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紅圈所”律師回河南老家公園擺攤免費提供法律咨詢 本人：還想全國“巡擺”

▲擺攤的霍雪云▲擺攤的視頻截圖

“過來坐坐吧。”霍雪云努力地招攬公園的大爺大媽來自己的攤位前坐下，嗓門亮堂又親切。路過的老人小孩都會被她的熱乎勁兒勾住腳。

“這里不是量血壓，不是祛法令紋，也不是算命的，而是免費的法律咨詢。”每天，霍雪云都要不厭其煩地向來人解釋。在河南三門峽的甘棠公園，她有一個小攤位，一張小桌，三把椅子。花花綠綠的桌布上有“公平”“拒絕內耗”“上上簽”等字樣。有時候真的會鬧出烏龍，別人把她當成算命的，她將錯就錯給人家“看手相”，等對方聽得入迷了，她才笑著說，自己是免費為大家做法律咨詢的律師。

她會耐心地聽90歲老人描述生活的不易，教他怎樣給兒子申請低保；會告訴被欠錢的老夫妻，起訴對方要到法院的立案庭，討要欠款要留下“痕跡”；會告訴年輕的法學生，要做一個可持續的人生規劃。

霍雪云把這些視頻分享在抖音，受到了許多網友歡迎。以至于有素未謀面的同行稱她為“攤神”。剛開始阻礙擺攤的公園管理員，最后也成了她的好朋友。

過去一個月，北京某律所律師霍雪云進行了這樣一次“社會實踐”。她稱之為一次既鍛煉自己，又幫助別人的“行動”。

高大上的“紅圈所”律師到五線小城的公園擺攤是一種怎樣的體驗？日前，紅星新聞記者對話了這位在公園擺攤的律師。

社恐開局

北京律師回河南擺攤免費提供法律咨詢

教大學生如何應對網購陷阱

霍雪云會在每條視頻的顯著位置標上“八零后北京紅圈所律師，回河南老家擺攤”。11月3日，通過抖音私信，記者順利聯系上了霍雪云。她說，現在不少網友通過抖音私信向她咨詢法律問題。

真正接觸霍雪云才知道，“攤神”是有點社恐的。霍雪云說，以前她待慣了高大上的寫字樓，身邊都是西裝革履的同事，公園對她來說是陌生的環境。今年9月回老家陪孩子，才想著在附近公園擺攤，第一天先在樓下試水，結果“過路的老人家社恐，我也社恐，第一天擺攤就在雙方的社恐中開始”。

談到擺攤的初衷，除了幫老鄉，也藏著霍雪云的“小目標”。翻看簡歷知道，霍雪云長期做資本市場非訴訟業務，這次擺攤，她是想補補訴訟經驗。遇到專業問題，霍雪云自己查資料，還會打電話請教律師朋友，“一個月下來專業素養確實提升不少”。

這個月，不再幫企業上市“敲鐘”，她遇到最多的事是欠錢不還：“老賴過得奢靡，卻不還錢還轉移資產，我得幫大家想辦法。”也碰到過各種糟心事兒，有人全款買的房，居然是被抵押的，眼看要被銀行收走，她幫著分析銀行貸款審查的責任。

霍雪云說，她發現有大學生網購被騙，對方故意把金額控制在3000元以下，同時維權成本高，很多人就放棄了。遇到較真維權的大學生，就必須要支持他們懲惡揚善。

還有剛畢業的學生，工作一年沒簽合同、沒拿工資、沒交社保，卻不敢起訴：“怕行業圈子小，被‘封殺’。”霍雪云說：“你在業界的口碑，只和你的職務行為有關。要是你違法犯罪，那該擔心。但你是要回自己應得的工資，就算下家公司因此不聘用你，這樣的公司也不值得你去！”

視頻里，霍雪云每次擺攤前都會給自己打氣：“做好自己，克服恐懼。”現在來看不僅克服恐懼，還在鼓勵別人。

擺攤背后的甜與淚

被稱“人民的律師”，網友評論暖心又委屈

霍雪云說，一件有趣的事是，一位公園管理員，第一次擺攤時他就來咨詢。后來每次擺攤他都在，才知道他是公園管理員。在幾位公園管理員內部，對她擺攤這件事有分歧，有人不希望她擺攤。但是這位管理員總在攤位附近。后來又有幾位管理員來咨詢，他們都變成了霍雪云的“靠山”。

有一次，一名93歲的老人來咨詢問題，他表達不是很清楚，這位公園管理員就耐心幫助溝通。他和這位老人是同村的，老人聽得進去。他后來經常幫助霍雪云和當地人溝通。霍雪云就調侃他為“觀察員”，還給他發了“觀察員”的牌子。

一些網友的評論讓霍雪云很暖心。“他們認為我是一個‘人民的律師’。我哪承受得起。但我真的被鼓舞到了，甚至很興奮。”她說。

也有令霍雪云沮喪的評論，一次她讀到一個評論是“私信不回”。霍雪云說，“確實有的私信來不及回復，就被網友取關了。但是有私信還是會盡量回復。有的私信里有很多材料，我也會耐心看完。說我私信不回，讓我感到委屈。”

有一次，有一個網友評論“已到律協舉報”。霍雪云委屈地說，“他要舉報我變更執業地點。但這不是變更執業地點。”

霍雪云講到，有一位家長，孩子被校園霸凌，她給這位家長做了咨詢。“這位家長很認真地拿出手機，讓我對著錄音再講一遍。他要回去照著做。后來，這位家長又微信反饋。這讓我覺得很溫暖。”

擺攤一個月，霍雪云深深理解了什么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一些人看起來光鮮亮麗，你和他深聊，就知道他也面臨糾紛。許多時候我幫不上忙，只能告訴他們調整好心態。給他們提供情緒價值。”

總結這一個多月的擺攤經歷，霍雪云說，“這算是一種行動，我就想做行動上的巨人。過去律師為居民做咨詢，都是律協組織的，但是這次是我自發自覺的。”

霍雪云說，最開始做這件事希望達到的效果是，有很多人找自己咨詢，給人們留下一個有熱情、有親切感、有能量場的形象，希望能影響更多人。現在，她確實幫助到了很多人，她的粉絲中有許多法學生，“我成了他們的姐姐”。

有同行調侃霍雪云成了“攤神”，她說她還要“全國巡擺”。

這幾天霍雪云到鄭州給孩子看病，她就在三門峽的公園里掛了條幅說，“撥云律師這幾天要去鄭州擺攤。公園里看不到我時，也要記得開心！”。她說，“掛條幅是希望告訴大家，我不是半途而廢的人，我很堅強。”

紅星新聞首席記者 吳陽

編輯 張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