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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司郎用一套高效的工業化體系,碾壓了那些故弄玄虛的「匠人敘事」,回歸了一種本該如此的「商業常識」。
去年北京壽司郎西單大悅城店開業,排隊直沖1700多號 ,有人硬等10個鐘頭,非要吃上這頓壽司。
這兩年,壽司郎在全國各地的門店,從天津到珠海,基本上都需要排隊等位。黃牛們更是嗅到了商機,一個排隊號能炒到幾十上百塊,甚至專門開發出了山寨版的官方小程序,來以假亂真。
所以,這個壽司郎到底是什么來路,為什么一個人均150的壽司店,就能讓大家心甘情愿排隊?
這期內容,我們就來聊聊壽司郎,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怎么火起來的。
01
我們先來說說國內的壽司店生態。
在壽司郎進來之前,國內的壽司店,好像是集體魔怔了一樣,裝修是一個比一個裝,價格是一個比一個貴。
比如說前兩年很火的Omakase。
這個詞聽起來就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讓人想起各種日式概念,什么侘寂、物哀、枯山水。
但實際上,它的本意很簡單,就是「您看著安排」,它是一種沒有固定菜單,由主廚決定菜品的用餐方式。
Omakase的經典畫面是,在原木風格的餐廳,昏暗的燈光打在吧臺上。
一位表情嚴肅的「壽司仙人」站在你面前,用一種近乎于宗教儀式的虔誠處理著食材,告訴你,這是什么魚,經過了哪些處理。
再或者店名,取名取個「鮨」字,大眾點評一搜,全是人均500起跳的店。
02
但是,壽司郎這個日本回轉壽司連鎖店,情況卻完全不同。
壽司郎的創始人是大阪一家傳統壽司店主,這家店創立于70年代,后來開始規模化擴張。
今天,壽司郎已經在日本銷售額第一,它的年客流量甚至超過日本總人口。
2021年9月,它在廣州開出第一家門店,正式進入中國大陸市場,此后在北京、天津等地開出了幾十家門店。
它的店里沒有「大師」教你做人,只有點餐大屏幕和回轉傳送帶任你差遣。
你可以吃到八塊錢的焦糖鵝肝、十塊錢的金槍魚大腹,還有十五塊錢的厚切生三文魚。
之所以很多人排隊,是因為他們認為,壽司郎在用人均一百多的價格,做出了人均三五百的店里才有的品質。以前花大價錢才能吃到的東西,在這里不要一兩千,也不要八九百,只要一兩百。
聽到這里,肯定有朋友會說了:「你先等等,人均一百五還叫性價比?我家樓下的N多壽司、鮮目錄壽司,二三十塊錢就能買一大盒,直接吃到撐,而且人均一百五也談不上便宜啊。」
這句話呢,確實也沒錯,在國內市場,人均消費二三十的壽司店也有不少。
但是,此壽司非彼壽司。
那種超低價的壽司,更像是一種魔改后的小零食。為了控制成本,它們用的魚肉品質非常有限,更多的是靠各種沙拉醬、肉松、蟹肉棒和油炸物來填充口感。
人均150也確實談不上便宜。但是,價格,是一種相對的心理感受。
之前那些高端日料,已經把「人均五百以下沒有好壽司」的思想鋼印打在了消費者心中,顧客的預期被拉到了一個不切實際的高度。
這時候,壽司郎這個用料扎實、價格誠懇的正常選手,反而像是一個異類,受到顧客的追捧。
而且,這里還涉及到一個更深層的問題:這種「日料就該很貴」的觀念,本身就是被營銷出來的。
03
我們先過一遍壽司的發家史,你會發現,這個你以為充滿了日式傳統的東西,其實只有一兩百年的歷史,而且都談不上日本原創。
比如早在漢代,我國就出現了壽司的思路,把鹽和米飯一起發酵,等它熟成了再吃,這就是「鲊」(zhǎ)。
到了南北朝時期,賈思勰更是在《齊民要術》里,用了整整一節來詳細介紹各種「作魚鲊」的方法。根據日本學者的考證,這項技術正是在公元8世紀的奈良時代,由中國傳入日本。
到了19世紀初,江戶(也就是今天的東京)誕生了最具代表性的品種——「握壽司」,這是今天我們看到的壽司主流。
但是這時候的壽司,遠談不上什么高端料理,而是一種街頭小吃,可以讓忙碌的勞工快速充饑。
這些地方往往連個座位都沒有,大家都是直接站著用手吃,吃完抹抹嘴就走。
沒錯,壽司在一開始,只是一種城市快餐而已。關東大地震之后,很多壽司師傅背井離鄉,把這種食品帶到日本各地。
今天所謂的Omakase,其實是壽司市場上的一個「特殊存在」,根本代表不了大多數。
日本經濟發展后,產生了龐大的富裕階級和中產階級,壽司也開始了「精英化」敘事。
高端的壽司店開始出現,服務于小眾特定人群。壽司師傅的角色也從街頭小販,成了手工匠人。
而占據日本壽司市場一半份額的類型,就是「回轉壽司」店。
回轉壽司的發明者,叫白石義明。1958年,他受到啤酒廠傳送帶的啟發,開出了世界上第一家回轉壽司店「元祿壽司」。
這種店用傳送帶取代了人工送餐,僅僅幾位壽司師傅,就可以為大批量顧客服務,進一步降低了成本。
1970年,元祿壽司在大阪世博會上的展館大獲成功。1978年專利到期后,回轉壽司模式被大量模仿,逐步成為日本壽司市場的主流形式之一。
目前,日本壽司市場規模共1.5萬億日元,壽司郎、濱壽司這些回轉巨頭,就占到了7500億日元,相當于是壽司市場的汪峰。
大多數日本人認知中的「吃壽司」,就是以街邊店和回轉壽司為代表的平價店。
但是在中國市場,就有點變味了。國內市場幾乎是跳過了平價店階段,直接被灌輸了「壽司等于高級日料」的觀念。
這種認知的形成,那部《壽司之神》紀錄片可能起到了關鍵作用。這部片子講述了一位叫小野二郎的壽司師傅,如何以其極致的追求,經營著一家米其林三星壽司店。它極大地神化了壽司師傅的「職人」角色,將壽司塑造成了一種充滿儀式感的昂貴藝術品。
此外,各種「天婦羅之神」、「鰻魚之神」、「煮飯仙人」也開始出現,他們的徒子徒孫也在國內開出了各類天價日料店。
其中魚龍混雜,許多人學了個皮毛,就開始裝神弄鬼,想在市場上趕緊割一把韭菜。
結果就是,我們雖然有了全世界最昂貴的Omakase,卻沒有更大眾的高品質平價壽司店來作為「錨點」。
消費者沒有參照物,以為吃日料就等于「大出血」。
在這樣的市場上,壽司郎的火爆就不奇怪了,因為它的出現,恰恰就是一次「正本清源」。
它并沒有發明任何新東西,它只是把日本壽司生態里,占據主流的類型,原封不動地搬了過來,填補了巨大的市場空白。
04
為了降低成本,提高效率,壽司郎采用了一系列的技術手段。
從2002年起,他們就在每個壽司盤底下裝了個IC芯片,實時記錄這盤壽司是什么、什么時候做的、在傳送帶上走了多遠,以及最后被誰拿走了。
這些芯片每年還會收集超過10億個數據點。算法能根據顧客類型、歷史消費、實時點餐的情況,精準預測未來顧客最想吃什么,把生產指令直接發給后廚。
后廚也配備了不少壽司機器人,他們可以配合壽司師傅快速出餐,而且做得非常標準。
前廳也一樣,自助取號、大屏點餐、傳送帶直送、自動結賬,所有環節都盡可能地自動化,大大減少了對昂貴人力的依賴。
在壓縮運營成本的同時,壽司郎還維持了水準之上的品質。
一般餐廳為了利潤最大化,會把食材成本控制在30%以下,但壽司郎的比例能達到50%左右。這意味著你花的100塊錢里,有一半,都實實在在地變成了你嘴里的那片魚肉。
壽司郎還廢除了中央廚房模式,堅持所有食材都在門店內完成從切片到捏制的全過程,進一步保障了端上餐桌前最后一刻的新鮮度。
這讓它在平價市場里,也能提供超過同行的品質。既然這樣,顧客認可它也就不奇怪了。
壽司郎的現象級成功,其實道理也很簡單。
我們越來越厭倦為那些過度包裝的儀式感買單,我們渴望回歸商業的本質:一分錢,一分貨。
壽司郎用一套高效的工業化體系,碾壓了那些故弄玄虛的「匠人敘事」,回歸了一種本該如此的「商業常識」。
「壽司之神」們,在這種「壽司之郎」的打擊面前,會越來越不堪一擊。
當然,壽司郎也并非完美無瑕。隨著門店越開越多,品控不一的抱怨時有出現;前員工舉報的食品安全風波,也為其敲響了警鐘。而濱壽司、元氣壽司等同行的價格戰,也讓平價壽司賽道變得越來越「卷」。
而如果能卷到壽司價格更親民,用料也更好,對消費者來說,總歸是好事。
【參考資料】
壽司郎 維基百科
壽司郎仍在制造排隊長龍 界面新聞
壽司郎挺進北方市場,但在內地它不是很賺錢 界面新聞
壽司郎華東首店落地蘇州 中新網江蘇
排隊2小時起,堪比壽司界“迪士尼”,壽司郎憑什么火了? 首席商業評論
前員工舉報壽司郎:長期提供變質食物 南方都市報
回轉壽司品類“翻紅”,“日本失去的30年”正在中國上演? 餐飲老板內參
餐飲倒閉潮下,“壽司郎”為何繼續在華擴張? 東方新報
被熱捧的壽司郎熱度下降? 成都商報
壽司郎排隊10小時,黃牛都看不下去了 廣州日報新花城
日本餐飲食材展|日本的代表性美食——壽司是如何演變而來的? 日本食品出口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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