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訃告丨揭秘黑猩猩生活真相的珍·古道爾逝世，享年91歲

20 世紀 60 年代，她作為一名靈長類動物學家發現了黑猩猩在野外的行為，這一發現被譽為“西方世界最偉大的科學成就之一”。

更新于2025 年 10 月 2 日，上午 12:07（美國東部時間）

珍·古道爾（Jane Goodall）是世界上最受尊敬的自然保護主義者之一，她通過記錄東非野生黑猩猩的獨特行為——這些靈長類動物會制造和使用工具、吃肉、舉行祈雨舞并參與有組織的戰爭——贏得了科學地位和全球知名度。她于周三在洛杉磯去世，享年91歲。

珍·古道爾研究所證實了她在巡回演講期間去世的消息，該研究所的美國總部位于華盛頓特區。

1963年夏天，出生于英國的古道爾博士29歲，《國家地理》雜志發表了她長達7500字、37頁的記錄，記錄了她在貢貝溪黑猩猩保護區（現坦桑尼亞）觀察到的靈長類動物的生活。國家地理學會一直為她在那里的實地研究提供資金支持。

這篇文章引用了荷蘭野生動物攝影師雨果·范·拉維克 (Hugo van Lawick) 拍攝的照片，她后來嫁給了這位攝影師，文章還描述了古道爾博士在坦噶尼喀湖東岸的一個簡陋研究站工作時，為了接近黑猩猩而克服疾病、掠食者和挫折的艱辛歷程。

僅就科學價值而言，她關于野生黑猩猩如何撫養幼崽、確立領導地位、進行社會化和交流的發現，就開辟了新局面，并引起了研究人員的極大關注和尊重。進化生物學家和科學史學家斯蒂芬·杰伊·古爾德表示，她在黑猩猩方面的研究“代表了西方世界最偉大的科學成就之一”。

在了解到古道爾博士的記錄證據表明人類不是唯一能夠制造和使用工具的生物后，古人類學家兼古道爾博士的導師路易斯·利基發表了著名的評論：“現在我們必須重新定義‘工具’，重新定義‘人’，或者接受黑猩猩是人類。”

早在焦點小組、信息紀律和溝通計劃成為推進高調職業生涯和向世界通報科學內外重大發現的關鍵工具之前，古道爾博士就明白了成為自己發現故事的主要敘述者和明星的好處。

在她撰寫的文章和書籍中，她以清晰的筆觸生動地描述了她在非洲雨林中遇到的種種危險，有些甚至還帶著輕松的語氣——瘧疾、豹子、鱷魚、噴毒眼鏡蛇以及致命的巨型蜈蚣等等。她的作品最受關注的莫過于20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在《國家地理》雜志上發表的三篇長文，以及三本廣受好評的書籍：《我的朋友，野生黑猩猩》（1967年）、《在人類的陰影下》（1971年）和《透過窗戶》（1990年）。

古道爾博士愿意挑戰科學傳統，并將她的研究細節塑造成關于兩個主要主題——黑猩猩和她自己——的引人入勝的冒險故事，這使她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這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功于電視的力量。

古道爾博士溫文爾雅、博學多識的風度和上鏡的形象——在美麗而危險的貢貝保護區及其頑皮難測的靈長類動物的映襯下——對廣播電視網絡產生了難以抗拒的吸引力。1965年12月，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新聞頻道在黃金時段播出了一部關于她工作的紀錄片，這是一系列在國內外播出的特別報道中的第一部，這些報道講述了貢貝的黑猩猩以及這位勇敢的女性，她堅持不懈地記錄著她所謂的“豐富的情感生活”。

古道爾博士成為20世紀最著名的科學家之一，也為更多女性在她這個以男性為主的領域以及整個科學領域打開了大門。包括黛安·弗西、比魯特·加爾迪卡斯、謝麗爾·諾特和彭妮·帕特森在內的女性在靈長類行為研究領域占據了主導地位。

Dr. Goodall with her first husband, Hugo van Lawick, a Dutch wildlife photographer, in 1974.Associated Press

Television specials, including “Miss Goodall and the World of Chimpanzees,” originally broadcast on CBS in 1965, made Dr. Goodall a household name.CBS, via Getty Images

古道爾博士的觀察主要集中在一個由30到40只黑猩猩組成的群體的幾代人身上，黑猩猩是基因上與人類最接近的物種。她給其中一些黑猩猩起了名字——弗洛、菲菲、灰胡子大衛——并且逐漸與它們建立了個人關系。她對黑猩猩的求偶、交配儀式、生育和養育方式尤其感興趣。

古道爾博士是第一位向世人解釋黑猩猩母親每四年半到六年才能生育一次的科學家，而貢貝溪黑猩猩種群每年只產下一到兩只幼崽。她發現，初次生育的黑猩猩母親通常會將幼崽藏起來，不讓成年雄性看到，以免導致雄性瘋狂地炫耀——跳躍和鳴叫可能持續五分鐘。然而，她發現，經驗豐富的黑猩猩母親會以平靜得多的方式，自由地允許雄性和其他雌性觀察她的幼崽，以滿足它們的好奇心。

古道爾博士在她的眾多文章、書籍和紀錄片中，探討了自己生活中類似的標志性時刻。1964年3月，經過近一年的戀愛，她與范·拉維克先生結婚。三年后，她生下了唯一的孩子雨果·埃里克·路易斯·范·拉維克，她給他起了個綽號叫“格魯布”。

Dr. Goodall, Mr. van Lawick and their son, Hugo Eric Louis van Lawick, in the ABC special “Jane Goodall and the World of Animal Behavior: The Lions of the Serengeti.”ABC, via Getty Images

但即便如此，她也把這和她在野外的工作聯系起來。她解釋說，她的育兒理念和策略都基于她從黑猩猩身上學到的技能和價值觀，尤其是從黑猩猩身上學到的，尤其是那只老練的女族長，她給它取名為弗洛。盡管如此，當她和格魯布在森林里時，她還是把它放在一個保護籠里：她擔心格魯布可能會被黑猩猩殺死吃掉。

古道爾博士將科學觀察與自身經歷交織在一起，創作出一部引人入勝的戲劇，其中的人物涵蓋了各個年齡、性別和物種。她曾在一次科學會議上表示，如果她像往常一樣，僅僅用數字來指代那只驕傲自信的黑猩猩“灰胡子大衛”，那么她的研究成果在科學和情感上都不會引起太大的共鳴。

20世紀70年代，古道爾博士開始減少觀察黑猩猩的時間，轉而投入更多精力保護它們及其正在消失的棲息地。她公開反對捕捉野生黑猩猩用于動物園展覽或醫學研究。她走遍世界各地，向大批受眾傳遞著希望和信心，讓人們認識到保護自然資源的重要性。

20世紀70年代也是她個人生活動蕩的時期。1974年，她與范·拉維克先生離婚，不久后又嫁給了坦桑尼亞國家公園主管德里克·布萊森。布萊森于1980年因癌癥去世。她后來表示，那段時期或許是她一生中最艱難的時期。

Dr. Goodall in the Gombe Stream Chimpanzee Reserve with her mother, an author and novelist who wrote under the name Vanne Morris-Goodall.Hugo van Lawick/Jane Goodall Institute

她于1977年創立了珍·古道爾研究所。該研究所發展成為全球最大的非營利性全球研究和保護組織之一，在美國和其他34個國家設有辦事處。其“根與芽”項目于1991年啟動，在120個國家向年輕人傳授保護知識。

為了表彰她的貢獻，坦桑尼亞于1978年將貢貝河保護區指定為國家公園。古道爾博士的研究所在那里設有一個研究站，吸引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學生和科學家。2002年，聯合國授予古道爾博士“和平使者”稱號，這是聯合國授予全球公民的最高榮譽。

瓦萊麗·簡·莫里斯-古道爾 (Valerie Jane Morris-Goodall) 于 1934 年 4 月 4 日出生于倫敦，在英格蘭南海岸的伯恩茅斯長大，是瑪格麗特·米凡威 (約瑟夫) 古道爾 (Margaret Myfanwe (Joseph) Goodall，又名 Vanne) 和莫蒂默·赫伯特·莫里斯-古道爾 (Mortimer Herbert Morris-Goodall) 的兩個女兒中的姐姐。

她的母親是一位作家兼小說家，筆名是范妮·莫里斯-古道爾（Vanne Morris-Goodall）。她的父親是一位工程師，曾參加過一段時間的賽車比賽。二戰后，兩人離婚。1960年，古道爾博士在貢貝保護區開展了著名的研究，范妮·古道爾陪同女兒前往那里，并在女兒的許多作品中扮演了主要角色。

Dr. Goodall was a child when her father gave her a stuffed monkey doll that she named Jubilee.Jane Goodall Institute

小時候，簡非常崇拜泰山版的簡、杜立特醫生，以及父親送給她的一只小猴子玩偶，她給它取名為“朱比莉”。在人生的最后幾十年里，古道爾博士每年在世界各地公開露面300多次，她幾乎總是將自己的科學發現和國際聲譽描述為童年時期對動物和非洲的熱愛與好奇心和冒險精神的幸運結合。

1956年，在完成秘書學校的課程并在倫敦做過幾份工作后，她收到了一位朋友的來信，這位朋友的家人在肯尼亞內羅畢附近擁有一個農場。這位朋友邀請她一起去。

古道爾博士抓住了這個機會。她訂了一艘前往非洲的貨輪，在23歲生日那天抵達了肯尼亞首都內羅畢。很快，她就被介紹給了其他旅居在內羅畢的英國男女，以及當時頗有名氣但尚未蜚聲國際的考古學家利基博士。

抵達七周后，她開始擔任利基博士的秘書兼助理。那年夏天，古道爾博士陪同利基博士前往坦桑尼亞的奧杜威峽谷，在人跡罕至的荒野中度過了三天，當時利基博士正處于早期人類遺骸挖掘的階段。他經常談到自己有興趣在坦噶尼喀湖派駐一名研究員，研究那里生活著的一群野生黑猩猩。

20 世紀 70 年代，古道爾博士與她的一名研究對象在貢貝保護區合影。Bettmann，來自 Getty Images

1998 年，古道爾博士親眼目睹了小蓋亞 (Gaia) 為她的母親格雷姆林 (Gremlin) 梳洗打扮?？死锼雇　·莫舍/珍·古道爾研究所

這些討論最終促成了她與古道爾博士達成協議，由她承擔這項任務。1960年7月14日，她在母親的陪同下抵達貢貝。三個月后，她親眼目睹了一只體型高大英俊的成年雄性黑猩猩——她給它取名為“灰胡子大衛”（David Greybeard），做出了人類從未料到的動物行為。

“他蹲在一個白蟻巢穴的紅土堆旁，我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把一根長草莖插進土堆的一個洞里，”她寫道?！斑^了一會兒，他把草莖抽了出來，用嘴從草莖末端叼了個東西。很明顯，他實際上是在用草莖當工具?！?/p>

鑒于她對科學的貢獻，劍橋大學于1961年錄取她進入博士課程，無需本科學位。她于1965年獲得博士學位。

古道爾博士寫了32本書，其中15本是兒童讀物。在她的最后一本書《希望之書：艱難時期的生存指南》（2021年，與道格拉斯·艾布拉姆斯和蓋爾·哈德森合著）中，她表達了對人類未來的樂觀態度。

Dr. Goodall playing with Bahati, a 3-year-old female chimpanzee, at a sanctuary in Kenya in 1997.Jean-Marc Bouju/Associated Press

她榮獲眾多獎項，包括1995年頒發的國家地理學會哈伯德獎章和2021年頒發的鄧普頓獎。2003年，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授予她大英帝國女爵士勛章。今年1月，她被小約瑟夫·R·拜登總統授予總統自由勛章，這是美國授予平民的最高榮譽。

她留下了兒子、姐姐朱迪·沃特斯 (Judy Waters) 和三個孫輩。

2022年7月，美泰公司推出了一款珍·古道爾娃娃，作為其芭比品牌“勵志女性”系列的一部分。這款娃娃金發碧眼，身穿棕褐色野戰襯衫和短褲，由再生塑料制成。這款娃娃是為了紀念古道爾博士首次訪問貢貝保護區62周年。

“自從年輕女孩們開始閱讀我早年的生活以及我與黑猩猩的事業后，很多很多女孩告訴我，她們是因為我才從事動物保護或動物行為研究的，”古道爾女士曾在接受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新聞采訪時說道?！拔艺嬲\地希望這本書能激發人們對自然界更多的興趣和好奇?！?/p>

本文印刷版刊登于2025年10月2日《紐約時報》A版第1頁，標題為：Jane Goodall, Who Revealed the Lives of Chimps, Dies at 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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