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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地名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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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秋晨總帶著點霧,像給老建筑披了層紗。我從江西中路的福州大樓下走過,花崗巖墻面被晨光照得暖融融的,銅門把手上還留著昨夜的涼。這條路曾叫“教堂街”,1865年改了名,用一個千里之外的省份命名——江西。從此,黃浦江畔的金融街,就和贛江兩岸的紅土地,有了扯不斷的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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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西中路:銅板聲里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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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30年代的江西中路,是滬上人稱的“東方華爾街”。沿路邊走,新城飯店的尖頂還翹著當年的氣派,原工部局大廈的窗戶像一只只深褐色的眼睛,看過穿長袍馬褂的錢莊老板和戴禮帽的外國銀行家擦肩而過。花崗巖門楣上的浮雕早已斑駁,卻還能辨認出當年的精致——那是殖民時代的印記,卻被“江西”這個名字悄悄中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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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原漢彌爾登大樓(今福州大樓)前,想象1937年的清晨:穿西裝的職員匆匆進門,手里攥著印著“江西中路”的信封;挑著擔子的小販在路邊叫賣“桂花糖粥”,吆喝聲混著銀行門口銅鈴的脆響。江西人善商,江右商幫曾踏遍天下,或許當年在這里算銀票的先生里,就有從吉安、九江來的。他們聽著路牌上“江西中路”四個字,鄉愁該是淡了些吧?就像把故鄉的一塊土,揣進了上海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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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2年英領事麥華陀的提議,讓租界的路有了新規矩:南北向用省名,東西向用城名。江西中路恰是南北向,成了最早一批“被命名”的路。這命名里藏著殖民的傲慢,卻意外成了兩地的紐帶——就像贛江的水,順著路名的河道,流進了黃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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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南昌路:墨香里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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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江西中路拐進南昌路,喧囂突然就矮了半截。梧桐樹的枝葉織成綠網,漏下的光斑落在《新青年》編輯部舊址的磚墻上。銘牌上的字已經有些模糊,卻還能看清“1920年,陳獨秀在此編輯《新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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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是江西的省會,這條路的名字,像一枚郵戳,把江西的革命火種,蓋在了上海的街巷里。1924年,毛澤東曾在這條路上的民居里暫住,那時他剛從江西考察回來,或許就在這窗前,寫下了關于農民運動的思考。傅雷的故居藏在弄堂深處,黑色的木門虛掩著,據說他翻譯《約翰·克利斯朵夫》時,窗臺上總擺著一瓶從路邊采的野菊——這隨性的浪漫,倒和江西人骨子里的熱烈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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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和陸小曼曾在南昌路的公寓里住過,傳聞他們的客廳總飄著咖啡香和詩稿的墨味。而不遠處,巴金曾和友人在小茶館里討論《家》的結局。這條路不長,卻裝下了半個民國的人文江湖。南昌路的名字,不像江西中路那般張揚,它更像一杯溫茶,慢慢浸透著江西的文氣——就像滕王閣的序,寫在上海的弄堂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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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高安路:梧桐影里的更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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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陽光斜斜地照在高安路上,法國梧桐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把時間都拉慢了。這條路是上海64條“永不拓寬的道路”之一,路邊的阿麥侖公寓紅墻爬藤,榮德生舊宅(今徐匯區少年宮)的鐵門還留著當年的雕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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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路牌下駐足,想起它的舊名——“高恩路”(Route Andre Cohen)。1943年,汪偽市政府給租界路改名,很多都用了諧音。“高恩”成了“高安”,從異邦人的名字,變成了江西高安的地名。這不是簡單的替換,是把殖民的烙印,換成了故鄉的胎記。就像給一個穿洋裝的孩子,換上了母親做的土布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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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德生的舊宅現在成了少年宮,孩子們的笑聲從雕花鐵門外飄出來,和當年榮先生實業救國的心思,奇妙地疊在了一起。高安是江西的小城,以陶瓷聞名,而這條路上的建筑,也像一件件瓷器——民國的花園住宅是青花,法式公寓是粉彩,歷經歲月卻愈發溫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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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沿著路邊走,梧桐葉落在肩頭,像一封來自江西的信。高安路的安靜,和江西鄉村的清晨很像,只是少了雞叫,多了電車的叮當。或許當年給路改名的人,也藏著一點私心:讓在上海的江西人,走在這條路上,能想起故鄉的田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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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小眾路:煙火里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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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賢路藏在淮海路的熱鬧背后,路牌小小的,像怕被人發現。進賢是江西的小縣,以文風鼎盛聞名,這條路也帶著江南小鎮的秀氣——街邊的咖啡館開在老洋房里,老板用江西瓷杯盛咖啡,說“用家鄉的杯子,喝著更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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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進一家開了二十年的本幫菜館,老板娘操著一口帶江西口音的上海話:“我爺爺是進賢人,當年逃荒來上海,就住在這條路上。”菜館的墻上掛著一張老照片,是上世紀90年代的進賢路,路邊還擺著煤球爐。“那時路名就叫進賢路,爺爺說,看到這名字,就像看到了老家的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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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義路更靜,老式自行車靠在墻邊,車筐里放著剛買的青菜。安義縣的古村我去過,青石板路和這里的柏油路,竟有著相似的溫度。路邊的修鞋匠姓劉,是安義人,他說:“年輕時來上海,一聽到‘安義路’,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他的修鞋箱上,貼著一張小小的安義古村明信片——那是他的根,藏在上海的街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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鄱陽路在虹口,路邊的老房子多是石庫門。鄱陽是江西的大縣,挨著鄱陽湖,這條路也像湖一樣安靜。我在鄱陽路的弄堂里看到一位老奶奶,正在曬蘿卜干,她說這是江西的做法:“切成條,曬三天,再用鹽腌,和上海的醬菜不一樣。”陽光落在她的銀發上,像撒了一層碎金,蘿卜干的香里,飄著故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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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瑞金路:紅土里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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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時,我走到了瑞金路。這條路的名字,是最濃的江西味——瑞金,紅都,當年紅軍在這里升起過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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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的老人們坐在長椅上聊天,說“這條路人不多,住著舒服”。他們或許不知道,千里之外的瑞金,有和這里一樣的路名,有一樣的陽光落在屋頂上。1931年,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在瑞金成立,而上海的瑞金路,那時還叫“金神父路”。1950年改名時,有人特意選了“瑞金”——這不是諧音,是特意的紀念,把紅色的記憶,刻在了上海的地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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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瑞金路的路口,看著夕陽把路牌染成金色。忽然想起在瑞金看到的紅軍標語,那些斑駁的字,和這里的路名一樣,都是不會褪色的印記。江西的紅土地,養育了革命的火種,而上海的瑞金路,成了這火種的另一個家。就像一位老兵,把勛章藏在了貼身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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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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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天,從江西中路到瑞金路,像走了一遍江西的地圖。這些路名,是上海給江西的情書,也是江西嵌在上海的印章。它們不只是標識,是歷史的見證,是人的聯結——當年王陽明的弟子何廷仁在江西講學,講究“知行合一”,而這些路上的人,不管是金融家、革命者,還是如今的咖啡店主、老街坊,都在踐行著這份務實與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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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里,江西南路的路燈亮了,暖黃的光灑在路面上,像贛江的水,輕輕拍打著上海的岸。我想起那位安義路的修鞋匠,想起進賢路菜館的老板娘,想起南昌路的老槐樹——他們和這些路名一樣,都是江西在上海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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滬上的風里,藏著江西的鄉音。那些以江西為名的路,是上海的記憶,也是江西的牽掛。就像兩棵相望的樹,一棵在贛江邊,一棵在黃浦江畔,枝丫在云端相握,根在土里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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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福瑞華堂”公眾號
選稿:江西地名研究小組
編輯:宋柄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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