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記者的長漂⑥
川女從漂洛陽隊
奉友湘
編者按:1986年,長江漂流年。一場轟轟烈烈的“長漂”壯舉,把全國人民的目光吸引到金沙江畔,揚子江頭。四川日報原記者奉友湘,曾在金沙江邊櫛風沐雨,歷經艱辛65天,采訪過中國科漂隊,洛陽漂流隊,中美聯合隊,個體漂流隊,留下了多本珍貴的漂流日記。在“長漂四十年”即將到來之際,“方志四川”新媒體矩陣及“四川省情網”將陸續刊登他的回憶文章《一個記者的長漂》,回望那些他親歷過的日日夜夜,跋涉過的山山水水,還有當年那人,那城,那情,那景。今日發布第六篇《川女從漂洛陽隊》,敬請讀者垂注并歡迎在文尾“寫留言”處與廣大讀者分享您的閱讀感想。
多情的秋雨對我們戀戀不舍,到7日早上還纏纏綿綿不肯離去。會東縣嘎吉區這邊習慣吃兩頓,讓我們這些一日三餐者痛苦不堪。上午9點,餓得頭昏眼花的我們才吃了第一餐。
兩位出租車駕駛員鐵了心不去鹿鶴鄉,我們說盡好話也絕不動搖。我們私下商量,湊100元“賄賂”他們,可二位視錢財如糞土,在差不多一月工資的“巨款”面前堅貞不屈。我只好讓吉普司機小賀回去把預付的多余款匯到報社,因為我們是租到鹿鶴鄉的。要是現在,我們大可投訴他。但當時想到小伙子也不容易,遂放了他一馬。面包車則在嘎吉現場結賬。
趕路心切的河南日報徐小苒與洛陽日報小黃,竟迫不及待地甩開了“火腿”,冒雨上路。我則穩坐釣魚臺等縣委的車。
還是小余副區長的電話起了作用。接近12點,縣里派出的兩輛北京吉普鳴著熱情的喇叭把我們迎上車。河南日報張新生、豫西報老馬依然與我同車,加上洛陽電臺老朱。一路上山,道路更窄,云霧繚繞,如入仙境,所幸路況比先前好些。剛跑10余公里,就追上跳“雨中曲”的徐小苒和小黃。徐擠上我們車,小黃擠上后面一輛。剛才拄根竹棍,褲腿高挽,一腳泥水的徐小苒舒服地燃支煙,后悔地說,早知如此,何必著急練腳力呢!
下山的路更險。左邊滿壑生煙,深不見底,隱隱約約的樹木似鬼影幢幢;右邊山石壁立,雨霧籠罩,仰面而視上不見頂。幸好本地駕駛員熟悉地形,一路有驚無險。在一塌方處,僅容一車勉強通過,吉普必須盡量靠山而行,車身都斜得像要傾覆一樣。大家不敢坐車上,等司機慢慢移過這段危路才重新登車。下午兩點多,我們一行終于在提心吊膽中平安抵達鹿鶴鄉,遠遠聽到老君灘跌水低沉的怒吼聲。
鹿鶴鄉場的一排排房子,像梯田一般,一層層掛在山腰上。遠遠望去,鱗次櫛比,頗有味道。鹿鶴地處會東縣南部,隔金沙江與云南相望,原屬云南巧家縣管轄。后川滇以金沙江為界,遂劃歸四川會東,1952年設鄉。2013年,鹿鶴鄉并入了烏東鎮。山下便是金沙江河谷,盛產甘蔗和紅糖。看起來人煙稀少,曠野荒涼的山谷,卻蘊藏著豐富的銅鋅銀礦。這些寶山目前正處于精心勘探之中。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里除了鄉政府,也有小學校、供銷社。但只鄉政府有一臺手搖電話機。食堂也只有一個,所有人都在一個地方吃飯。這樣也好,你可以很快熟悉鄉里的干部、職員,甚至供銷社的營業員。我們到時,離5點開飯時間尚早,便一人煮了4個荷包蛋。屋里擁擠不下,一些人只好打著傘,站在雨地里狼吞虎咽。
鄉里客房只有幾張床,我主動享受“高級”的地鋪待遇。我找了一個墻角,先在地上鋪一張塑料布防潮,再鋪草墊,最后鋪上粗糙的棉毯,這就是“席夢思”;一床被子半墊半蓋,便是“鴛鴦衾”;一床草墊卷起來就是“相思枕”。這大概是我當記者以來,睡的最“豪華”的床了。
東坡先生說:“吾上可以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兒。”而記者是“上可以采訪總統、總理、銀行家,下可以采訪乞丐、流氓、殺人犯”,既可享受超豪華酒店,也可睡牛棚和豬圈。因此,打個地鋪,與跳蚤作伴,小意思!
5點正式開下午餐。平時沒幾個人開伙的食堂一下子熱鬧起來。飯桌自然是奢望,大家就蹲在會場的樓板上,圍成一個個的“朋友圈”吃飯。餐具也“豪華”得可以:面盆裝的老南瓜湯,大碗裝的黑乎乎的洋芋片,半面盆肥嘟嘟的回鍋肉。我才不管這些,稀里嘩啦地干下差不多4兩米飯,整了幾塊大肥肉。因為我清楚,下一頓要到明天早上9點才會姍姍來臨。肚皮頭不多裝點油水,怕是會餓得見不著周公。我挎包里雖有巨款,但哪里去點外賣?
電也是沒有的。發電的柴油機恰好病了,只好一間屋放一盞馬燈。昏黃的燈光搖曳著,照著房間里幾個草墊上裹著被子的人。我突然想到,我們還頗有狙擊手那種味道。
下午每人交了20元給負責漂流隊伙食的霍學義,讓他為大家改善生活。他雷厲風行地從當地老鄉家買來一頭肥羊,當即宰了。這里的活羊6毛一斤,比我老家內江還便宜。大半斤一個的梨,肉甜汁多,只要6分錢一斤。我一邊就著手電光,趴在被窩里記日記,一邊想著明天美味的羊肉湯,心里便有了盼頭。
晚上給報社打電話,幾經周折接通了,可聲音太小,聽筒死貼著耳朵也聽不清。最后只好請淌塘區總機將我的情況轉達給報社。同時也幫河南日報的記者報了平安,請報社轉告河南日報。
報社通過淌塘總機轉達了三點指示:一是洛陽隊漂過老君灘立即發消息;二是洛陽隊犧牲3人的通訊加緊寫;三是過老君灘后立即趕回成都,家里有急事。
聽到第三點,我心里一驚:這是要我們撤退呀!在渡口時席文舉還對我說,讓我們跟洛陽隊到宜賓。當時我還力爭把洛陽隊送出四川,沒想到風云變幻如此之快。看來上面對宣傳洛陽隊更加收緊口子了。當然,老君灘以下,已無多少危險江段,新聞報道已難以出彩。但我心里還是有些難過。通過10余天的努力,我與洛陽隊上下以及河南的記者們,已經建立起比較融洽的關系,有些已成為朋友、哥們兒。馬上要離別,心里頗為不舍。
不過,我已經不那么幼稚,我把心事埋進心靈深處,絕不流露出半點情緒。我決心站好最后一班崗,痛痛快快地與洛陽隊飛渡老君灘。
到來之前,我以為老君灘是否因為太上老君留下什么神跡而得名,真正了解后才知大謬不然。據《會東縣地名錄》記載,200余年前,貴州一李姓人家來到這里,拓荒躬耕,創建家園。為祈求李姓大神保佑,便在灘下的一個天然石洞里,塑造了一尊太上老君像,時時膜拜。人們遂把此灘叫作老君灘。
20世紀初,老君灘還籍籍無名。1932年,左岸白沙坡爆發特大泥石流,滔滔金沙江為之阻斷,半日內形成這個特大險灘。1937年,一德國人乘船下灘,船毀人亡;1965年,交通部四三一工程隊在此放船,兩人遇難。這里山高峽深,左岸為白沙坡,右岸為烏龜山,海拔均為兩千多米。
老君灘全長4公里,落差高達近50米,由頭道、二道、白二斗種、圍三前、五秋田5灘組成。其中前兩灘為最險。頭道灘跌水最高時可達7米。二道灘則以礁石遍布著名,數以千計的暗礁隱藏殺機。激流在礁石上奔騰咆哮,卷起重重巨浪。濤聲如雷,可傳十數里遠。故當地人稱其為“灘王”。
不過,近年隨著老君灘下游不遠處白鶴灘電站大壩的建成蓄水,老君灘于2021年正式消失。當年有10名白水運動愛好者專門來到這里沖灘嬉戲,依依不舍地與老君灘做最后的告別。
險灘沉江底,高峽出平湖,人們的夢想得到了實現。而我們這些當年曾目睹老君灘惡浪滔天,野馬般桀驁不馴形象的人,又是何其幸運!
好,還是回過頭來繼續擺當年的龍門陣。今年已屆七旬的原洛陽隊隊長王茂軍讀了前三篇連載,送我“真實、真情、真誠”6字。我得好好珍惜這高度評價,講好后面的故事。
8日上午9點,我們如愿以償地喝到了羊肉湯。大塊吃肉,大碗喝湯,大口啃饅頭,也是一種粗獷豪放的幸福。
張新生等幾位河南記者飯后出發,去離江邊不遠的黃草坪村。我覺得現在去沒多大意思,關鍵是村里沒電話,無法發稿,便決定在鹿鶴鄉再停留一天。
終于有了點兒空閑,我與霍學義及留下的幾位河南記者來了一場“三打三”的雨中籃球賽。地上水汪汪,皮球跳不動,這哪里是打籃球,分明就是打“水球”!我們在地上滾球,效率還高些。我雖個子不高,但投籃頗準,打了不一會兒,居然為我方掙了10分以上。全場的頭兩個球都是我進的。有兩個六七歲的當地小男孩看我們玩得高興,也跑進場來參乎,結果“撲通撲通”地不斷跌跤,弄得一身泥水,把觀眾笑得彎了腰。我們也是身上汗水,頭上雨水,焦濕一片。
玩過之后,換上干衣,我們又纏著霍學義聊他在長漂中的英雄事跡。他頗喜插科打諢,擺得眉飛色舞,把自己的武術功夫和盤托出,眾記者感覺十分過癮。
下午6點過,有人從黃草坪回來,帶給霍學義消息,雷健生等幾名隊員已平安漂至黃草坪。后來,又有人從淌塘打來電話,補充了一些內容。我們幾位記者聽霍轉述后各自寫稿,“同題作文”。
對我們記者而言,當時最大的困難不是采訪、寫稿,而是發稿。8日晚依舊不能與報社直接通話,只能辛苦淌塘區總機把我的稿子聽寫下來,轉述給報社編輯。可兩位河南記者的話總機聽不懂,我只好學雷鋒先人后己,幫他們把稿子念給總機。等發完自己的稿子,已是9日凌晨兩點過。可痛苦還不在這里,我千辛萬苦傳回去的新聞,卻又遭槍斃的命運!
10月9日,老天終于開眼,收住了雨神。我決定到黃草坪村金沙江邊一睹老君灘的尊容。現在柏油盤山公路從鹿鶴早就通到了村里,下山不過十幾分鐘,而那時到村里只能靠練腿部肌肉。聽說村里吃的稀缺,我做足了功課,用2個午餐肉、4包方便面、1袋餅干、4個大梨、5個蛋糕,把隨身挎包武裝得豐滿扎實。與我同行的河南記者有徐小苒、老馬,還有河南電臺的女記者馮冉、河南新聞中心記者徐輝,洛陽電視臺李永孚、李衛東,洛陽電臺朱豫平。
一路下山,先平后陡,先寬后窄。老鄉說到黃草坪有18公里。之字形的山路曲曲彎彎不知倒了多少拐。50出頭的老馬穿得“周吳鄭王”,足蹬一雙皮鞋,路寬時走得雄赳赳氣昂昂,大家贊他“老馬識途”。可愈往下走,路窄如腸,他已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大家又提醒他切莫“馬失前蹄”。在戲謔之中,大家走得還頗為輕松。到了“猴子樹”那個地方,山路坡度足有七八十度。我便一馬當先,干脆小跑著下去,不久居然追上了那群背著漂流隊給養走在前面的村民。
3小時后,下午2點過,我跑到了黃草坪村子背后。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看著山腳下一片片綠茵茵的田野,一座座黃土為墻,茅草或灰瓦為頂的農家,聽著近處院子里的犬吠,和遠處金沙江傳來的濤聲,我心里升起一股豪氣:老君灘,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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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隊漂流在金沙江上(張新生 供圖)
走進一個大院,淌塘區田區長出來迎接。村民們都用好奇的眼光看著我們,盡管村里已經住過中國隊。大概我們這群人的口音讓他們感到稀奇。我用四川話與村民交流,他們笑著說,還是你的話好懂,他們(指河南記者)說話懂不得。我覺得村民的話跟云南話接近。田區長告訴我,江對岸就是云南,兩岸村民通婚的頗多,口音也就相互融合了。這些年四川的經濟發展得好些,嫁過來的云南姑娘更多些。我說,看來云南姑娘都喜歡咱四川小伙兒呢!背東西的村民們都開心地笑了。我看到一個全身赤裸的小男孩,問他為什么不穿衣服。村民說,這孩子很奇特,生下來就不愿穿衣服,一給他穿上,就哭鬧不止,連冬天都如此。以前只聽說過“火娃”,沒想到在這里親眼見到了。
休息到下午3點,我和老馬、朱豫平、徐輝等鼓起余勇,到老君灘口看一看。沒想到往返竟花了3小時!爬陡坡,涉溪流,冒險經過只容一人通行的滑坡區。去過虎跳峽的記者說,這里的路比虎跳峽的還窄。路遇踏勘之后往回走的雷健生、郎保洛、張新生等,十分親熱地招呼問候。
一個多小時后來到老君灘口,只見云南一側有一大跌水,遠遠目測,高達七八米。下面波濤翻滾,水急浪高。身形粗壯的漂木一下去,立馬被打入浪底,半天不見浮起來。我暗想,這頭道灘絕對只有密封船才能過。江邊水聲震耳,說話都得大吼。我們拍了兩張照,趕緊回撤。
回到村里,已6點過。家里人都圍蹲在村小教室的地上吃飯了。“個體漂流戶”王殿民親熱地招呼我去他那堆,說正好還有一副碗筷沒動。原來王一直跟洛陽隊行動,幾天不見,他臉上又添了些風霜。飯菜全用臉盆裝,半盆米飯,大盆羊肉湯,小盆青菜湯,小盆洋芋炒豬肉。碗里已放好鹽、新鮮辣椒、味精和姜末,我夾了幾塊羊肉,沖上湯,大嚼大喝起來,全然顧不上走得渾身是汗的狼狽之態。兩碗羊肉湯,半碗青菜湯,三四兩米飯下肚,總算吃飽喝足。晚上在樓板上打地鋪,草墊粗氈,一床薄被,比鄉上還要簡陋。
10日上午9點過,當天第一餐吃得比較奇特,我用羊肉湯泡著面條,稀里嘩啦吞下兩大碗。這里一日兩餐的習慣,逼著我們不得不努力把肚子撐圓。
“我來了!”11點過,我正坐在門口翻看昨晚的采訪記錄,一聲尖叫把我驚得站了起來。只見一個倩影跳得老高,身上的綠花雨披飛了起來,一根竹棍“啪”地摔到了地上。我有點懵:這是哪來的仙女下凡?
我定睛細看,這張累得煞白煞白的小圓臉,竟然是攀枝花賓館北三樓服務員張愛鳳!
我還沒回過神來,奇跡又發生了。王茂軍、霍學義、秦曉敏等魚貫而入,王大漢的身后又閃出一員女將!這個身高168厘米,纖弱得風都能吹倒,眉眼總像林黛玉那樣似蹙非蹙的女子,乃是攀枝花賓館北五樓的服務員李仕蓮。此刻的她,如梨花帶雨,一張瓜子臉同小張一樣煞白,兩鬢滴著汗水,氣喘吁吁。我再仔細打量,見二位“女俠”身上都穿著洛陽隊隊服!
王茂軍看我疑惑的樣子,豪爽地說,她們現在已經是洛陽隊隊員了。幾天前我在賓館見二位小美女還穿著服務員的制服,怎么一下就毅然“從漂”,成為洛陽隊的人了呢?
接下來的一番采訪,才弄明白,原來是洛陽隊的愛國情懷、英勇無畏、親民形象,打動了這些滾燙熱辣川妹子的芳心。她們不僅熱愛洛陽隊這群熱血男兒,還對這支隊伍心向往之,最終不惜力辭工作,背井離鄉,告別父老,追隨洛陽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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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洛陽隊的川妹子李仕蓮(前左)(王茂軍 供圖)
下午,李仕蓮向我們揭秘了“從漂”經過。她對洛陽隊是從敬到愛,再到想成為其中一員。她覺得洛陽隊人人好漢,個個英雄,犧牲了3人依然前仆后繼。他們最先沖過上虎跳峽、中虎跳峽,真有“大風起兮云飛揚”的氣勢。可她眼中的豪杰卻并不以英雄自居,沒有一點傲氣,沒有一點架子,住在賓館里和服務員們打成一片,很快成了朋友。而且她在隊里有了自己的傾慕對象。
22歲的李仕蓮說到這里,我不由得暗笑。她與那個天津來洛陽隊的張志強可謂閃電般地情投意合,我在賓館時都看出來了。李最初還打算讓我幫她帶信給那個且高且帥的小伙兒。自古美女愛英雄,真是一點不假。
當愛慕一個隊與愛慕一個人相統一時,李仕蓮便萌生了加入洛陽隊的想法。在賓館,李幾次找王茂軍,強烈要求入隊,都被王拒絕,說不收女隊員。氣得李仕蓮大罵王隊長“老封建”。
我猜想王茂軍主要還是為李仕蓮好。畢竟漂流是危險的事,即便在岸上接應也危機重重。再說,為入隊把工作丟了,今后怎么辦?還有,賓館的美女服務員跟洛陽隊跑了,王隊長恐怕也不愿意讓別人念叨一些閑言碎語。
在李仕蓮最后一次纏著王茂軍時,王無奈提出三條:一要自愿,二要父母同意,三要單位放人。
王的本意是想以此苛刻條件,讓李仕蓮知難而退。可“漂心”鐵定的李姑娘,一個電話便把老父親從格里坪召來。思想開通的李父居然雙手贊成。李簡單地寫了一紙自愿辭退書,7日早上臨行前,和父親去找賓館接待服務處蘇主任。蘇主任不但不同意,還把李父罵了一頓,說你的女兒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你怎么如此糊涂,當真工作那么好找?
見父親有了悔意,李仕蓮心一橫:不同意我也走定了!李父無奈只好送她上車。李的好姐妹張愛鳳則非跟李仕蓮走不可。王茂軍見事已至此,只得讓二女上了從洛陽開來的130汽車。
車行40多公里,賓館接待服務處蘇主任和車隊徐隊長駕轎車追上來,截住了李仕蓮乘坐的130。蘇主任厲聲讓李、張二人下車跟他們回去,二女則嚴詞堅拒。蘇無奈,拿出紙筆讓她們寫自愿辭退書。李隨便寫了幾句,蘇說不行,必須按他口授的寫。最后,李、張二人寫下“今后無論出什么事,都與賓館無關”等字句,蘇主任和徐隊長才滿心惋惜地悻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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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仕蓮(右)與隊友合影(王茂軍 供圖)
李仕蓮和張愛鳳不顧一切加入洛陽隊開了一個先例,后來又有攀枝花賓館北一樓服務員王月香、會東縣文化館謝心兩位漂亮女孩勇敢追隨洛陽隊。對于她們的“從漂”,我是既佩服又擔心,畢竟,“長漂”的盛宴過后,她們還要面臨曲曲彎彎的小路。
采訪畢,我對王茂軍隊長說,那我就把李、張二人寫成隊員了。王問我,你打算發稿啊?我說是。他想了想說,中!為了擴大洛陽隊影響,你就發吧!
我很快擬好300多字的新聞稿,花5元錢請一村民送到鹿鶴鄉,讓鄉干部幫我發到報社,電話費我回去結。河南兩位記者看了我的稿子,說概括得真好,遂將其作為自己寫稿的參考。可是,此稿發回報社依舊“泥牛入海”。
洛陽電視臺記者李永孚、李衛東二人出行匆忙,到此時已是囊空如洗。見我出手闊綽,李永孚遂對我說想找我融點小資。我慷慨地數出20張“大團結”給他,也沒讓打借條。這筆錢在當時相當于我4個月工資。仗義疏財的豪舉,無疑讓我的形象在河南記者心目中又添光環。
(未完待續)
本文內容系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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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辦公室
作者:奉友湘(四川內江人。四川大學經濟系畢業。高級編輯,中國作家協會、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曾任四川大學文新學院碩導。歷任四川新聞出版領軍人物、四川日報首席編輯、華西都市報常務副總編、金融投資報兼人力資源報總編輯、消費質量報總編輯、四川農村日報總編輯。著有《遠離危機》《機會是種出來的》《交子》《蜀女皇后》《蜀王全傳》《蘇母紀》《飛鴻雪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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