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0月18日傍晚,忻口陣地一支工兵連正忙著修補被炸得坑坑洼洼的交通壕。炮聲停了,頭頂忽然傳來嗡鳴,一排灰色機影壓著云層俯沖而下。泥土飛濺,血肉橫陳,只留下一地焦糊的刺鼻氣味。短短十分鐘,陣地又少了一個半連。前線官兵憋著火:日軍飛機不停歇,步兵再硬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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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立煌看完傷亡統計,捏著水杯一句話沒說。機動火炮缺口太大,制空權幾乎全在對面,他心里明白:不解決機場,忻口遲早守不住。可機場在哪兒、守備如何,誰也說不清。就在這個當口,八路軍129師送來一份簡短情報:陽明堡,24架,守備約兩百。
消息是769團偵察分隊蹲在滹沱河畔整整三天換來的。偵察員記下了飛機起降時間、燈火熄滅點位,連警衛的交班節奏都摸得一清二楚。團長陳錫聯只用一句話就敲定主意:“不拆掉這窩蜂,忻口沒法打。”他把這任務交給了三營——營長趙崇德,人稱“夜老虎”。
十月的河水冰得像刀子,三營官兵浸在齊腰深的激流里,凍得上下牙直打架,卻沒人吭聲。他們脫下棉衣,用布條捆緊刺刀、手榴彈,唯恐夜色里金屬相碰露了行跡。領路的老鄉悄聲提醒:“岸上五十步就到鐵絲網,狗叫也別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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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零時,尖兵用鉗子剪開鐵絲,機場漆黑得出奇,連巡邏燈都沒亮。十一連二排率先摸到機翼,冷冰冰的鋁殼里仿佛還殘留著白天的殺氣。一名戰士輕輕敲了敲機身,咬牙低語:“轟炸咱陣地的,就是它們。”
變故突生,西北警戒哨突然亮了槍口。趙崇德一個箭步沖向前沿,大聲下令:“干!”喊聲壓過槍響,手榴彈被成捆塞進機艙,汽油桶被撬開,疊成“火河”直淌向停機坪。風把火舌甩向天空,機翼像紙片一樣卷曲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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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警衛隊紅了眼,對著火光盲目射擊,步槍、刺刀,亂成一團。趙崇德揮舞指揮刀調動隊形,正準備再點燃一桶汽油,胸口猛地一震,鮮血噴涌。他跪倒在火光邊,仍高聲嘶吼:“別管我,炸飛機!”聲音沙啞卻壓住了混亂。
戰士們殺紅了眼,“為營長!”“炸光它們!”低吼此起彼伏。有人抱著炸藥包撲進機堆,連同三架“97式”轟然升騰火球。血肉與碎鋁夾雜,一秒后歸于夜色。
一個小時,飛機全毀,槍聲漸息。三營留下34具戰友遺體,帶走全部傷員和繳獲文件,隱入黎明前的霧氣。趕來的日軍步兵摸著滾燙殘骸,呆立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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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中午,衛立煌接到電報:陽明堡機場被炸,敵機24架毀于地面,己方傷亡不到五十。將領們圍在地圖前反復確認,仍難以置信。衛立煌低聲感嘆:“這是奇功!”隨后調撥步兵兩個團北上反沖,抓住日軍空中火力空白期,對敵右翼發動突襲。三天里忻口失地迅速奪回,日軍死傷兩萬余。
蔣介石向129師發出嘉獎令并附帶兩萬銀元,“嘉勉官兵”四字卻抵不過前線士兵的私語——他們更在意天上的轟炸聲消失了。昔日“空中霸主”竟被缺槍少炮的部隊一夜間掀翻,士氣陡升,讓人看見勝利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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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是,日軍總司令部戰報里對這損失只字不提,然而航空隊內部紀錄卻寫下“自入華以來最慘痛的一夜”。后來,美軍顧問把這次行動資料帶回西點軍校,課堂里曾反復推演:夜暗、徒步、集火,打的不是飛機,是對方心臟。
遺憾的是,趙崇德犧牲時年僅二十三歲,連一張正兒八經的遺像都沒留下。三營士兵把他血跡未干的軍裝帶回旅部,陳錫聯默立半響,只說一句:“他的魂,在滹沱河也在九霄。”那年冬天,三營被改稱“崇德營”,番號一直沿用到建國后。
試想一下,如果陽明堡機場沒被拔掉,忻口陣地還能守多久?史料統計,日機單日出動最高紀錄曾達到百架次,而夜襲后驟降到不足二十五架次。飛機不來,步兵就能還手,這就是戰局逆轉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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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襲陽明堡的意義不僅在于炸毀了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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