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九載的秋天,長安城西市角落里的“醉仙樓”二樓,三十七歲的古董商人李德山瞇著眼睛,仔細端詳著手中的陶俑。窗外淅淅瀝瀝的秋雨下個不停,樓道里傳來腳步聲,一個身披蓑衣的漢子徑直走到他對面坐下。
“李老板,久等了。”漢子脫下蓑衣,露出一張帶著刀疤的臉。他從懷中取出一個油布包裹,小心翼翼地打開。
李德山原本漫不經心的目光,在看到包裹中之物時驟然凝固。那是一卷色澤暗沉的帛書,邊緣已經破損,但上面的朱砂符文依然鮮艷奪目。最令他心驚的是,帛書右下角那個不起眼的蓮花印記——與他家中秘藏的那半片殘帛一模一樣。
“這東西...你從何處得來?”李德山強壓內心的震動,盡量平靜地問道。
“半個月前,終南山下一個古墓里摸出來的。”漢子壓低聲音,“同行六人,只我一人活著出來。”
李德山不動聲色地卷起帛書:“你要多少?”
“一百兩黃金,少一分不賣。”
李德山輕笑一聲:“這不過是唐代尋常陪葬品,我給你十兩銀子,已是高價。”
漢子猛地站起身:“你既無誠意,我另尋買主。”說罷伸手要取回帛書。
“慢著,”李德山按住他的手,嘆了口氣,“五十兩黃金,這是我全部家當。”
漢子猶豫片刻,重重點頭:“成交。”
雨越下越大,李德山揣著帛書匆匆回家,卻沒注意到身后有幾雙眼睛正緊緊盯著他。
是夜,李德山在書房緊閉門窗,取出家傳那半片殘帛與新得的帛書拼在一起。果然嚴絲合縫!完整的地圖清晰地標示出終南山某處的入口,旁邊還有一行小字:“黃泉之秘,非仁者莫入;逆天改命,必遭天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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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狂跳。家族世代守護著一個傳說:太宗年間,一位異人因預言玄武門之變而獲罪,臨終前將一生所學及巨額財富藏于終南山某處,謂之“黃泉寶藏”。其中最令人神往的,是據說能窺見天機、逆天改命的秘術。
“爹,您還沒睡嗎?”十歲的兒子李淳揉著惺忪睡眼推門而入。
李德山慌忙收起帛書:“這就睡,你去吧。”
次日清晨,李德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開門一看,是鄰居王屠戶。
“李老板,不好了!昨夜西市那個賣你東西的外鄉人死了,聽說死狀極慘...”王屠戶壓低聲音,“今早我看到幾個陌生人在附近轉悠,怕是沖著您來的。”
李德山心頭一緊,謝過王屠戶后,立刻決定帶著帛書暫避風頭。然而當他回房取帛書時,卻發現它不翼而飛。
“淳兒!淳兒!”他沖進兒子房間,只見窗戶大開,兒子不見蹤影,只在桌上找到一張字條:“欲救子,攜秘圖至終南山黑龍潭。”
李德山眼前一黑,扶住門框才勉強站穩。
終南山深處,李德山按照指示來到黑龍潭。一名青衣男子從林中走出,身后兩名手下押著被縛的李淳。
“李老板,久仰。”青衣人微笑,“在下‘青蓮教’左使楊嘯天。交出完整的黃泉圖,保你父子平安。”
李德山咬牙:“你先放了我兒子!”
楊嘯天搖頭:“圖給我,自然放人。”
就在這時,林中突然射出一支冷箭,精準地射中押著李淳的一名手下。另一名手下剛要動作,又被一箭封喉。
“什么人?”楊嘯天厲聲喝道。
一名樵夫打扮的老者持弓從林中走出:“青蓮邪教,也敢覬覦黃泉寶藏?”
楊嘯天冷笑一聲,突然拔劍沖向李德山。老者箭如連珠,卻被楊嘯天一一擋開。電光火石間,楊嘯天已至李德山面前,劍尖直指其咽喉。
李德山本能地側身閃避,從袖中滑出一把短刀——這是他年輕時行走江湖的防身之物。刀劍相撞,火花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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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一個古董商還有這般身手!”楊嘯天略顯驚訝。
老者加入戰團,與李德山合力對抗楊嘯天。趁他們纏斗之際,小李淳掙脫繩索,躲到樹后。
楊嘯天武功高強,一劍刺中老者肩膀,反手又將李德山踢倒在地。
“圖在何處?”劍尖抵住李德山喉嚨。
“在這里!”李淳突然舉起從父親書房偷來的帛書,“放了我爹,不然我毀了它!”
楊嘯天眼神一凜,瞬間沖向李淳。千鈞一發之際,李德山撲上前抱住楊嘯天的腿,同時對老者大喊:“帶淳兒走!”
老者猶豫一瞬,抱起李淳躍入深林。楊嘯天怒極,一劍刺入李德山后背...
等李德山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山洞中,老者正在為他包扎傷口。
“淳兒呢?”李德山急切地問。
“安全。”老者指向洞內熟睡的孩子,“老朽姓陳,世代守護黃泉寶藏。這青蓮教乃邪魔外道,若讓他們得到寶藏中的秘術,天下必將大亂。”
李德山苦笑:“不瞞陳老,我李家也是寶藏守護者之一。”
陳老驚訝:“莫非你是李淳風后人?”
李德山點頭:“先祖因與藏寶的袁天罡道長交好,受托守護此秘。傳到我這一代,已過去十余世。”
陳老肅然起敬:“原來如此。老朽是袁道長仆從之后,我們陳氏一族一直隱居終南山,暗中守護入口。”
二人互證身份后,李德山拿出拼合完整的黃泉圖。陳老看后臉色大變:“不好!按照圖示,三日后就是開啟寶藏的唯一時機,青蓮教必定已經前往入口!”
果然,當他們趕到圖示地點時,發現楊嘯天已帶人找到入口——一個隱蔽的山洞。
“跟進去。”陳老低聲道,“洞內機關重重,沒有這張真正的秘圖,他們走不遠。”
洞內幽深曲折,壁上刻滿古怪符文。跟著青蓮教眾留下的痕跡,他們來到一處寬敞的石室,只見地上躺著幾具尸體,死狀凄慘。
“他們觸發了‘七星鎖魂陣’。”陳老嘆息,“貪念害人啊。”
繼續深入,他們聽到前方傳來打斗聲。悄悄靠近,只見楊嘯天與手下因分贓不均而內訌,最后僅剩楊嘯天和兩名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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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吧,李老板。”楊嘯天突然轉身,“我知道你們一直跟著。”
李德山和陳老只得現身。
“這最后一關,需要李家人的血才能開啟。”楊嘯天指著前方一扇刻有八卦圖案的石門,“門上的讖語寫著呢:‘李氏血脈,啟此天門’。”
李德山看向陳老,后者微微點頭。
“我若不開呢?”李德山問。
楊嘯天一把抓過李淳,刀架在他脖子上:“你說呢?”
李德山咬牙,按照指示將手按在石門中央的凹槽上。石門緩緩打開,露出一個寬敞的洞府。
洞府中央有一座石臺,上面端坐一具骷髏,身著道袍,手持一卷竹簡。四周堆放著一些箱子和器物。
楊嘯天迫不及待地沖向石臺,然而就在他觸碰到竹簡的瞬間,突然慘叫一聲,倒地抽搐不止,七竅流血而亡。
“禁忌...竹簡上有毒...”他最后艱難地說道。
兩名親信見狀,慌忙去翻箱子,卻發現里面除了一些普通經卷和早已腐爛的絲綢外,并無多少金銀財寶。
“說好的寶藏呢?”一人怒吼。
陳老冷笑:“外面傳言夸大其詞,這里不過是袁道長坐化之地。”
趁那二人失望之際,陳老突然出手,數枚暗器射中他們要害。
李德山警惕地將兒子護在身后:“陳老,你...”
陳老轉身,眼中含淚:“李老板不必驚慌。老朽剛才不得已出手,因這二人留不得。其實,這里確實有逆天改命的秘術,但并非世人想象的那樣。”
他走向石臺,恭敬地對骷髏行了一禮,然后從石座下取出一本以油布包裹的書冊。
“此乃袁道長臨終前所著《天命論》,其中記載的并非什么改命邪術,而是如何順應天道、修身養性的道理。真正的‘逆天改命’,指的是通過行善積德、勤學奮進來改變自己的命運。”
李德山恍然大悟:“所以這才是寶藏的真正秘密...”
陳老點頭:“袁道長與令祖李淳風皆認為,世間最珍貴的不是金銀,也不是窺探天機的法術,而是明曉人事、順應自然的智慧。”
三人恭敬地將袁天罡的遺骸安葬,然后將洞府永久封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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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途中,李德山問陳老日后打算。
“老朽年事已高,若李老板不棄,愿隨您回長安,將這一身本事傳給淳兒。”陳老慈愛地摸了摸李淳的頭。
李德山欣然同意。
回到長安后,李德山的古董店照常營業,只是店里多了一位博學的老賬房。而李淳在陳老教導下,不僅學得一身好武藝,更精通古籍鑒賞,后來成為長安城有名的學者。
至于那引發無數紛爭的黃泉寶藏,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成為終南山中又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再也無人知曉真相。
只有夜深人靜時,李德山偶爾會取出那本《天命論》,在燈下細細品讀,然后對兒子感嘆道:
“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藏,從來不在深山古墓中,而在方寸之心間。切記,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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