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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花秋,瀟湘夜,橘洲佳景如屏畫。
碧煙中,明月下,小艇垂綸初罷。
水為鄉,篷作舍,魚羹稻飯常餐也。
酒盈杯,書滿架,名利不將心掛。
——五代·李珣《漁歌子·荻花秋》
李珣生活在五代十國時期,出生于一個貴族家庭。他的父親是前蜀的宰相,因此他從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前蜀滅亡后(925年被后唐所滅),李珣選擇不仕后蜀,而是選擇了隱居的生活方式以遠離塵囂,以及對前蜀故國的思念之情。
選擇離開政治中心之后,他便開始了一段隱居的生活。李珣從蜀中乘船沿長江東下,途經湖南、湖北等地,并在那里過了一段時間的隱居生活。后來他又溯湘水而上,最終到了嶺南地區,長期居住在那里。
瀟湘的靜夜里,碧靜無瑕,清風輕輕吹拂著秋天的荻花,橘子洲頭的美景,宛如掛在家中的水墨小品。月光如洗,輕輕灑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我悠悠收起釣竿上的細線,輕輕搖著我的小船,向著家的方向緩緩歸去。
這里,綠水環抱,便是我的溫柔鄉;船篷雖小,卻是我最安心的避風港。山珍海味雖誘人,卻不及我每日粗茶淡飯中那一碗糙米飯、幾條小魚小蝦來得滋味悠長。
手捧一杯清酒,目光掠過滿滿當當的書架,心中滿是滿足與寧靜,名利紛擾,早已隨風而去。
作者先是淡淡地寫景,不事雕琢,明白如話,后面慢慢地帶出了無視榮辱、遠離名利、以隱逸為樂內心活動真實地展示出來。
整首詞曠達超脫,余韻悠悠,大概他是受了中唐張志和《漁父》的啟發吧,他寫的是漁隱之樂,輕輕數語,不但寫盡夜色美景,閑適生活,更多的還有自己恬和淡雅,與世無爭的高尚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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楝花飄砌。蔌蔌清香細。
梅雨過,萍風起。
情隨湘水遠,夢繞吳峰翠。
琴書倦,鷓鴣喚起南窗睡。
密意無人寄。幽恨憑誰洗
。修竹畔,疏簾里。
歌余塵拂扇,舞罷風掀袂。
人散后,一鉤淡月天如水。
——宋·謝逸《千秋歲·詠夏景》
謝逸一生屢舉進士不第,以詩文自如娛,布衣終身,他特別擅長于寫景,風格柔軟飄逸。我們可以從這篇詩詞中佐證一下他的風格。
細碎的楝花輕輕灑滿石階,空氣中彌漫著它們淡雅的芬芳。梅雨季剛剛過去,微風帶著初夏的清新悄悄吹起,就像萍草在水面輕輕搖曳。
我的幽情如湘水一樣悠長,江南水鄉的溫婉景致亦常常不經意間溜進我的夢鄉。
讀書倦了,抬頭便聽見窗外鷓鴣的啼聲,悠悠揚揚,讓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在南窗的暖陽下,不知不覺間便沉入了夢鄉。
此情此景此心情,我多想與人分享,卻發現無人伴我左右,誰又能輕輕解開我心頭那抹淡淡的憂愁呢?
在修長的翠竹旁,透過稀疏的竹簾,我輕歌曼舞,一曲終了,以扇輕拂微塵,舞罷,一陣微風輕輕掠過,微微掀起我的衣袖。
人群散去后,世界變得格外寧靜,抬頭望去,碧空如洗,一輪淡月悄然掛上夜空,大概一個人的夜晚也挺好,可以沉浸其中遙想心事。
其實身為一介布衣,也挺好,沒有繁復的公務,沒有勾心斗角的同僚,更不會有宦海浮沉的滄桑宿命感。
一首夏季避暑詞,上片寫了夏日景色,無不在展現著自己閑適的生活狀態;下片寫消夏生活,最后以景融情,將孤獨和哀愁融入這無邊的夜色之中,余味悠長,令讀者情感從極度舒適又慢慢轉入淡淡地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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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犁牛半塊田,收也憑天,荒也憑天。
粗茶淡飯飽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勝絲綿,長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舍茅屋有幾間,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雨過天青駕小船,魚在一邊,酒在一邊。
夜歸兒女話燈前,今也有言,古也有言。
日上三竿我獨眠,誰是神仙,我是神仙。
南山空谷書一卷,瘋也癡癲,狂也癡癲。
——元·張養浩《山坡羊·一個犁牛半塊田》
張養浩出身于一個富裕的平民家庭,其曾祖以上的事跡已無可考。他自幼聰明苦讀,官至禮部尚書、參議中書省事,后來避禍棄官歸隱。
張養浩從51歲賦閑故里,他“視榮華如風花之過目,鳥聲之悅耳。以六合為家,四時為友,寄傲林泉,縱情詩酒”,寫出了不少“接于目而得于心”的優美動人的詩文和散曲,這就是其中一篇。
有那么半畝方田,一頭老牛慢悠悠地耕作著,豐儉由天,主打就是隨遇而安。
日子簡單,粗茶淡飯卻總能填飽肚子,早晨的粥,夜晚的飯,都吃得有滋有味,心里頭那個暖。
穿的粗布衣裳雖不華麗,卻比那絲綢更貼身,更暖心,長了挽一挽,短了也能將就,自在得很。
家,不過三兩間茅草屋,簡陋卻溫馨,住在里頭踏實,出門也安心。雨后初晴,最是愜意,駕一葉扁舟,悠悠然去河邊垂釣,釣竿輕垂,小酒慢酌,那份悠閑自在,千金難買。
夜幕降臨,一家子圍坐在昏黃的燈光下,我講講過去的故事,孩子們也嘰嘰喳喳分享著他們的世界,笑聲連連,溫暖了整個小屋。
夜深了,一覺睡到自然醒,陽光透過窗欞,灑在臉上,那份慵懶,比神仙還逍遙。
偶爾,我會獨自踏上南山,找一處無人的幽靜山谷,捧一卷書,或坐或臥,隨性而為,放聲大笑也不怕人聽見,那份自在,是塵世難尋的清凈。
這應該算是一篇日記形式的自述自況,這純真自然的農家生活,與險惡的官場生涯相比,高下立判。
在朝時為了功名經常惹是非,現歸隱于山林,田園,對功名利?全都拋在了腦后。現在擁有的閑適安逸與過去的恐怖官場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
當然,對于寫出名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張養浩來說,他不是因為貪圖清閑享樂才離開的官場,而正好是看清了官場的黑暗腐敗,他才抽身離開歸隱山林,也算是對世事無奈的嗟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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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重岡已隔紅塵斷,村落更年豐。移居要就,窗中遠岫,舍后長松。
十年種木,一年種谷,都付兒童。老夫惟有,醒來明月,醉后清風。
——金·元好問《人月圓·卜居外家東園》
元好問生活的年代,正值金與南宋,金與蒙古不斷發生戰爭的動亂時期,并親身遭遇國破家亡之痛,他的很多作品都在描寫戰爭喪亂與家國淪亡,感情凄切而悲郁。
他也有一些作品在描繪自然景致別有特色“寒波淡淡起,白鳥悠悠下。”“平湖油油碧于酒,云錦十里翻風荷。”這樣的詩句境界清遠秀美,沁人心脾。
歷經一番動蕩生活后,蒙古太宗十一年(1239)元好問攜家回到故鄉忻州秀容(今山西沂州),其時金朝已亡,生母張氏也已久逝去。
在國破家亡之后又回到故鄉,表面上雖是欣慰與滿足,但在字句中也隱約透出國家滅亡后閑居無所作為的無可奈何。
層巒疊嶂間,城市的喧囂悄然遠去,我們的小村落更顯歲月靜好,年豐人安。
我隨心而居,選了一處人跡罕至的秘境,那里,窗欞之外便是連綿的翠綠山巒,屋后則是松柏參天,一棵棵挺立,守護著這片寧靜。
種樹嘛,就交給那些有朝氣的年輕人吧,他們種下的是十年后的參天大樹;耕作也是,一年一熟的谷物,承載著他們的汗水與希望。
而我,一個閑散的老頭兒所要做的,只是清早醒來,欣賞那將落的明月;醉飽之后,充分享受那山間的清風拂面而過,它輕輕拂過臉龐,帶著自然的芬芳,讓人心曠神怡。
回歸于山林的元好問,句句都是贊對山林間悠然自得的生活,沒有任何一字提及詩人對當時的元朝暴政的不滿之情。
但細細咀嚼,又字字句句語含沉痛,蘊藏著對暴政的不滿之意。雖不言情,但通過寫景抒情,情藏景中,充滿了詩人悲憤之情,情深意摯,可謂是一切景語皆情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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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帶野花,攜村酒,煩惱如何到心頭。
誰能躍馬常食肉?二頃田,一具牛,飽后休。
佐國心,拿云手,命里無時莫剛求。
隨時過遣休生受。
幾葉綿,一片綢,暖后休。
戴月行,披星走,孤館寒食故鄉秋。
妻兒胖了咱消瘦。
枕上憂,馬上愁,死后休。
——元·馬致遠《四塊玉·嘆世三首》
馬致遠應該是出生在一個富有且有文化素養的家庭,成年后,多少有懷才不遇的悲憤,后面也歸隱于江湖。
手里捻著路邊采來的野花,肩上掛著自家釀的粗酒,這樣的日子,煩惱似乎都不好意思來打擾。
那些高官厚祿、天天大魚大肉的生活,想想也就罷了,哪有我兩畝小田、一頭老牛,飯后一覺到天明的自在?
曾經也有過輔佐國家的大志,也有過攬月摘星的夢想,但生活啊,總愛跟我們開玩笑,有些東西注定不屬于自己,那就不如放手,讓它隨風而去。
人生嘛,就是要學會順應時勢,隨遇而安,這樣才不會太累。身上有幾件暖和的棉衣,就足以抵擋冬日的嚴寒,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月光下我緩緩前行,星光灑滿歸途,旅館成了臨時的家,寒食節過了,轉眼又迎來秋涼。
看著妻兒日漸圓潤的臉龐,再看看自己瘦削的身影,心里既有欣慰也有無奈。
很多人睡覺時為瑣事煩惱,外出行路時也憂愁,人就是這樣,想要百事無憂,可能要待到塵歸塵,土歸土,一切憂愁才算真正了結。
傻啊,人生苦短,真的沒有必要這樣啊。認真細品宋代王柏的這一句“茶一碗,酒一尊,熙熙天地一閑人。”我們都是紅塵中的過客而已。
人生在世之所以過得苦,究其原因,是為事事放不下,看不開而已啊。
學會放下執念,正所謂“放得功名富貴之心下,便可脫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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