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四年,胤禩、胤禟等八爺集團已經被徹底瓦解,年羹堯、隆科多等滿洲貴族集團也被清除。這個時候,雍正帝并沒有收手的打算,將政治注意力轉向了漢人科甲朋黨集團。從當年的九月至次年的二月,查嗣庭、汪景祺、謝濟世先后落馬。
雍正是一個手段頗為毒辣的皇帝,只要是他想收拾的人,基本上不存在逃脫的可能性,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然而,雍正也有失手的時候,在處理一個叫楊名時的人時,雍正竟然束手無策,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突破點,最后無奈之下,只能以“待罪”不了了之,這個人就是楊名時。
楊名時是一個難得的能官、清官
楊名時,江陰人,康熙三十年進士,是當時理學名臣李光地的得意門生。李光地在當時官場的名聲并不好,被人們諷刺為“假道學”,但是同僚們對楊名時的評價卻很高,就連康熙帝也說:“楊名時實好官,不徒清官也。”
在康熙帝眼中,楊名時既是操守好的清官,又是能干事的能官。康熙晚年,楊名時被特擢為云南巡撫,成為康、雍權力交結時著名的封疆大吏。
雍正當皇子的時候與楊名時并無來往,即位后,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君臣之間的關系也較為融洽。雍正曾公開褒獎楊名時,不過雍正和康熙的執政理念完全不同,用人的標準自然也不同。
在雍正看來,楊名時有些潔己好名、瞻徇下屬的毛病,在辦大事上略顯魄力不夠。盡管如此,雍正對楊名時還是格外看重,刻意加以籠絡。因為,楊名時科名早,名氣大,在讀書人群體中有很大的影響力,被視為科甲領袖。
雍正三年,楊名時晉兵部尚書,仍管云南巡撫事;十月,升任云貴總督,照舊兼任云南巡撫;第二年,雍正帝又讓楊名時轉為吏部尚書,命仍以云貴總督管理巡撫事。
以吏部尚書兼總督并管理巡撫事的案例僅有楊名時一人,而且他還是實職的吏部尚書,并非是加銜,這也足以證明雍正用人不拘一格,對楊名時抱有很大的期望。
就在楊名時感到可以大有作為報答君恩的時候,他與雍正的關系也發生了微妙的轉變,隨之而來的就是從一生的巔峰驟然跌入低谷。
楊名時“不識時務”引起雍正不滿
雍正四年七月,雍正帝降下了一道諭旨,指責楊名時等五位督撫操守雖清,但辦事模棱兩可,總是想做好好先生,希望他們向勇于任事、敢于破除情面、嚴厲整飭吏治的田文鏡和李衛等模范督撫學習。
其實這道諭旨無非就是尋常的工作指導而已,并沒有要上綱上線的意思,目的就是要讓楊名時等改掉身上的科甲積習。
楊名時也是一個老官僚了,他若是能隱忍不言,或者以官僚慣有的圓滑,向皇帝表示誠心受教,勉力改正的態度,那么事情很快就會淡化,至少不會成為雍正打擊科甲習氣的對象。
可楊名時也是個強種,他不認為自己身上有科甲習氣,于是就上了折子和雍正掰起了手腕,這一做法,讓楊名時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雍正接到楊名時自辯奏折的時候,對著大臣的面指責楊名時說:“楊名時大可惡人也,五年來朕以至誠待之,怎奈狼子野性,豪不知感畏。”
就這個這個節骨眼上,李衛的高密折子也遞到了御前,向主子揭發了昔日在云南共事時的上司楊名時所謂的“偏徇欺罔”等情弊。
不久,李衛遵旨又寫了一個彈劾的折子,羅織楊名時的罪名。有了李衛的參劾,雍正馬上讓新任云南巡撫朱綱于欽差大臣黃炳前往云南會審楊名時。
楊名時打鐵自身硬,雍正完全無計可施
黃炳到了云南后辦案很不順利,因為李衛的指控根本沒有分量,大部分又缺乏證據。倒是忠厚老實的楊名時主動交代,曾收受下屬的兩個金杯和四匹綢緞。
黃炳和朱綱如獲至寶,向雍正如實匯報,并建議問楊名時死罪。但是包括雍正本人在內所有的人都知道,如果收了一對金杯和幾匹綢緞就判處死刑,那么隨便拉出一個督撫、布按、道府,甚至是州縣官砍頭絕對不會沒錯。
既然李衛的指控不行,那么只能另辟蹊徑。可是找來找去,也沒有發現楊名時有任何的不法行為,而且通過調查,還得知楊名時不但本人清廉,治理地方也是井井有條。
到了這個節骨眼,雍正也沒有退路了,說什么也要找個臺階下。于是就從普遍存在的虧空方面下手,認為楊名時擔任總督、巡撫期間,拉下來五萬八千兩的饑荒。
其實這也不是什么罪過,全國各省別說是云貴,就是富庶的江浙都有虧空,五萬多兩算是少的了,比如乾隆中期,浙江的虧空就多達三百多萬兩。
雍正只能拿這個說事了,下旨勒令楊名時在一年之內交清虧空,可是雍正很清楚,楊名時是個清官,肯定也拿不出這么多錢。
果然不出所料,抄家的時候發現只有現銀二百多兩,雍正開恩將其減為三千兩,可是楊名時也是拿不出來,所以,次案被雍正帝掛起來后就一年年拖下去無法結案,直到雍正駕崩,楊名時就一直“待罪”云南。
楊名時的案子不得人心,在滿朝文武和讀書人心中影響極壞。乾隆繼位后,打算替皇考來還這筆舊賬,他將楊名時召到京師任禮部尚書,并措辭委婉地說皇考本來就想召他來京,只是沒來得降旨。實際上是乾隆顧及雍正的臉面,平反了一樁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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