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個胎教專家,堅信只有“壓力教育”才能讓孩子贏在起跑線上。
于是,自我成形起,他就每天對著我媽的肚子進行“負面教育”。
“你是個廢物,你一無是處,你來到這個世界就是個錯誤。”
“所有人都討厭你,拋棄你,你只配爛在泥里。”
我聽得有些不舒服,伸手輕輕碰了碰肚皮。
我媽驚喜地叫他來看。
他卻臉色一沉,拿來一本厚厚的詞典,狠狠砸在我媽肚子上。
“你看,這就是反抗的下場,”他溫柔地撫摸著我媽的肚子,“記住了嗎?不聽話,就要挨打。”
我被砸得頭暈眼花,再也不敢動彈。
出生那天,我沒有哭。
他把我高高舉起,滿意地對所有人炫耀,“看,多么完美的作品!天生冷靜,情緒穩定!”
然后,為了測試我的“抗壓能力”,他當著我的面,掐死了我家的貓。
我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
他失望地搖了搖頭,“失敗品。”
說完,便把我從陽臺上丟了下去。
再次睜眼,我回到了他進行“負面教育”的第一天。
我絕望地發現,我不是一個人。
我的雙胞胎妹妹,正蜷縮在一旁,被那些惡毒的詛咒刺激得瑟瑟發抖。
這一次,我張開小小的身體,將她完全護在懷里,用自己去承受那些一遍又一遍的咒罵。
可就在我以為能保護她時,妹妹卻突然抬頭,對著肚皮外的方向,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她的心聲,清晰地傳進我的腦海。
“爸爸,再用力點。”
......
出生那天,我依舊沒有哭。
當助產士把我抱出產房時,爸爸一把將我接了過去。
他將我高高舉起。
“看!多么完美的作品!天生冷靜,情緒穩定!”
周圍的親戚朋友發出嘖嘖稱奇的贊嘆。
幾分鐘后,我的雙胞胎妹妹也被抱了出來。
她和上一世一樣,用響亮的啼哭宣告自己的到來。
爸爸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吵死了,真是不完美的開端。”
他甚至沒有伸手去抱她。
媽媽剛被推出產房,臉色蒼白,她虛弱地伸出手。
“振聲,讓我看看孩子。”
爸爸把目光從我身上移開,瞥了一眼啼哭不止的妹妹,眼中的厭惡一閃而過。
他抱著我,在媽媽床邊坐下。
“阿玥,你看我們的女兒,我的胎教理論是完全正確的!”
“邢岑天生就異于常人,她將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媽媽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母愛,她想伸手摸摸我。
爸爸卻抱著我站了起來,拉開了距離。
“別急,我還要對她進行出生的第一次抗壓測試。”
媽媽剛想開口,就被爸爸一個冰冷的眼神制止了。那眼神像是在說:你想讓孩子也跟你一樣,成為一個沒用的廢物嗎?
他抬手將旁邊桌子上的不銹鋼托盤狠狠掃落在地。
“哐當——!”
刺耳的金屬撞擊聲響徹整個走廊。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妹妹哭得更大聲了,幾乎要背過氣去。
而我,因為早已知曉,只是平靜地睜著眼,一動不動。
上一世,他掐死了貓,我哭了,于是成了“失敗品”。
這一世,我絕不能再有任何情緒。
爸爸滿意地看著我。
“看到了嗎?這才是真正的臨危不亂!完美的素質!”
他轉頭看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妹妹,嫌惡地呵斥。
“廢物!一點小小的刺激都承受不住!”
就在這時,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妹妹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邢振聲,然后咧開沒牙的嘴,笑了。
那笑容,和我在子宮里看到的,一模一樣。
我爸愣住了。
媽媽也愣住了。
“這孩子......她好像能聽懂你的話。”我媽喃喃道。
爸爸的臉上重新浮現出狂熱。
“是了!她不是承受不住,她是在用哭聲表達不滿,現在她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并且改正了!”
“這也是一種天才!懂得審時度勢!”
他終于從我媽懷里抱過妹妹。
“很好,雖然開局不完美,但你懂得學習,未來可期。”
然后,他看向我,眼神又變得挑剔起來。
“而你,邢岑,雖然天生情緒穩定,但似乎缺少了學習和變通的能力。”
我心中警鈴大作。
果然,蜷縮在他臂彎里的妹妹,悄悄地,用她那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指甲,在我裹著的襁褓縫隙里,狠狠掐了一下我的胳膊。
我重生回來的身體只是個脆弱的嬰兒。
劇痛傳來,我忍不住猛地一顫。
這個細微的動作,被爸爸精準地捕捉到了。
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看,你的穩定性是有缺陷的。”
“一點點內在的刺激,就讓你失控了。”
他把我交給我媽,然后抱著妹妹。
“看來,后天的雕琢,比先天的胚子更重要。”
又看看我。
“邢岑,你需要更多的‘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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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三年,我和妹妹上了幼兒園。
這三年里,我成了家里的影子,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爸爸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在了妹妹身上。
她完美地扮演著一個“天才兒童”的角色,兩歲就能背誦唐詩,三歲就能跟爸爸探討一些淺顯的哲學問題。她永遠表現得乖巧、懂事、積極、向上。
而我,在他的“修正”教育下,被要求絕對的順從和安靜。
不能哭,不能笑,不能有任何需求。
吃飯時,妹妹會把她不愛吃的青椒夾到我碗里。
“姐姐,你要多吃蔬菜,才能長高高哦。”
她笑得天真無邪。
如果我試圖反抗,哪怕只是皺一下眉,爸爸的筷子就會敲在我的手背上。
“妹妹在關心你,你要學會感恩。”
媽媽在一旁看著,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嘆了口氣,給我夾了一塊我愛吃的排骨。
妹妹會立刻撅起嘴。“媽媽偏心,我也要吃排骨。”
媽媽只好也給她夾一塊。妹妹卻看也不看那塊排骨,只是對著我,露出一個挑釁的微笑。
她的心聲再次傳來:“你看,媽媽也不是真的愛你,我一句話,就能搶走你的東西。”
我默默地吃著飯,把所有情緒都藏起來。
我不能反抗。
上一世的反抗,下場是從陽臺被丟下去。
這一世,我要活下去。
幼兒園開學的第一天,老師讓大家做自我介紹。
妹妹落落大方地走上臺。
“大家好,我叫邢寂,我喜歡畫畫和彈鋼琴,我的夢想是成為像爸爸一樣偉大的教育家。”
她鞠躬,微笑,贏得了滿堂喝彩。
輪到我時,我只是站起來,沉默地看著大家。
爸爸的“教導”刻在我的骨子里:言多必失,沉默是金。
“這位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老師溫柔地問。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教室里開始有竊竊私語。
“她是不是個啞巴?”
“她好奇怪啊。”
妹妹立刻站起來,走到我身邊,拉住我的手。
“老師,我姐姐叫邢岑,她不是啞巴,她只是......比較內向。”
她轉頭對我,用只有我們能聽到的聲音說。
“姐姐,爸爸說,廢物是不需要名字的,你忘了嗎?”
下午是手工課,主題是“我的家人”。
妹妹用彩泥捏了一家四口,爸爸高大,媽媽溫柔,她笑得燦爛。
而她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沒有五官的泥人。
她舉著作品給老師看。
“老師,這是我捏的我們一家。”
老師指著那個沒有五官的泥人問:“這個是誰呀?”
“這是我姐姐......可是......我想不起來姐姐笑的樣子,也想不起來她哭的樣子......”
“她好像,從來沒有表情。”
她說著,眼眶就紅了。
所有小朋友都看向我,眼神里充滿了異樣。
我捏著手里的彩泥,把它捏成了一只小貓的形狀。那是我上一世,唯一給過我溫暖的生命。
就在這時,妹妹端著她的作品從我身邊走過,腳下“不小心”一絆。
她手中的泥人直直地朝著我的作品砸了過來。
我下意識地伸手去護。
結果,她捏的全家福完好無損,而我那只不成形的小貓,被她“無意”壓成了泥餅。
“啊!我的作品!”妹妹驚呼一聲,然后立刻蹲下來,看著我手下的一片狼藉,眼淚掉了下來。
“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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