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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地道、鬼神、人道同時出現在《彖傳》里的,64卦中也只有謙卦了。
——傅佩榮
如果你問我,《易經》64卦里哪一卦最好?
我的答案是謙卦。為什么?
因為謙卦六爻非吉則利,連一個無咎都看不到。
但是,謙卦究竟好在哪里?這才是我們要了解的關鍵。
1
真正的謙虛難之又難
謙卦的卦象是地山謙,地在上,山在下。
我們拿現實情況來講,一個人有了財富、名聲、地位、權力,好像形成了一座高山,讓別人看到就望而生畏,只好停下腳步。
但是謙卦居然把一座山藏在地底下,別人看他時,看到的是平坦的地面。
也就是說,一個人不管有多大的成就,都平易近人,這樣的謙虛當然是難之又難的,需要長期的修養,才能做到。
《易經·系辭傳》中說,謙卦是德行的要領(謙,德之柄也)。
就像茶壺需要一個柄,人才能夠拿起來使用,這個“柄”就是要領。
意思是說,一個人怎么樣才能修養德行呢?把握到謙的原則,就沒錯了。
有些人喜歡說自己謙虛,其實這種話是不能隨意說的。
譬如,一個朋友常常說他是個謙虛的人,我聽多了之后就提醒他:你這樣不叫謙虛,而是正常。
為什么呢?因為真正的謙虛是:
一個人在才華、財富、名聲、地位、權力或其他方面超過一般人的水平,而他懂得把這種過人之處藏起來,仍然表現得像一般人一樣,這才叫謙虛。
換句話說,要有成就并經過修煉,才會有謙虛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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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好的結局從何而來?
謙卦的卦辭很簡單,只有五個字:“亨,君子有終。”
意思就是:謙卦可以通達,君子有好的結果。
在《易經》64卦的卦辭里,只有謙卦提到“有終”兩個字,就是有好的結局或好的歸宿。
為什么會有好的結局呢?
在《彖傳》中,說到天、地、鬼神、人這四個方面,對于謙虛之人的福佑:
“天的法則是減損滿盈者而增益謙卑者,地的法則是改變滿盈者而流注謙卑者。”(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
譬如,談到天的法則,它顯示在四季的變化中:
夏天太熱了,就把熱減少,變成秋天,因為熱已經滿盈了,秋天就代表涼爽要增加了;又比如冬天太冷了,就要慢慢回暖了。
地的法則是什么呢?
整個地表有高山有深谷,有河東也有河西;總之滿溢了就調整,不夠了就增加。
接著,《彖傳》又說:
“鬼神的法則是加害滿盈者而福佑謙卑者,人的法則是厭惡滿盈者而喜愛謙卑者。”(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
我們可以把“鬼神”理解為人的祖先,他們也屬于人這個范疇。
想想看,我們對于高傲自滿的人,總是討厭的;相反的,對于謙卑和善的人,總是予以肯定、欣賞的。
3
天地人神的共同庇佑
所以結論是什么呢?結論是:
“謙卑者處于尊貴的位置就展現光輝,處于低下的位置,則沒有人可以超越他,這真是君子的歸宿啊。”(謙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終也。)
謙卑者的處境,可能尊貴,也可能低下。
他如果處在高的位置,就顯示了謙卑,光輝展現出來,造成溫和善良的社會風氣;
他如果處在低的位置,則沒有人可以超越他。
像孔子的學生顏淵,他只是一個平凡的百姓,但是誰敢說可以超越顏淵呢?
所以說,這就是君子的結果、君子的歸宿啊。
天道、地道、鬼神、人道同時出現在《彖傳》里的,64卦中也只有謙卦了。
這也是謙卦《彖傳》最特別的地方。
天道、地道、鬼神、人道都來保佑謙虛者,就是我們非常熟悉的一句話,叫做“謙虛納百福”。
4
修養的具體方法
整部《易經》看過來,談到一個卦的好壞時,開始的時候能夠通達的,十個卦之中有八九個;
但是結束的時候還能夠通達的,十個卦之中不過一兩個,而謙卦就是其中之一。
那么,具體實踐中,要怎樣把握謙卦的原則,才會產生好的結果呢?
《大象傳》說:“地里面有山存在,這就是謙卦。君子由此領悟要減損多的,增益少的,衡量事物而公平給予。”(地中有山,謙。君子以裒多益寡,稱物平施。)
意思就是:要讓所有的事物可以保持多與少的平衡,就像一座高聳的山,但它藏在地底下;
這里面就有保持平衡的考慮,衡量事物而公平給予;
并不是表面上的公平,而是要讓所有的人都可以各取所值,你付出多少就得到多少,就是保持一個公平的原則。
這一點,我們可以看古代偉大的君王:
比如,談到舜的時候,孟子說他“舍己從人”,就是能夠消解自己的想法,順從大家的意思;
進而做到“與人為善”,就是從別人身上學到優點,然后跟別人一起來行善(取諸人以為善,是與人為善者也)。
至于大禹,孟子說:“禹聞善言,則拜。”
意思是,大禹聽到任何一句有價值的話,就向別人拜謝。
為什么要這樣呢?
就表示我從你這邊得到啟發,我要向你學習,要好好把善的言論加以實踐。
這些都是修養自己的具體方法,如果沒有把握謙虛這個原則的話,就不可能產生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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