腸道微生物或通過調控激素，直接影響我們對愛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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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國元代文學家元好問在《摸魚兒?雁丘詞》中所嘆：“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p>

古往今來，愛情始終是人類最捉摸不透的謎題——有人初見便心跳如鼓，仿佛冥冥中自有牽引；有人朝夕相處多年，某一刻才突然“開竅”，心生愛慕；也有人明明郎才女貌、條件匹配，卻始終對彼此毫無心動之感。

2025 年，一篇發表在 mSystems 期刊上的研究，就提出了這樣一個腦洞大開的假說：人類腸道內的微生物群落，可能通過調節內分泌系統，潛移默化地塑造著與愛情相關的情緒。

這可不是空穴來風！畢竟近年來“腸道菌群影響情緒”的說法早已不是新鮮事，從焦慮失眠到食欲好壞，都能看到腸道微生物的身影。但把微生物和“愛情”這種抽象情感直接掛鉤，還是頭一遭。

而這項研究的核心亮點就在于，它沒有停留在“菌群影響情緒”的泛泛之談，而是精準地將愛情拆解為“欲望、吸引、依戀”三個核心維度，再對應到不同的激素調控通路中，一步步梳理微生物在其中的“干預”痕跡，讓我們有機會透過這些微觀生命，窺見“心動”背后藏著的“微生物密碼”。

看到這里，你或許會好奇：這些看不見摸不著的腸道微生物，究竟是如何“插手”愛情的？別急，我們不妨跟著研究思路，一步步揭開其中的奧秘。

01

實驗對象與研究思路

由于直接探究人類微生物與愛情的因果關系難度極大，本研究便采用了文獻整合與假說構建的思路，而非傳統意義上的對照實驗。

研究團隊系統梳理了三類核心文獻：一是微生物與內分泌系統互作的基礎研究，涵蓋細菌代謝物對激素合成的影響等；二是愛情相關情緒的神經內分泌機制研究，明確欲望、吸引、依戀對應的關鍵激素；三是動物實驗與早期人類研究證據，包括果蠅的交配偏好實驗、嚙齒類動物的菌群干預實驗等，為假說提供支撐。

在分析中，研究團隊特別關注了兩類對象的研究數據：一是不同生理狀態下的人群（如患有性欲低下障礙的女性與健康女性的菌群差異），二是模式生物（果蠅、草原田鼠、嚙齒類動物等），通過跨物種證據的整合，來增強假說的可信度。

研究團隊按照“欲望-吸引-依戀”的愛情三維框架，逐一拆解了微生物的作用路徑，發現這些看不見的“小家伙”竟在每條通路中都扮演著關鍵角色。

02

微生物調控之欲望

欲望相關情緒主要由睪酮和雌二醇驅動——睪酮能提升男女雙方的性欲，雌二醇則在女性排卵期達到峰值，增強性動機。

而研究發現，腸道微生物正是通過調控 “下丘腦-垂體-性腺軸（HPG軸）”這一核心內分泌通路，影響著這些激素的水平。

正如下圖所示，腸道微生物能通過多種方式干預睪酮合成：其產生的短鏈脂肪酸（SCFAs）可通過抗炎作用促進睪酮分泌，而內毒素（如LPS）則會引發炎癥，抑制下丘腦釋放促性腺激素釋放激素（GnRH），間接減少睪酮生成。

并且，微生物能分泌β-葡萄糖醛酸酶，這種酶可通過腸肝循環將結合態的睪酮轉化為活性態，大幅提升了其生物利用度。

△ 腸道微生物群可影響性激素（包括睪酮和雌激素——雌二醇）的合成與代謝

腸道微生物對雌二醇的調控也遵循類似邏輯，當腸道菌群失衡（生物多樣性降低）時，β-葡萄糖醛酸酶活性下降，雌二醇無法有效激活，就可能導致性欲減退。

這也解釋了為何患有性欲低下障礙的女性，其腸道菌群組成與健康人群存在顯著差異。

這意味著，所謂的“沒感覺”可能不是真的“不動心”，而是腸道微生物拖了后腿，比如長期飲食不規律導致菌群紊亂，使得睪酮或雌二醇水平上不去，自然難以燃起“愛火”。

03

微生物調控之吸引

如果說欲望是“生理沖動”，那吸引就算得上是“心理沉迷”——那種滿腦子都是對方、心跳加速、輾轉難眠的感覺，主要由多巴胺、去甲腎上腺素和血清素調控。而這些神經遞質，竟大多與腸道微生物“淵源深厚”！

首先是多巴胺，這種“快樂激素”在吸引階段會大量釋放，激活大腦的獎勵系統。

研究發現，腸道微生物的代謝物能刺激感覺神經元上的特定受體，進而提升大腦腹側紋狀體（與吸引情緒密切相關的腦區）的多巴胺水平。

更有趣的是果蠅實驗：被喂食不同培養基（糖漿vs淀粉）的果蠅，會因為腸道菌群的差異形成“擇偶偏好”，只愿意和同培養基喂養的同類交配；而用抗生素清除菌群后，這種偏好就消失了。

這暗示微生物可能通過調節類性激素，影響物種的吸引偏好，人類或許也存在類似機制。

△ 血清素（5-HT）由腸道中的嗜鉻細胞產生，其合成過程受到腸道菌群及其代謝產物（如短鏈脂肪酸和脂多糖）的刺激。血清素通過與迷走神經和腸道神經元相互作用，并作用于腸道受體，從而影響行為。部分腸道菌群也能直接產生血清素。

再看血清素，這種激素水平降低時，人會更容易陷入執念（類似強迫癥的狀態），這也正是熱戀初期“滿腦子都是TA”的生理基礎。

而人體95%的血清素都由腸道中的嗜鉻細胞合成，腸道微生物正是其“調控者”：SCFAs 能刺激腸嗜鉻細胞表達關鍵合成酶，直接促進血清素生成；部分腸桿菌科細菌甚至能直接分泌血清素。

雖然外周血清素難以穿越血腦屏障，但它能通過迷走神經向大腦傳遞信號，間接調節中樞血清素系統，從而影響吸引情緒的強度。

由此看來，我們的“一見鐘情”或“偏愛某種類型”，說不定就是腸道菌群在暗中“撮合”呢！

04

微生物調控之依戀

如果說欲望是火花，吸引是火焰，那依戀就是維持愛情的燃料了，任何長期親密關系都得依賴它，其核心激素是催產素和血管加壓素。研究發現，腸道微生物正是這兩種激素的“隱形調節器”。

對于催產素，人類實驗已提供直接證據：服用包含 3 種雙歧桿菌和 3 種乳桿菌的復合益生菌后，人體內源性催產素水平顯著升高，且這種變化與特定菌群（如羅斯氏菌、副擬桿菌）的豐度正相關。

研究者推測，這些細菌產生的 SCFAs 等代謝物，可能通過腸-腦軸調控下丘腦的催產素分泌。而血管加壓素的調控則在嚙齒類動物中得到驗證：給大鼠接種羅伊氏乳桿菌后，其下丘腦的血管加壓素 1a 受體表達發生改變，而這種受體正是維持單配制伴侶關系的關鍵。這或許能解釋為何有些人更擅長維持長期關系，而有些人則難以穩定下來。

△ 微生物群對依戀相關情緒的潛在作用（例如通過催產素能通路）構成了假說中核心重疊要素的完整部分

除了激素通路，研究還提出了一個聽上去更“玄”的機制——嗅覺。腸道微生物能通過代謝產物影響宿主的氣味感知，甚至改變宿主對“吸引力氣味”的判斷。

這背后是全生物理論：宿主與其微生物構成一個共生整體，微生物的代謝產物也是“自我信號”的一部分。

這種被稱為“全生物盲區”的認知偏差提醒我們：當你覺得“TA 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時，可能不只是TA的體味迷人，更是你的腸道菌群“認可”了這種氣味背后的生化信號。

05

小結

綜上，這篇研究告訴我們：欲望或是微生物調控性激素的“生理產物”，吸引或是菌群校準神經遞質的“心理反饋”，而依戀則或是微生物激活激素的“長期投資”。

由此看來，我們與另一半的合拍，可能不只是性格上契合，更是雙方菌群“談攏”了！

當然，這還只是一個假說。人類情感遠比果蠅復雜，社會文化、成長經歷等因素的影響亦不可忽視，想直接用益生菌來“定制愛情”，目前還是沒有實現的。

但這項研究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全新的視角：下次再為感情困惑時，與其糾結“TA 愛不愛我”，不如先養好自己腸道里的“愛情顧問團”，說不定它們能輔助你決定這心動的信號呢？

撰文：BB｜編輯：lcc

參考文獻：

Robinson JM, Crino OL, Camargo A, Breed MF. Does a microbial-endocrine interplay shape love-associated emotions in humans? A hypothesis. mSystems. 2025 Aug 19;10(8):e0041525. doi: 10.1128/msystems.00415-25. Epub 2025 Jul 14. PMID: 40657927; PMCID: PMC123631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