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在五年前離世,母親在前年的二月,經不起歲月的催逼,也離開了我和弟弟,從此,故鄉村莊的老屋就再也沒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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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前,我回老家參加二姑媽孫子的婚禮,趁著這個機會,我決定回家看看。
初春的村莊,顯得有些冷寂,我將車子停在村委門口的空地上,步行回家。四百米的村間小路上,我只遇到了一個長輩,他癱坐在輪椅上,安靜地曬太陽。我和他打招呼,他耳聾眼花,已經不認識我是誰,他的光景,和我父親離世前的狀態,別無兩樣。
父母居住的老屋,此刻就在我的眼前,我依稀還能看到父母忙碌的樣子。
門口處的那片菜地里,長滿了荒草,心里一陣悲涼。如今,人去屋空,除了這荒得不成樣子的老屋,今后再也沒有父母那親切的呼喚聲了。
感傷之余,不由悲戚地暗自思忖:此后余生,沒有父母的老家,對我而言真的只有歸途了。
老家的鑰匙,在門口的那塊青瓦下壓著,我掀開后,發現它被一個塑料袋包裹著,當年,我周末從學校回家,如果父母在田里勞作,我就會那里拿出鑰匙,將門直接打開。那那青瓦,是我和父母情感聯絡的一個記號。
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滿目的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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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的風霜,舔舐著老屋往日的容顏,殘損的窗欞,脫落的墻皮,似乎在訴說世事的變遷。
老屋,默然不語,簡樸而寧靜,我反復地尋找著父母存在的氣息。掛在窗戶上的鐮刀,父母用過的鋤具,他們騎過的自行車還在,上面的斑斑銹跡,似乎在向我講述著曾經的溫暖或感傷。
父母去了,但我忘不掉老屋里父母的嘮叨,忘不掉當年在院子里肆無忌憚的嬉戲,即使曾經的窮困和淚水,也讓我此刻懷念不止。
我打開了老屋的房門,一張老舊的條臺上,放置著父母的遺像,上面落滿了灰塵,墻上張貼的畫已爬滿了蛛網,放置在客廳的沙發、木凳和東間內靜靜躺著的老式木床,讓我們依稀回憶起和父母共同生活的日子。
我正在擦拭時,忽然從西屋前的雜物堆里,竄出來一只貓咪,它看到我,立刻跑到我面前喵喵地叫著,發現這只貓咪,是母親生前喂養的那只,它的名字叫“花花”,記得在母親健在的時候,它與母親形影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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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它還記得我,隨后,它用尾巴不停地蹭著我的腿部,一副很親切的樣子。
我蹲下來,撫摸著它,往事頓時涌上心頭。
母親健在的時候,每到冬天的時候,母親晚上睡覺,花花都會靜靜地趴在母親的腳部到天亮,為她取暖。
記得當時安排好母親的葬禮后,我把這只失去了主人的花花送給了二姑媽,但誰知過了不幾天,它就逃得無影無蹤了。
我知道后,心里有些難過,沒有主人呵護的小生靈,結局也是很可悲的。好在當時二姑對對說,花花特別會抓老鼠,在外面餓不著它。
但沒想到的是,二姑媽家離我家近二十里地,它是如何找回家的,如今一晃兩年過去了,它依然還在這個房子里,也不曉得它是通過什么方式,來維持自己的生命的。
我憐惜可憐的花花,想把它抱在懷里,但它卻使勁地掙扎著,我剛放下,它就一下跑開了,這時我才發現花花的右后腿有點瘸了。
剛離開三四米遠,它就停下了腳步,回頭望著我,喵喵地叫著,仿佛是在呼喚我。
于是,我跟著他走向廚房的方向,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在那里一個破爛的木柜里,里面竟然有四只小貓咪,它們看上去比較瘦弱,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看到眼前的一幕,我一陣心酸。
花花把我帶到這里,肯定有它的表達,我猜想,是不是它的奶水不夠,無法養活自己的孩子,才出此下策,想從我這個“主人”這里獲得幫助。
我想用手去觸碰那些小家伙,它們驚恐的目光看著我,嘴里不時發出“嗤嗤”的聲響,這是一種本能的防護,似乎想以此趕走我這個“來犯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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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花花在一旁不停地叫著,示意讓自己的孩子們安靜。我想,我真正明白它的意思了。
我到東屋里找了一個紙箱,將四只小貓咪,連同花花,都裝了進去,我對花花說,你以后的日子,我來陪伴你,帶你和寶寶到城市生活。
聽我這樣說,花花似乎像是聽懂了的樣子,不住地嗚咽著,我留意到,它的眼睛里,竟然也閃著淚光。
我端著紙箱,朝著村委方向走去,剛走到第一個拐彎處,我看到了要去田間施肥的梅珍大娘,我給她起花花的事,大娘說,花花可懂事了,村里不管誰家的老鼠,都是它抓的,如果趕到飯點上,大家都會喂它一點吃的。
大娘還說:這只貓咪都每天傍晚時,就趴在你家的大門口,好像是在等著自己主人回來的樣子,我每次看到這一幕都感觸很深,心里很不是滋味。
此刻,經大娘一說,我內心的柔軟再次被觸動了一下,眼里頓時泛起了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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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花花一家如同一個個需要被撫慰的靈魂,恰巧被我這個心靈同頻的人遇到。捧著手里的紙箱,我覺得那是一份責任的囑托,也是一份溫情的回饋。
別了,生我養我的村莊,別了,父母住過的老屋,別了,家門口壓鑰匙的那塊青瓦,別了,花花一家的棲身之所,別了,村莊的父老鄉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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