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美國洛杉磯,分別三十年的一家人團聚。
弟弟吳健成說出一個名字:"陳明德救了我們。"
吳韶成愣住了——父親留下的紙條上寫的明明是"找何康",這個陌生的"陳明德"究竟是誰?
![]()
洛杉礬的陌生名字
飛機降落在洛杉磯國際機場時,吳韶成的手一直緊握著扶手。
這是1981年,距離父親吳石犧牲已經過去三十一年。
他和妹妹吳蘭成從鄭州、北京飛來,要見三十年未見的母親、弟弟和妹妹。
![]()
一家人被一道海峽分隔了半輩子,如今終于能坐在同一張餐桌前。
81歲的母親王碧奎顫巍巍地下廚,做了一桌福州菜。
飯桌上,大家小心翼翼地說著這些年的經歷。
弟弟吳健成提到自己在波士頓大學的學業,妹妹吳學成講起在紡織廠的工作。
說到艱難的日子,吳健成突然冒出一句:"要不是陳明德,我可能活不到今天。"
吳韶成放下筷子:"誰?"
"陳明德啊,就是幫我辦入學手續的那位。"弟弟說得很自然,仿佛在講一個常識。
吳韶成腦子里閃過無數個名字,父親的戰友、同僚、學生,翻遍記憶,沒有一個叫陳明德的人。
![]()
他掏出那張保存了三十多年的紙條——1949年父親赴臺前塞到他手里的,上面寫著五個字:
"有困難,找何康。"
何康是何遂的兒子,也是父親情報工作的聯系人。
父親犧牲后,正是何康代表組織告訴吳韶成真相,要求保密。
"父親給我的紙條上寫的是何康,不是陳明德。"吳韶成說。
吳學成接過話:"何康在大陸,陳明德在臺灣。我們被趕出家門后,就是這位陳先生每個月讓人送錢送米。我和弟弟能上學,都是他安排的。"
母親王碧奎抬起頭,眼眶有些濕潤:
"那位陳先生從來沒見過我們。所有東西都是通過別人轉交。我出獄后才知道,他在我的案卷上寫了'暫緩辦理',從九年改判到幾個月。"
![]()
吳韶成感到一陣眩暈。
父親臨刑前到底做了什么安排?這個"陳明德"是誰?
為什么在那個人人自危的白色恐怖年代,有人敢冒險幫助"共諜家屬"?
最關鍵的問題是:為什么要用化名?
![]()
1950年的三個瞬間
要理解"陳明德"這個名字,必須回到1950年。
一個是臺北馬場町刑場。
那年6月,臺北郊外的刑場上站著四個人。吳石穿著洗得發白的軍裝,腰桿挺直。
![]()
槍聲響起,遠處圍觀的人群中,有人淚流滿面。這個人后來開車離開,回到辦公室,在桌前坐了很久。
天黑之后,他讓副官去了一趟保密局。
當天傍晚,16歲的吳學成牽著7歲的弟弟吳健成站在臺北街頭。
他們被從家里趕了出來,身上只有幾件換洗衣服。
母親幾個月前就被抓了,父親剛剛被槍決,家里的東西全被查封。
沒有人敢收留他們。沾上"共諜"兩個字,就意味著隨時可能被抓。
姐弟倆在火車站的長椅上睡了三個晚上。吳學成白天給人擦皮鞋,賺幾毛錢買一碗稀粥。
![]()
第二個瞬間是在南京大學宿舍。
差不多同一時間,吳韶成在南京大學的狹小宿舍里,從一份英文報紙《字林西報》上看到了父親遇害的消息。他把那段新聞剪下來,用日記本夾好。
沒多久,何康找到他。兩個人在校園的角落里站了很久。
何康說,父親犧牲的消息要保密,檔案涉及許多仍留在臺灣的人員,不能公開紀念,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吳韶成點頭答應。從此,他對家世守口如瓶。
哪怕后來遭遇各種質疑和困難,也從不提父親的真實身份。這一守,就是二十多年。
![]()
第三個瞬間在臺灣某個辦公室。
1950年秋天的某一天,一份案卷被送到某位高官的辦公桌上。案卷的名字是"王碧奎",罪名是"知情不報",判刑九年。
那位高官拿起筆,在案卷上寫了幾個字:"體恤將門遺孤,無明確罪證,暫緩辦理。"
同一天,臺北建國中學收到一份入學申請表。
申請人是吳健成,監護人一欄填寫的名字是:"陳明德。"
沒有人知道這個"陳明德"是誰。
學校收到了學費和生活費,孩子順利入學。教會學校那邊也收到了類似的安排,吳學成得以繼續讀書。
![]()
每個月,都有人送來200元生活費。這筆錢在當時相當于基層警察月薪的兩倍多。
送錢的人從不說話,放下東西就走。
這些事情悄無聲息地進行著,沒有留下任何公開記錄。
三個瞬間,三個地點,像是三條平行線。當時沒人能看出它們之間的聯系。
![]()
化名的密碼
回到洛杉磯的餐桌,吳韶成開始追問細節。
"你們見過這位陳先生嗎?"
"沒有。"吳學成搖頭,"所有東西都是別人轉交。有一次我弟弟在學校被欺負,學校想開除他。
第二天就有人來協調,說是陳先生通過教育部門打的招呼。"
![]()
"1965年有個葬禮,媽帶我們去了。"吳健成補充道,"媽說那就是陳先生。當時我們以'陳家遠親'的身份參加的。"
"1965年……"吳韶成在腦子里快速搜索。
那年去世的臺灣高層不多,而且能在1950年幫助"他們人,必須位高權重,必須有足夠的影響力,還必須有足夠的膽量。
最關鍵的線索是這個化名。
為什么要用化名?因為真名太敏感,不能公開。
![]()
那么,什么樣的人需要用化名做善事?
吳韶成想起父親在保定軍校時的故事。父親是保定軍校第三期的"狀元",畢業成績第一。他在陸軍大學任教多年,教過許多學生。
其中有一個學生,跟父親的關系特別好。
那年,南昌戰役。那個學生染上瘧疾,高燒昏迷。
父親背著他走了三里地找大夫,夜里拆下自己唯一的棉衣裹在他身上,自己凍得直哆嗦。
戰壕里只剩半壺水,兩個人你推我讓,最后一人喝一口。
![]()
那個學生叫陳誠,字辭修。
吳韶成突然想起一個細節陳誠年輕時,確實用過化名。在某些不方便用真名的場合,他用"陳明德"這個名字。
"明德"二字,出自《大學》開篇:"大學之道,在明明德。"這是民國知識分子常用的命名方式。
如果陳明德就是陳誠……
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1950年,吳石被捕后,陳誠曾經三次向蔣介石求情。
![]()
第一次,蔣批了"再查"。
第二次,陳誠又提,蔣直接發火:"勿受私誼影響。"
第三次,陳誠寫了求情信,被蔣用紅筆劃得亂七八糟。
負責審判的三位官員蔣鼎文、韓德勤、劉詠堯聯名為吳石求情,建議改判死緩。結果被蔣怒斥"審判不公",差點被撤職。
陳誠明白了:吳石救不了。
蔣介石剛剛"復行視事",美國背地里想扶持孫立人,李宗仁在外面說三道四,正需要一個"內鬼"來立威。
![]()
吳石身為參謀次長,傳遞的情報精確到團級番號,直接影響戰局。殺他,可以震懾人心。
這是政治紅線,誰也不能碰。
陳誠在日記里只寫了六個字:"雨大,心煩。"
救不了人,就保住血脈。
他用年輕時的化名"陳明德",通過副官間接操作一切。批注案卷,安排入學,開設秘密賬戶,按月撥款。
從未親自見過王碧奎和孩子們,所有幫助都通過第三方轉交。
![]()
這個秘密,陳誠守了十五年。
直到1965年去世,從未向任何人提起。
吳韶成后來在陳誠的遺物記錄里看到一封未封口的信,上面寫著:"地下相逢,再還此賬。"
![]()
歷史的注腳
弄清真相后,吳韶成沉默了。他想起父親留下的紙條:“有困難,找何康。”
父親在大陸留下何康,在臺灣安排陳誠,只是不能用真名,于是用了“陳明德”。這不是求助,而是一種托付。
![]()
吳韶成后來明白了父親的用意。若全家去臺灣,一旦暴露,恐無幸免;
若全家留大陸,也容易引起懷疑。分開,是為了彼此留下生路。
陳誠做出選擇。母親王碧奎在美國去世前,還念著那位“陳先生”,說終身未能道謝。
骨灰回國后,國家為吳石選了墓地。
座墓依次并排:吳石夫婦、何遂夫婦、何康。
吳韶成常說,父親選擇了光明,代價是一家人三十年分離;
陳誠選擇了化名守護,代價是一生愧疚。
![]()
在最激烈的對立中,那個“陳明德”的名字,成了人性與情義的見證。
有人曾問吳石,要不要見陳誠最后一面。他搖頭:“他有他的難處,不用來了。”這句話成了陳誠一生的痛。
2015年,吳韶成在鄭州去世。他留話給后人:“父親無愧于民族、無愧于家鄉、無愧于祖宗。”
![]()
北京香山墓前,每年清明都有人祭拜。
名字寫在碑上,記憶卻活在人心:吳石、陳誠、何康,還有那個不能寫進簡歷的名字——陳明德。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