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宋劉義慶的《幽明錄》細節生動。無論是《劉晨阮肇》的細膩,還是《焦湖柏枕》的洗練;無論是《買胡粉兒》的纏綿,還是《劉道錫與劉康祖》的風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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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筆記小說史》(增訂本)
《幽明錄》以其獨特的細節和對細節的色彩鮮明的描繪,使這些風格不同的作品,在豐腴方面獲得了統一性。
又如《呂球》:
東平呂球,豐財美貌,乘船至曲阿湖,值風不得行,泊菰間。見一少女乘船采菱,舉體皆衣荷葉。因問:“姑非鬼耶?衣服何至如此?”女則有懼色,答云:“子不聞‘荷衣兮蕙帶,倏而來兮忽而逝’乎?”然有懼容。
回舟理棹,逡巡而去。球遙射之,即獲一獺。向者之船,皆是萍蘩蘊藻之葉。見老嫗立岸側,如有所候望。見船過,因問云:“君向來不見湖中采菱女耶?”球云:“近在后。”尋射,復獲老獺。居湖次者咸云:湖中常有采菱女,容色過人,有時至人家,結好者甚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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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明錄》
六朝志怪中,寫物怪幻化為女子的故事,時有所見。但像《呂球》這樣,把幻化形象寫得如此細膩的,則殊為少見。
李劍國《唐前志怪小說史》曾將這類情節視為“人妖戀愛”,并認為物怪被男子懲罰是“遇人不淑”,“讀后深感遺憾”;“這些女性妖怪并不害人,為戀愛而死于非命,惹人同情。”[1]恐怕是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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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前志怪小說史》
女怪與女鬼的區別在于:鬼本質上是人,人對女鬼的感情通常是真摯的;怪則是與人格格不入的另類,是居心不良的誘惑者,假如有人愛上女怪,只是受騙上當而已,哪里談得上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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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小說審美發展史》
唐宋元明時期,零零星星地有妖精獲得跟人談戀愛的資格,到清代蒲松齡的《聊齋志異》,妖精跟人談戀愛就成了一件尋常事了。但在六朝,妖精還沒有資格跟人談戀愛。
注釋:
[1]李劍國:《唐前志怪小說史》,第367、366頁,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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