便功成名就也是如此，而我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愿意永遠待在足球圈，所以那段在片場的經歷能夠讓我探索自己感興趣的領域，簡直樂在其中。”

與此同時，懷特曼依然在訓練場上日復一日地揮灑著汗水，期盼著有朝一日能代表心愛的熱刺出戰。

然而他這些年的競爭者包括法國國門洛里、荷蘭國門沃姆以及大英國門喬-哈特等優秀門將，在這種情況下，懷特曼根本看不到出頭的希望。上賽季，他的出場順位排在維卡里奧、福斯特、金斯基以及奧斯汀之后，擔任熱刺的第五門將。

在8年的熱刺一隊生涯中，懷特曼僅僅在穆里尼奧執教時期出場過一次。

那是一場發生在2020年11月26日，對陣保加利亞球會盧多戈雷茨的歐聯杯比賽，而他上場的時候已經是第82分鐘。在4-0領先的情況下，穆帥主動換下喬-哈特，給了懷特曼一次頗具人情味的首秀機會。

對于任何球員來說，努力訓練卻上不了場都是一種莫大的煎熬，懷特曼也不例外，但他卻在這種狀態下堅持了許多年。談起那些日子，熱愛電影的他，將自己比作維姆-文德斯導演的文藝片《完美的日子》里的男主角平山。

“他的工作是打掃公廁，卻全力以赴做到盡善盡美。這啟示我們無論從事哪種工作，都必須追求卓越，敷衍了事毫無意義，那還不如不做。”

雖然只為熱刺亮相了一次，但懷特曼卻在2019年波切蒂諾率領球隊挺進歐冠決賽的傳奇征程中，扮演了一個頗具喜劇色彩的角色。

1/8決賽首回合熱刺對陣多特蒙德，中場休息時波切蒂諾正激情洋溢地要求全隊加強身體對抗，并未進入比賽名單的懷特曼也在場。“突然間，他瞄到了我：‘阿爾菲，站起來！’”

“接著，他吼道：‘我們要的不是輕飄飄的接觸’，然后，他猛地用肩膀頂撞我的腹部，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我想他的意圖已經傳達到了。當我們最終獲勝后，他還特意過來笑著問我，有沒有受傷。但這正體現了他對勝利的渴望與激情。”

但那只是懷特曼熱刺生涯中極少數有存在感的時刻，為了獲得更穩定的出場時間，他在2021年8月，租借加盟了瑞典頂級聯賽的德格福斯隊18個月。在異國他鄉，他收獲了唯一一段擔任主力門將的經歷，也有了更多的時間探索自己的內心世界。

在那個不足萬人的靜謐小鎮，懷特曼在訓練基地附近的森林里租了間與世隔絕的小木屋，“廁所是地板上的一個洞，所有生活用水全部都來自湖中。我生柴烤牛排煎雞蛋，完全回歸原始生活。訓練結束后我會靜坐觀賞落日，現代人總會不自覺刷社交媒體消遣，但我刻意關閉了所有賬號，學會享受孤獨，守門員本就是孤獨的位置，這種生活反而磨煉了我的專注力，讓一切回歸本真。”

在瑞典期間，懷特曼用膠片拍攝了600余張自拍肖像，還出版了攝影集《藥片面孔》，收錄了67張以俱樂部開具的保健藥丸拼貼而成的自拍作品，每張都映照著他當日的心境。

而在球場上，懷特曼總共為德格福斯出場了34次，表現得到了一致的好評，當球隊成功保級后，他帶著滿滿的自信回歸熱刺，但卻在2023年的季前賽遭遇了腳踝重傷，被迫休戰近一年，錯過了在新帥波斯特科格魯面前證明自己的機會。

“當你傾盡所有卻始終得不到比賽機會，這種煎熬難以言喻。球場才是證明價值的舞臺。否則日常訓練不過是在陰影中不斷重復。熱刺擁有頂尖的訓練設施，我與最優秀的球員共事，但這無法帶來滿足感。我渴望參與比賽，感受進步。當無法上場時，這些就無從談起，更糟的是你會感覺自己正在退步。”

于是，在2024年夏天，懷特曼再次向熱刺高層明確表達了希望外租的意愿。但這一次，由于歐足聯規定參賽俱樂部必須注冊至少四名自家青訓球員，作為隊里為數不多符合這一條件的人，懷特曼被熱刺強行留了下來。

當俱樂部拒絕批準懷特曼的租借請求時，這位渴望比賽的門將一度無比沮喪。但幸運的是，熱刺在賽季末捧起了歐聯杯，懷特曼也隨隊獲得了一枚冠軍獎牌。

在倫敦，懷特曼乘著敞篷大巴參加慶祝巡游，剛好經過了他從小成長的托特納姆區。“我家離球場就兩分鐘路程，以前我總是步行去看主場比賽。當游行巴士經過我家那條街時，和我同住的親妹妹、還有我最好的朋友都在街邊向我揮手。”

“還有一個女孩，過去我兼職做攝影師時曾經幫她拍過照，她的夢想是成為一名演員。她看到我時的那種表情好像在說：‘哇，你怎么會出現在大巴上？’”

今年夏天，在和熱刺的合約到期后，懷特曼曾先后前往兩支俱樂部試訓。第一家英甲俱樂部因財務問題無法提供合約，另一支來自英冠的俱樂部倒是愿意給他一份為期六個月的二號門將合同，但當正式邀約來臨時，懷特曼卻做出了掛靴的決定。

“那個周末我回到家，開始權衡所有的選擇，最終我意識到，與其委身于不理想的俱樂部，不如主動為這段生涯畫上句號。”

“年輕時我就說過不愿征戰低級別聯賽，要踢就踢最高水平，否則寧愿轉型。如今我真的踏出了這一步，當時心想：‘天啊，我居然真的這么做了。’未來雖然充滿未知，但我完全掌控著自己的人生，這種感受既令人振奮又心生畏懼。”

懷特曼之所以有如此巨大的勇氣在27歲就宣布退役，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并非只會踢球。在他將退役決定告知經紀人的幾天后，他就已經現身某運動品牌的廣告拍攝現場。隨后，他又遠赴挪威與烏克蘭，協助好友拍攝一部紀錄片。

“生活需要平衡。如果有其他興趣，完全可以去探索和表達，我想成為全面發展的人。”懷特曼的全面讓人佩服，從音樂、攝影、模特到表演、主持......他難以置信地活躍在多個文藝領域中。

由于父親擔任爵士吉他手的緣故，懷特曼從小就有不俗的音樂天賦和品味。在受傷的那段時間，他在電臺主持自己的音樂節目《阿爾菲的甜蜜品味》，每期封面皆采用自己的攝影作品，節目內容則融合了獨立搖滾、民謠、先鋒流行、爵士樂等多種音樂類型。

除此之外，長相帥氣的懷特曼還為多個品牌擔任現場DJ，并從事商業攝影與模特工作。他還創立了一個電影俱樂部，至今已舉辦了三場主題觀影夜。對了，去年夏天，他更是在倫敦某劇院參演了沉浸式戲劇《你是自己生命唯一的主角》的演出。

不過，因為擔心在球迷間引發負面輿論，懷特曼在發布自己的藝術作品時，很少使用真實姓名。“我一直將私人生活與足球嚴格分開，因為人們總帶著‘你只是個足球運動員’的刻板印象，認為其他愛好都是不務正業，我覺得這完全謬誤。”

他這樣解釋自己的人生觀：“人生需要多元事物來激發靈感，才能成為更完整的人。我覺得這種需求始終存在，這就是我的本性。攝影與音樂早已融入我的生命多年。無論從事何種職業，人都需要切換狀態，人生本就該豐富多彩。”

不過現在，懷特曼不必再擔心“不務正業”之類的批評了，因為他已經徹底告別職業足球，正式開啟了人生新篇章，這位新銳攝影師兼導演已簽約全球知名制作公司Somesuch。

因此，在不久的將來，如果大屏幕上放映著這位前熱刺替補門將的電影作品，大家千萬不要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