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初中同學的微信群里班長發了一個訃告:我們班的馮中強同學今天去世,后天舉行葬禮,望同學們互相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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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同學群中婚喪嫁娶的通知多了起來,但關于葬禮的消息,多是同學的爺爺奶奶,連父輩的都很少,同學本人去世的,中強還是第一個。
雖然他是第一個,但這個消息也算不上意外,畢竟中強已經被癌癥折磨兩年多的時間,去世對他來說也算一種解脫。此刻,坐在電腦前回憶起中強的一生,讓我生出了很多感慨。
我是讀初二時才認識中強的,那天,我剛剛轉學到他們班,恰好期中考試的數學試卷發了下來,下課后,就見一個濃眉大眼的男孩,拿著自己的試卷急匆匆的追上老師說:“老師,這道題你給我判錯了!”
就在老師接過他的試卷的工夫,我恰好經過他們的身邊,無意中瞥見了試卷上的分數,居然是116分(滿分120)。當時我在心中贊嘆:“真是一個執著的人呀,分數都這么高了,竟然還錙銖必較!”最終,老師在第二天重新公布了考試成績,中強以118分的成績名列全班第一。
前幾天,看到一則短視頻,老師公布成績時,一個學霸級的女生每門功課都是第一,足足站起了七次。這樣的戲碼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在中強的身上上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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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強是班里的學霸,無人能出其右,同時他的家庭條件也是班里最差的,同樣無人能出其右。他的父親是小兒麻痹后遺癥,走路一瘸一拐,他的母親有比較嚴重的哮喘。
兩人都無法從事重體力勞動,大部分的時間靠收廢品維生。都說收廢品是個悶聲發大財的生意,但那是說的收廢品的老板,中強父母收廢品與街頭拾荒無異,自然也不會也發財二字結緣。
初中畢業后,中強考上了中專,而且很幸運地踩到了包分配的尾巴上。其實當年的包分配說到底是家庭的財力、人脈和社會關系的比拼,中強家的財力有限,社會關系也只是認識他們村的村長,自然處于分配工作的最底層。
最后,他毫無懸念地被分配到一家效益極差的工廠,三年之后那家工廠就宣布破產了。
不過,中強并沒有淪為下崗工人。在工廠倒閉之前,他已經通過另一條線完成了華麗轉身。中強俊朗的外表為他爭取到了改變命運的機會,他被一位副鄉長的千金相中了,網上有句話說,“出生的家庭是第一生產力,婚姻是第二生產力”,第一生產力指望不上,只能依靠著第二生產力了。
雖然副鄉長千金的“貌甚寢”,但中強還是很爽快的答應了這門親事。有位刻薄的同學曾經嘲笑中強說:“兄弟啊,我建議你買張歌星的畫報,貼在你媳婦的臉上,晚上過夫妻生活時,你就想象在你身下的是那位歌星!”
雖然遭到了同學的嘲笑,但這個婚約立刻有了立竿見影的效果,結婚時間不長,副鄉長就動用關系把中強從瀕死的工廠調到了行政機關,端起了旱澇保收的“鐵飯碗”。
說到底,在婚姻中容貌的丑俊并不是最重要的,我們老家有句俗話“長的俊,也吃不得,也嚼不得”,看的時間久了丑俊就沒啥區別了。
關鍵是中強妻子的脾氣還相當的蠻橫,在家里她時時刻刻把自己擺在女皇的位置,把中強看做自己的仆人,還時不時地提醒他一下,你能有今天的生活,全是拜我家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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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瞧不起中強的父母,很少陪中強回家看望老人,老人偶爾登門,她也總是冷臉相對,時間長了,識趣的老人也就不去找那個沒趣了。
據說,中強曾經動過離婚的念頭,但被老人勸阻了,老人說:“離了婚,對孩子的傷害太大,她對我們不好,但好歹是孩子的親媽,她的脾氣也許歲數大一些了就會好一點了。我們受點委屈沒啥,離她遠一點就是了。”真的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張愛玲說過,“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中強也是這樣,他光鮮的工作背后,卻是如此不堪的婚姻,長期的心情抑郁,讓他患上了癌癥,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我們很多同學都說,中強的病純粹是氣出來的。
更讓人寒心的是,在中強患病化療期間,他的妻子竟然對他不聞不問,經常是中強獨自一人,駕車趕到二百公里外的市醫院去化療,實在難以想象,孤零零的一個人躺在病床上,中強會是一種什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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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想,如果當年中強沒有攀附這個婚姻,他現在會是個什么模樣,也許早已下崗,至今還在生活的壓力下奔波。搖身一變成為公務員后,經濟壓力小了,可就像趙傳的歌里唱的那樣,“生活的壓力和生命的尊嚴哪個重要!”
老同學已逝,卻讓我內心抖升無限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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