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噠噠噠
一九四O年二月七日,黑龍江寶清大梨樹溝方向忽然傳來激烈的槍聲
這里發生了什么呢
這段史實需要從頭講起
一九三九年冬,敵人以數十倍于我的兵力,向活動在依蘭、樺川、富錦和寶清的抗聯第二路軍大舉進攻
日偽軍以蘭棒山至七星碴子為目標,封鎖勃寶公路,截斷東部交通
此時抗聯五軍三師的處境異常艱難
由于日偽實行經濟封鎖,糧食沒有了來源,官兵長期處于凍餓狀態
為了生存,師長張鎮華避敵鋒芒、率隊西行,打算偷越圖佳鐵路轉進到牡丹江沿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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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鎮華
在七星砬子(雙鴨山境內)一帶,姜信泰率三連籌集到給養后,也緊跟著西進
黃玉清主任準備率隊去勃利,可還沒出發就遭敵人圍攻,被迫滯留寶清后方
張鎮華西進到達富錦、樺川南方時,在關木營和圖佳線孟家崗北方兩次與日偽軍遭遇,我方迭有損失
在西進受阻的情勢下,張鎮華不得不率隊東返
在寶清蘭棒山區,張鎮華與黃玉清會合,兩支隊伍的官兵饑疲凍餓、衣著破爛不堪
此時,姜信泰正在西方被日偽軍追擊,和張鎮華、黃玉清失去了聯系
就在此時,讓姜信泰沒有想到的事情接連發生
一九四○年一月上旬,在寶清蘭棒山區,黃玉清、張鎮華遭到日偽軍四面圍攻,部隊損失過半,被迫分開突圍
二月七日,張鎮華率二十余人直奔寶清大梨樹溝貯糧點而來,日偽追兵緊追不舍
而大梨樹溝周圍早有日偽軍張網以待,張鎮華等人毫不知情
戰斗悴然打響,于是出現了本文開頭那一幕
張鎮華等人奮力抵抗,但無奈彈盡力竭
二十多人的小部隊大多戰死,張鎮華和六名女兵負傷被俘
張鎮華怎么也沒有想到,出賣部隊行蹤的竟然是自己的妻子、抗聯五軍女兵溫淑清
在寶清日偽監獄,溫淑清勸丈夫歸降,張鎮華破口大罵,一腳把她踹出牢門外
日酋以豐盛酒食相待、以優厚官祿相許,張鎮華斷然拒絕
日本憲兵對張鎮華等人施以酷刑,然而讓其大失所望,七人鐵板一塊、鐵骨錚錚
無奈之下,日本人將張鎮華押解至佳木斯日偽監獄,其他六位女戰俘均被殺害于寶清
黃玉清與張鎮華失掉聯系以后,四面受敵,被困于蘭棒山區
所有人都知道即使不戰死,也將凍餓而亡黃玉清不得不率九團一部冒險沖出
二月二十日,在寶清王福崗南方石灰窯,四周驟然槍聲大作
原來外出尋糧的黃玉清小部隊遭到偽軍三十團的包圍
激戰中,黃玉清以下十八人壯烈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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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玉清
九團一部共有九十多人,大部戰死,四人失蹤
王慶云等十人破圍而出,經虎林過江去了蘇聯雙城子
抗聯第二路軍后方管理處主任徐建昌等人被俘,其中十人寧死不降被槍殺
徐建昌貪生怕死,變節投敵,將寶清、富錦我方貯存的糧食種子、槍支彈藥統統作了投名狀
三月,在寶清西部突圍戰中,劉學悅為國捐軀
姜信泰自擔任九團政委以來,經歷了三任團長犧牲之痛
四月,在寶清、勃利交界處,姜信泰率九團最后二十多人編入抗聯第二路軍總部直屬隊,并出任總部警衛大隊代理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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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信泰
抗聯五軍三師九團的歷史就此終結
四月,張鎮華寧折不彎,犧牲于佳木斯日偽監獄
同月,在寶清、密山和勃利等縣交界地區及林佳、林密鐵路沿線,抗聯第二路軍總部直屬隊展開了小型游擊活動
四月八日后,周保中率抗聯第二路軍總部直屬隊在寶清與十倍于己之敵周旋,無日不戰
五月一日深夜,在寶清南小色金別拉河畔,日本屯墾軍小隊營地忽然遇襲
十名日本人全部被擊斃,十支步槍、六百發子單和一些糧食被擄走
襲擊者是周保中派遣的姜信泰小部隊
六月四日,在寶清南青龍山蘭花頂子附近,周保中率總部直屬隊襲擊日軍工地,擊斃日本監工,解救兩百多名勞工
七月初,在富錦以南、李金圍子西北約五六公里的高地上,姜信泰率隊利用青紗帳襲擊日偽車隊,斃傷七名日偽軍,截獲運輸車九輛及馬三十匹
七月二日,在勃利南圖佳線虎山站附近,一輛日偽列車和一座橋梁被炸毀,三十多名日軍去見了天照大神
襲擊者依然是姜信泰小部隊
七月二十八日夜,周保中命令樸洛權(總部警衛隊隊長)、姜信泰率隊襲擊楊木崗集團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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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洛權
我軍神不知鬼不覺地摸進楊木崗,繳槍二十六支
焚毀偽甲長辦事處,懲辦了漢奸楊甲長,將他家的牛、馬和糧食全部沒收
在向七星河上游轉移途中,姜信泰預計日偽軍必將追擊,遂讓樸洛權率騎兵和輜重先行,他率步兵在扁石河子廟嶺斷后
七月三十一日,讓姜信泰捏了一把汗的是,一百多名日偽軍騎兵繞過扁石河子廟嶺,徑直向楊木崗追擊
樸洛權發現后,令輜重馬匹先行,自率一個騎兵小隊在楊木崗西南設伏
正在渡河的日偽軍,忽然遭到抗聯機槍火力的奇襲
十五名日偽軍跌落下馬喂了魚蝦,余者潰散
同日,在寶清七星河上游,為策應姜信泰和樸洛權的行動,周保中率總部直屬隊騎兵與偽滿軍九團接火
雙方激戰兩小時,我軍以少勝多,予敵以大量殺傷
兩隊人馬會合后,周保中主持戰斗講評,表揚了姜信泰和樸洛權
八月八日,抗聯第二路軍總部駐地發生了一件虐心的事
抗聯人員石維申因懈怠步哨勤務,不服值班副官的斥責,且私自離隊,被解除武裝關了禁閉
而石維申是姜信泰的親戚,論輩份,姜信泰管他叫哥
周保中以治軍嚴厲聞名抗聯第二路軍
一九三八年,周保中曾揮淚處決愛將關書范(抗聯五軍一師師長),原因是他假投降真叛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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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保中
在全體人員會議上,為整肅軍紀,多數人主張處死石維申
姜信泰也在參會之列,他始終一言不發,沒有為石維申求情
經總部黨委表決通過,午后四時,在一處密林里,石維申被處決
這一事件記錄在周保中保存的《東北抗日游擊日記》里
此事似乎并沒影響到姜信泰和周保中的關系
由此可見姜信泰的黨性、胸襟和人品
九月八日,姜信泰隨周保中率隊由勃利、寶清地區向南轉移
十月四日,在溝口密營附近遭遇戰中,周保中的秘書王春發戰死,副官陶雨峰負傷,姜信泰率領的警衛大隊減員嚴重
十月十四日,在寶清東南雙鴉山附近,周保中收到蘇方邀他參加伯力會議的電報
十月二十二日 ,周保中率抗聯第二路軍總部直屬隊由寶清向東轉進
十月二十七日,經過三次戰斗,周保中率部強行越過虎林三人班大橋
一路上,姜信泰率隊一直保持臨戰狀態
此時日偽已判明周保中一行的意圖和方向,于是日偽軍糾集千余兵力,從三人班至烏蘇里江岸,兵分七路搜索追擊
周保中下令全體指戰員,以最快的速度渡過三人班西北河,分路向東撤往烏蘇里江沿岸
十月二十九日,周保中依靠手中的指南針,率領這支斷炊七日的隊伍,頂風冒雪,蹣跚前行
夜里,大家實在走不動了,只好在小穆河東方一處土崗上宿營
姜信泰巳疲到極點,卻不敢合眼,頻繁出去查哨,以保證總部和周保中的安全
此時,從三人班以東到獨木河江岸,近千名日偽軍正搜索而來
周保中和參謀長崔石泉緊急磋商,認為必須盡快找到渡江船筏,突圍到對岸蘇聯去,否則將有全軍覆滅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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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時泉(崔庸健)
十月三十一日,崔石泉派人在大穆河找到一艘破舊小船
在警衛大隊的嚴密保護下,部隊中會修船的官兵全部集中起來開工
到傍晚時分,小船已修補好,部隊立刻組織乘船過江
萬幸的是,他們剛登上江心沙洲,后面的日偽追兵就拍馬殺到
因江對岸就是蘇聯,所以敵人不敢開火,只能虎視眈眈、望河興嘆
但是這些日偽軍并沒有撤走,而是在江邊扎營,時刻監視沙洲上抗聯的動向
姜信泰布置完崗哨,來到沙洲深處,眼前的一幕讓他終生難忘:
只見連日來跋山涉水的官兵,身穿單薄的衣褲,七八天沒有進食一粒米,全部躺臥在冰冷的雪地上呼呼大睡
此情此景,周保中和姜信泰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就在此時,炊事班的人驚叫著歡呼起來,原來司務長發現了抗聯二支隊先前儲藏的給養
周保中馬上命令司務長升火煮粥
姜信泰怕官兵們凍傷,隔一會就要叫醒熟睡的人們
粥煮好后,姜信泰只允許每人喝一小碗順腸
十月三十一夜,周保中派出副官陶雨峰,由一個朝鮮族戰士金龍駕船,過江前往蘇聯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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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雨峰
十一月一日,陶雨峰完成接洽返回,周保中即刻整隊乘船前往蘇聯
此刻,江邊的日偽軍發現滿載抗聯的木船漸行漸遠,憤怒地朝天胡亂開槍,又在江岸放火發泄
周保中在《東北游擊日記》里記有:
若無小舟渡過,則烏蘇里江成為我之烏江矣
十一月三日,周保中、姜信泰率隊渡過烏蘇里江,到達蘇聯境內
在陌生的國度,姜信泰會有怎樣的際遇,他又有那些新的傳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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