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代,北京人民大會堂內燈火輝煌,毛主席親自接見文藝界代表人物新鳳霞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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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眾人緊張又激動的注視下,毛主席忽然發問:“跟在你身邊的三仙姑怎么沒來?”
“三仙姑”是誰?她又為何缺席這場足以載入史冊的接見?
戲里戲外趙麗蓉
1928年,趙家炕頭上誕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兒,襁褓中的她乖巧得惹人心疼。
母親把她喚作“老愛”,她是這個家最小的孩子。
在那個逃荒人堆里靠一口雜糧糊口的年頭,趙麗蓉能黯然出生在沈陽城郊的一處窩棚里,已然是老天眷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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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父親趙秉忠原是個莊稼漢,會些剃頭手藝,靠一把剃刀走南闖北討生活。
后來靠著手藝在沈陽站穩了腳跟,又在戲園子里謀了個“挑剃頭擔子”的營生。
每天給臺上的唱戲先生打理發型、梳妝造型,時間一久,他和戲班子里的人混熟了,也時常帶著孩子們去后臺玩耍。
趙麗蓉的戲夢,就從這些舞臺后的灰墻黑棚、油彩汗味中悄悄發了芽。
她第一次“登臺”,竟然是在還沒滿周歲的時候。那天臺上演的是《桃花庵》,臨時需要一個嬰兒做道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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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突發奇想,干脆抱“老愛”上去試試。
后臺人都捏著一把汗,生怕她在聚光燈下哭鬧砸了戲。
可沒想到,她不但沒哭,還沖著臺下咯咯一笑,這一笑,笑出了她的命數,也笑定了她這一生。
從那之后,只要戲里需要嬰兒、小童、甚至配角道具人,趙麗蓉就被抱上臺。
她從戲臺子邊長大,哪段唱詞、哪個鑼鼓點、誰家的角兒走位怎么擺,她全記得。
那時候的戲班子是流動的江湖,走碼頭、趕廟會,前腳剛唱完廟臺子,后腳就得換地兒搭棚子。
趙麗蓉跟著戲班四處奔波,從小練就了走場穩、眼神準、動作活的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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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教她讀書識字,但她卻能一句句把臺詞記得滾瓜爛熟。
人常說“唱戲靠熬,戲骨是苦出來的”,可她年紀小,心氣足,總能熬出花樣來。
她從沒上過幾天學,頂多在鄉下小學坐了幾個冬天的冷板凳,不久就因“愛翻跟頭唱大戲”被學校勸退。
家人也不再逼她讀書,干脆任她在戲班里蹦跶。
沒有腳本和教科書,有的是長輩一句句念、她一句句跟。
練功時天不亮就起,先壓腿翻身,再喊嗓練聲,口干舌燥地念唱一遍又一遍,直到把一出戲演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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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麗蓉從來都不是“臺柱子”出身,她演的多是配角、滑稽、打雜的角色,卻常常成了臺上最出彩的那一筆。
有時候觀眾記不住誰演的青衣,卻都記得那個在后頭逗趣的“三仙姑”。
她不愛爭、不好搶,戲班里來了新人,哪怕對方是主角,她也甘心在一邊做綠葉。
戲是大家的事,熱鬧靠的是合力撐臺。
她不是天賦型演員,也從未被“重點培養”,可偏偏憑著那股傻傻的韌勁,把舞臺當命,把角色當人,硬是演成了觀眾心里的“趙麗蓉”。
她說自己命硬,是被老天從大煙灰和豆漿堆里搶出來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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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更硬的是她那顆不服輸的心,不會字也背詞,不識譜也練唱,沒念過書也能念好戲詞。
人生給她的是一把爛牌,可她打得有滋有味,演得真情實感。
這樣的趙麗蓉,不紅也難。
記憶中的她
在趙麗蓉的藝術生涯里,她很少做“第一出場”的主角,卻總是最后一個被忘記的人。
在那個講究“角兒制”的年代,配角往往被視作可有可無的襯托人物,甚至演得再好也很難上報紙、進資料、留名冊。
可趙麗蓉一身正骨、兩眼清明,把配角演得有血有肉、有魂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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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只是演戲,更是把角色里的精氣神兒,從臺詞縫子里一針一線縫進人心里。
那年,她扮演三仙姑一角登臺,編劇本是想讓她帶點氣氛,插科打諢,不至于讓正劇太嚴肅。
趙麗蓉卻獨自琢磨起這個人物的“神兒”。
她在舞臺上加了一個細節,用指頭彈去額角一根白頭發,然后對著臺下一抿嘴,眼角帶著點落寞和驕傲。
臺下頓時爆笑聲一片,卻又有幾分惆悵。
這不是單純搞笑,而是讓人笑過之后覺得“像極了我嬸兒”“我姥姥也這么念叨”,她把角色從紙面上拖進了生活里,也拖進了觀眾的回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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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幽默,不是砸掛耍賤,而是人情練達后的本能釋放。
最經典的要數她在《花為媒》里的“阮媽”了。
這角色原本只是新鳳霞身邊的配角,戲份不多,唱腔不重,但趙麗蓉硬是憑借“報花名”那一段讓全場為之一亮。
她一邊唱一邊左右張望,眼神調皮得像個拉家常的大媽,嘴上卻字字清晰,腔腔到位,每報一個名字就跟點到觀眾笑穴似的。
報完自己都一臉滿足地捋捋頭發,臺下掌聲沒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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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不記得戲的走向,卻記住了那個操著地方口音、笑得彎腰的“媒婆”,甚至出戲后還在巷口模仿她“報花名”的腔調。
這樣的趙麗蓉,不僅收獲了觀眾的喜愛,也悄然走進了毛主席的視野。
不去人民大會堂
上世紀60年代的北京,人民大會堂內,水晶吊燈閃著熠熠光輝,迎接一場極為隆重的接見。
毛主席點名要見評劇團幾位代表,其中便有新鳳霞,那個在《花為媒》《劉巧兒》中唱出風情、唱出時代的臺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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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讓人意外的是,毛主席那日第一句話并不是夸獎新鳳霞的唱功,而是帶著詼諧與好奇地問:
“一直跟你身邊的那個三仙姑,怎么沒來?”
場面頓時安靜了一秒,新鳳霞愣了愣,旋即笑著回答:
“她沒來,是覺得自己文化低,說不出什么道道……”
毛主席一聽,眼睛亮了:“哦,是個謙虛人,好啊,謙虛讓人進步!”
那個被毛主席親口點名的“三仙姑”,正是趙麗蓉。
此時此刻,距離她正式登臺已經過去了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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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的光陰,她從評劇團的跑龍套演到團里的“金牌配角”,雖然不是 “主角”,卻是劇團里最穩當的臺柱子之一。
可就是這樣一個備受觀眾喜愛、連偉人都記得的人,在機會擺在眼前時,卻淡然地說了句:“我不去了。”
那不是托詞,也不是擺架子,她是真心這么想的。
“你去就能代表我們大家伙,我不比你唱得好,我文化也不高,說不出個道理來,去了也白去。”
在趙麗蓉心中,這種國家級的場合,是給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準備的。
她覺得自己頂多算個“會演戲的”,上了臺能演一樂,但不是那種能代表藝術發聲的大人物。
這是她的自知,也是她的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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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毛主席、國家領導、攝影記者,她敬著,也始終保持著一份距離。
人都有機會想出名的,但趙麗蓉偏不搶這熱鬧。
她不是怕,不是怯,而是覺得“那個場合不屬于我”。
她的“低調”,從來不矯情,而是那種深入骨子、浸潤歲月的老藝人氣質。
其實,那一年她完全有資格去。
《小二黑結婚》《花為媒》等劇在全國引發熱潮,趙麗蓉塑造的三仙姑、阮媽等角色被搬上熒幕,一度成為評劇轉型最成功的案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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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長喜歡,群眾愛看,戲曲評論家都說:“這個女人演活了人物。
若她愿意,那一天站在主席面前,不是風頭出盡,也該是光榮加身。
可她偏偏不愿。
她把能說會笑、滑稽幽默的“她們”留在舞臺上,把那個安靜的、踏實的趙麗蓉,藏在幕后角落里。
后來有人問她:“你就不后悔嗎?連毛主席都點名問你了!”
她咧嘴一笑:“我不后悔啊,毛主席問我了,三仙姑怎么沒來,大家不都記住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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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句話,說得輕巧,笑得也輕巧,可話里那份沉穩,那種把榮譽讓給別人、把樸實留給自己的厚道,卻令人久久難忘。
或許正因如此,毛主席才會那樣欣賞她,不是因為她多會說話,也不是因為她得了多少獎,而是因為她那顆不爭不搶、踏實演戲的心。
多磨難
在人們印象里,趙麗蓉的笑,是溫暖的,是自然的,是接地氣的。
她在春晚舞臺上一出場,觀眾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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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把“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念得讓人前仰后合,也能把“探戈就是趟啊趟著走”跳得惟妙惟肖。
可人們不知道的是,那些能讓人笑出聲的小品背后,其實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淚水,而她自己,就是那個從苦里熬出來的人。
31歲那年,她的第一任丈夫盛強因病去世。
那一年,他們的孩子還在咿呀學語,她還在排練新劇,連丈夫臨終時的最后一句話,她都沒能好好聽清。
劇團里的人說她堅強,可誰知道她在后臺卸妝時一邊抹掉油彩,一邊悄悄抹眼淚?
她不喊苦,也不講悲,只說:“日子嘛,得照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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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個人帶著孩子,在北京城的胡同里艱難度日。
生活緊緊巴巴,她卻從不伸手求人,她曾偷偷在排練場靠墻打盹,因為夜里要照顧孩子、白天還得演出,也曾因為實在沒錢交學費,把孩子的毛衣拆了改做小書包。
再婚后,她終于迎來了一個女兒,取名叫“家歡”。
但命運似乎總不肯放過她,女兒出生第三天,便被診斷為腦癱。
從此,她白天演戲,晚上照顧女兒,幾乎不曾睡過一個安穩覺。
為了孩子的治療,她跑遍了北京的大小醫院,吃盡閉門羹。
可這孩子,最終還是在七歲那年離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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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我哭過,但不敢多哭,怕眼睛紅了上不了妝。”
就在這樣一樁樁傷心事堆積起來的時候,她仍沒有停下舞臺的腳步。
觀眾看著她在臺上咋咋呼呼、包袱不斷,笑得直不起腰,可沒人知道,她那年剛剛還清女兒治病欠下的債務。
春晚之后,她紅了,成了家喻戶曉的“趙麗蓉老師”。
各種廣告代言找上門來,特別是某藥品廠家開出天價,請她說一句臺詞:
“我用了這個藥,立馬好轉!”
她坐在椅子上看完廣告方案,合上稿子,只說了一句:
“我要是說了這個,我一輩子的戲就白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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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人動容的是1996年那場春晚。
她腿傷嚴重,走路一瘸一拐,本不該登臺,導演組心疼她,勸她休息一年。
她卻笑著擺手:“放心,演出照常,后果我自負。”
她帶病演完《打工奇遇》,在舞臺上寫下“貨真價實”四個字。
字跡遒勁有力,觀眾鼓掌如雷,誰都沒看出,那是她咬牙強撐寫下的字。
趙麗蓉的一生,幾乎可以用“苦”來概括,但她偏偏要用“笑”來回應。
她把苦熬成了糖,把淚融進笑,把一地雞毛的人生,演得像一張紙鳶,明明扯著線,卻始終飛在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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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我們在電視上看到那個笑瞇瞇的老太太,在舞臺上一手叉腰,一手拿著雞毛撣子“砸缸”時,我們笑的是包袱,是臺詞。
但笑過之后,心頭微微一酸,那是她藏在笑里的苦,藏在苦里的堅韌,藏在堅韌里的深情。
她從泥土中走來,又笑著歸去,像一株開在風中的野菊花,不艷麗,卻最能熬寒霜,開在人心的縫隙里,長久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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