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舟山普陀山慧濟寺西側,有一棵樹齡超過250年的古樹,它叫普陀鵝耳櫪,屬于樺木科鵝耳櫪屬,曾經是地球上這個物種的最后一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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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4月,植物學家鐘觀光在普陀山考察時發現了這棵樹,他注意到這棵樹的花很特別:雌花淺紅色,雄花淡黃色,生長方式也與常見的樹種不同。
當時他意識到這可能是新物種,但直到1932年,林學家鄭萬鈞教授完成詳細鑒定后,才確認這是一個全新的物種。
但發現新物種的喜悅很快被現實打破,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普陀山地區進行了大規模山林開發,原本就稀少的普陀鵝耳櫪數量急劇下降,到八十年代初,科研人員在全山搜索,只找到了慧濟寺旁的這一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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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自然保護聯盟將它列為“極危”等級,這是野外滅絕前的最后一個等級,一個物種只剩一棵樹,意味著任何意外都可能導致整個物種消失,火災、病蟲害、雷擊,甚至游客的攀爬,都可能成為壓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
更麻煩的是,這棵樹自己也很難繁殖后代,雖然它雌雄同株,理論上可以自花授粉,但雌花和雄花的開花時間錯開了。
每年4月,雄花先開放,10天后雄花開始凋謝時,雌花才姍姍來遲,能夠相互授粉的時間窗口只有一周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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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林業科學研究院亞熱帶林業研究所的研究顯示,雌花通常長在樹冠頂部,雄花長在較低位置。普陀鵝耳櫪主要靠風力傳粉,這種上下錯位的分布讓授粉成功率大打折扣,加上4月是舟山的多雨季節,頻繁的降雨會沖刷掉花粉,進一步降低授粉機會。
即使完成授粉,種子的問題同樣嚴重,浙江農林大學2015年的研究報告指出,普陀鵝耳櫪的種子空殼率極高,飽滿度只有2%到4%,也就是說,100粒種子里只有2到4粒是真正飽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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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飽滿種子還有堅硬的外殼,在自然環境下很難發芽,研究人員在苗圃試驗中發現,即使提供理想的溫度、濕度條件,出苗率也只有2.5%左右,在野外,情況更加糟糕,幾十年來,科研人員從未在母樹下發現過自然生長的幼苗。
為了保護這棵孤獨的母樹,當地從1980年代開始采取嚴格措施,專職護林員24小時看護,安裝了防雷設施,在樹周圍設置了保護欄,2010年后,普陀山管委會還在附近建立了生態警務站,用視頻監控系統實時觀察樹的狀況。
保護樹木本身還不夠,關鍵是要讓它有后代,1997年,浙江省林業科學研究院開始嘗試人工繁殖,最初嘗試的扦插和嫁接效果都不理想,成活率不到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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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出現在人工授粉技術上,科研人員觀察了三年,摸清了雌花和雄花的開放規律后,開始在最佳時機進行人工輔助授粉,具體做法是在雄花開放時收集花粉,低溫保存,等雌花開放時再將花粉涂抹到雌花上。
2000年,第一批通過人工授粉獲得的種子成功發芽,雖然只有幾十株幼苗,但這證明了技術路線的可行性,此后每年春天,科研人員都會爬上十幾米高的樹冠進行人工授粉,這個工作一直持續到現在。
2011年,普陀鵝耳櫪的保護工作有了新嘗試,當年9月,約200粒普陀鵝耳櫪種子隨“天宮一號”目標飛行器進入太空,科研人員希望利用太空的微重力、強輻射等特殊環境,誘導種子產生基因變異,從而提升后代的遺傳多樣性和環境適應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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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批“太空種子”返回地面后,被種植在專門的試驗田里,截至2020年的跟蹤觀察顯示,部分太空育種后代在生長速度、抗病性等方面確實表現出了與母樹不同的特征,但能否產生穩定遺傳的優良性狀,還需要更長時間的觀察。
除了技術攻關,遷地保護也在同步推進,所謂遷地保護,就是把物種移到原產地以外的地方種植,避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從2005年開始,人工繁育的普陀鵝耳櫪幼苗被陸續送往全國各地的植物園和科研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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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大學、南京林業大學、中國科學院華南植物園、上海辰山植物園等十幾家單位都建立了遷地保護種群,其中上海辰山植物園的表現最為突出,2012年種下的普陀鵝耳櫪,到2022年首次開花結果,這標志著遷地保護種群開始具備自然繁殖能力。
更重要的是回歸自然,從2010年開始,浙江省林業局啟動了普陀鵝耳櫪野外回歸工程,選擇的地點都是普陀山及周邊島嶼的適宜生境,土壤、氣候條件與母樹生長地相似。
截至2023年底,已有約4200株人工繁育的普陀鵝耳櫪被種植到野外,這些樹苗分布在普陀山的不同山谷和坡地,形成了多個小種群,定期監測顯示,這些回歸個體的成活率在75%以上,部分植株已經開始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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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字看起來很樂觀,但問題依然存在,最大的隱患是遺傳多樣性,目前所有的人工繁育后代,基因都來自那棵唯一的母樹,這意味著它們在遺傳上幾乎是克隆體,對環境變化的適應能力很弱。
打個比方,一個家族雖然人口眾多,但所有人的基因組成高度相似,如果出現某種特定的病蟲害或氣候災害,可能會導致整個種群集體受損,這種現象在生物學上叫“遺傳瓶頸”,是瀕危物種保護中最棘手的問題之一。
中國林科院的科研團隊從2015年開始研究如何提升遺傳多樣性,一個方法是促進不同代際植株之間的雜交,母樹的子代、孫代之間雖然基因相似,但經過多代繁殖,會產生一定程度的變異。讓這些不同代際的植株相互授粉,有可能產生基因組合更豐富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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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方向是篩選太空誘變后代中的優良個體,如果能找到具有特殊性狀的變異株,并讓它們參與繁殖,就能給整個種群注入新的遺傳信息,不過這個過程很漫長,需要至少20年時間才能看到穩定的結果。
利用基因編輯技術,通過CRISPR等技術,人為引入有益的基因變異,提升普陀鵝耳櫪的環境適應能力,但這涉及倫理和法律問題,目前還處于理論探討階段。
從目前的進展看,這個目標可能還需要20到30年時間,野外回歸的植株最早一批種植于2010年,現在才15年,還沒有到大量結果的年齡,等這些樹成熟并開始自然繁殖,還要再觀察它們的后代能否在沒有人工干預的情況下存活,這又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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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樹比大熊貓還金貴啊,全世界就剩一棵,這要是不小心砍了豈不是直接滅絕了?真是捏把汗! 沒想到在普陀山還藏著這種國寶!我去旅游的時候完全沒注意到,光顧著拜佛了……”
“下次去一定得找找這棵“地球獨子”合影! 科學家們太不容易了,這樹自己作死,雄花雌花非要錯開時間開,還一個在樹頂一個在樹腰,談個戀愛這么費勁,難怪要滅絕!”
“感覺它天生就不想繁衍后代啊! 聽說種子飽滿度只有2%—4%,100粒種子只有兩三粒能用的,這繁殖能力也是沒誰了!”
“擱古代這就是要斷子絕孫的節奏,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跡! 給樹派警衛站崗、送上太空育種,這待遇堪比國寶了!2011年天宮一號就帶了它的種子上去,這才是真正的“太空種子” 不過最讓我感動的是那些林業專家,守護了幾十年,從一棵樹發展到四萬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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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林科院的工程師們太牛了,這才是真正的堅持! 但有點擔心,這四萬棵都是那一棵母樹的后代,相當于是克隆大軍啊!基因都一樣,萬一得個傳染病豈不是團滅? 科學家們得繼續加油! 最近好消息是已經在野外發現自然生長的小苗了!”
“這說明它們開始自己“生娃”了,這才是真正的希望! 看了這個故事,感覺保護瀕危物種真的需要長期投入,那些一線的工作人員太不容易了,又要采種又要育苗,還要防臺風防干旱!”
大家覺得像這種“地球獨子”級別的瀕危物種,是應該不惜一切代價投入重金保護,還是順其自然讓物種自然淘汰?說說你的理由!
信源:東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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