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軍統活閻王谷正文晚年都直言：毀了吳石，是我這輩子最重的包袱

2004年秋天，臺北榮民總醫院的病房里，一位94歲的老人面對日本NHK記者的鏡頭，沉默了整整一分鐘。他的臉上滿是皺紋，聲音低沉，最后只說了一句話：“吳石案，是我一輩子最重的包袱。”這位老人叫谷正文，曾是國民黨保密局的偵防組長，外號“活閻王”，軍統系統里最陰狠的一把刀。

但到了晚年，他卻被一個人、一樁案子困擾了一輩子。這個人叫吳石，是中共在臺灣最重要的情報員之一。谷正文親手將他送上刑場，卻從未能從內心戰勝他。谷正文到底做了什么讓他至死都感到愧疚？吳石，又是一個怎樣的人，竟能讓“活閻王”徹底服輸？

1950年的春天，臺灣島上風聲鶴唳。國民黨剛敗退到臺島，正處在白色恐怖最嚴重的時候。那年3月1日，蔣介石復職，島內一片肅殺氣氛。就在這天，一位中將軍官被悄然帶走，他是國防部參謀次長——吳石。

吳石是福建人，保定軍校第三期畢業，后來還去了日本陸軍大學深造。他在國民黨內部職務不低，掌握大量軍事情報。表面上，他是蔣介石的心腹；暗地里，他卻是中共的情報員，長期通過聯絡員朱楓，將島內軍事機密傳送回大陸。

谷正文能順藤摸瓜，查出吳石，源自另一個人的倒戈。蔡孝乾，臺灣省工委書記，曾是紅軍長征過來的硬骨頭。可惜他在嘉義吃牛排時被認出，落網后沒撐過一個星期，就交代出一份四百多人的名單。

名單最上面，赫然寫著“吳次長”三個字。谷正文眼前一亮，這可是個大魚。他可沒急著抓人，而是開始織網。他派出了最信任的特務，在吳石的家庭、社交、工作等各方面布下天羅地網。

他安排人盯住吳石的女兒、妻子、司機和副官，甚至親自登門拜訪。他喬裝成老部下，帶著禮物敲開了吳石家的門。吳石的妻子王碧奎見他態度誠懇，一來二去放松了警惕，在閑聊中提到了“香港有個陳太太常來家里”。

谷正文心中頓時一緊。這個“陳太太”，正是朱楓——中共派來與吳石聯絡的核心人物。3月1日，谷正文挑在蔣介石復職這天動手，親自帶隊將吳石抓捕歸案。吳石家中被翻得底朝天，結果只搜出四兩金條。對于一個中將來說，這樣的“家底”讓谷正文和他的手下都愣住了。

審訊很快開始。谷正文動用了他所有的“看家本事”——竹簽釘指甲、灌辣椒水、電刑、毆打，殘忍至極。吳石被折磨得左眼失明、肋骨斷裂、高血壓頻發，連站都站不起來。但他一句話未說，墻上只留下八個字——“問心無愧，絕不低頭。”

谷正文后來回憶，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到失敗。他以為沒有人能撐得住這樣的酷刑，他以為所有人都有軟肋，可吳石沒有。他不是沒肉身痛苦，而是有種谷正文無法理解的堅韌——信仰。

同樣沉默的，還有朱楓。這位女情報員在舟山被捕后吞金自殺未遂，被押回臺灣。即使谷正文下令給她灌瀉藥，她依舊咬緊牙關，一句話不吐。吳石、朱楓、聶曦、陳寶倉四人，最終在6月10日于馬場町刑場被執行槍決。

吳石臨刑前吟出一首詩：“五十七年一夢中，聲名志業總成空。憑將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對我翁。”這首詩后來成為無數人敬仰英雄的證據，也成為谷正文心頭永遠的陰影。

他升了官，拿了勛章，成了保密局的紅人。但他的世界觀卻從此崩塌。他曾以為，權謀和酷刑可以摧毀一切。可面對吳石，他才發現自己什么都沒掌握。他摧毀了肉體，卻碰都碰不到那顆信仰的心。

谷正文晚年多疑成性，家里裝滿警報器，窗戶上焊著鐵網，連馬桶蓋下都藏刀片。他懷疑女兒是間諜，竟然拔槍打傷她的腿。看到女婿出軌，他直接掏出刀子要拼命。

身邊人都說他瘋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怕人，是怕那個死去的人。吳石的名字，成了他每個夜里醒來的夢魘。他在手稿中只留下三個字：“我輸了。”

這三個字，是特務頭子對信仰的徹底認輸。他一生收獲了19枚勛章，其中不乏刺殺、抓捕、清洗等“功績”。1955年，他還策劃了“克什米爾公主號”爆炸案，目標是刺殺周恩來。事后雖失敗，卻造成11人死亡。這樣的行動，在今天看來，早已是國際公認的恐怖主義行為。

他曾說：“這些勛章，陪我入土。”可在別人眼中，那不是榮耀，而是一生的罪證。他的親屬欄，最后只有一個養女簽了名。而吳石，被追認為烈士，在2013年北京西山無名英雄廣場立起雕像，與朱楓等人并肩而立。

吳石的故事也被拍成電視劇《沉默的榮耀》，讓更多人知道了這段塵封的歷史。一個人，可以用一生去堅持一件事，也可以用一生去懺悔一件事。

谷正文說，自己“輸在太相信眼睛”。他看到了屈服的身體，卻看不透背后那種不動如山的信念。他以為自己掌控了一切，到頭來才發現，自己才是那個被歷史操控的棋子。

殺死一個人容易，殺不掉的是那種精神。吳石死了，卻活成了谷正文心中永遠的活人。勝利者夜夜驚恐，失敗者千秋不朽。歷史的天平，從來不會永遠傾斜，真正的重量，往往要過幾十年才能看清。

谷正文的一生，是中國近現代情報戰線最極端的樣本。他靠心狠手辣走上巔峰，卻在人性的考驗中徹底崩塌。吳石案，不只是一次間諜對決，它讓我們看見了信仰的分量，也看清了一個強者內心最深的恐懼。當一個人用盡一生懺悔一件事，那件事的意義，遠比勝負更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