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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丙奇/文 中國科學院院士、無機化學家李亞棟,近日在接受采訪時的表態引發關注。他直言,“教育要解放人,要整體降低高考難度,尤其是降低數學與物理的難度。”不少家長期待這一呼吁能落地,減輕學生的學業壓力。
但通過“降低高考難度”來推進減負,只是聽上去很美。降低高考難度,甚至連有限的減負效果都難以達到,反而有可能加劇題海訓練的程度。
很多家長把學生學業負擔重的原因,直接歸為中高考考試太難。還有一些家長抱怨:“學的是一粒沙,考的是撒哈拉。”他們認為學校平時教學難度與考試難度脫節,校外不得不給孩子報培訓班“上難度”。
但問題在于,高考降低難度,學生考分高了,名次卻沒有提高,照樣無法進入更好的高校。我國高校錄取是根據學生的高考排名,再結合志愿進行投檔。如果兩名考生高考總分相同,則要根據語數外科目分數、選考科目分數等進一步區分出不同的名次。大學錄取實行“名次評價”的方式,這使得降低高考難度帶來的減負作用十分有限。
當前的高考,降低難度的空間也不大。雖然每年高考結束,都有不少自媒體炒作“考題把考生難哭了”,但從各地教育考試院公布的高考分段表看,滿分750分,考700分以上的大有人在。如果再降低考題難度,各省市的高分生恐怕會扎堆。備考階段也會出現更嚴重的刷題提分現象。與李院士建議的“降低高考難度”相反,還有一些專家建議提高考題難度及區分度,以遏制題海戰術——刷題也提高不了考分,就不要刷了。
但這也不現實。只要高考的“選拔考”性質不變,就會有刷題應試的對策。因此,關鍵還在于推進高考從“選拔”轉向“評價”。大學不是用高考成績作為唯一的依據排序錄取學生,而是把高考成績作為評價學生的依據之一,對學生進行綜合評價。比如,可以針對不同層次、不同類型的學校,劃定基本的分數線,由達到成績要求的學生自主申請,學校綜合評價之后擇優錄取。
當前高考志愿的填報和錄取,存在一定的博弈色彩。在高考成績公布后,考生需要根據本人的高考名次、大學(專業)往年的錄取情況,填報志愿。大學對投檔進來的考生按名次、專業進行錄取。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學生被大學錄取后放棄報到,其背后真實的原因是選擇機會有限——雖然可以填報多個大學(專業)的志愿,但只能投檔到一所學校、拿到一張大學錄取通知書。
在填報志愿的博弈中,大學每年的錄取分數、位次都會起伏變化。今年高考錄取期間,部分985高校在某些省份的錄取分數(位次)大跌,引發輿論關注。這是因為受往年錄取情況、今年外部輿論環境等因素的影響,報考這些學校的高分考生減少。而來年,這些學校的錄取分數(名次)又可能大幅上揚。這種波動讓學生填志愿變成一種博弈,既存在志愿填報的焦慮,又可能因對獲錄取的大學或專業不滿意,最后放棄報到。如果一名學生可以獲得多張錄取通知書,再根據自己對所錄取大學及專業的喜好、獎學金發放情況進行選擇確認,可以提高學生對大學和專業的滿意度,也促進大學之間的競爭。
將高考錄取方式從選拔轉向評價,可以漸進式推進。比如,在強基計劃與綜合素質評價錄取中,將現在由學生填報志愿、按計劃投檔的方式,轉變成學校在高考成績公布后,自主提出申請成績,達到申請分數的學生再自主申請多所大學。由大學結合高考成績、學生的中學學業成績、大學校測等進行綜合評價錄取,一名學生可以同時拿到多張大學錄取通知書并自由選擇。
相比于按名次選拔錄取,由高校進行多元評價,會增加其他主觀因素,這讓輿論擔憂不能保障公平。但這不是不推進改革的理由。一方面,強基計劃與綜合素質評價已經積累了多元評價的經驗,改變申請方式只是更進一步。建立公開透明的多元評價體系,接受社會監督,遏制其中可能存在的暗箱操作,這應成為改革的目標,而不是因噎廢食。另一方面,通過賦予學生更大的選擇權,可以督促高校提高多元評價的公信力,提高辦學質量,吸引優秀學生選擇。
(作者系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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