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的午時,跟我學習多年有段時間沒見面的天津弟子霆辰淵,踉蹌著進了辦公室。他雙手攥得發白,腳下不知被什么絆了一下,竟將案前那尊青銅香爐帶倒在地。爐身翻轉,香灰簌簌落在青磚上,他卻渾然未覺,只直勾勾望著我,眼里的慌亂像被狂風卷過的湖面,連呼吸都帶著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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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吩咐陳師姐俯身拾起香爐,見陳師姐指尖沾了些微涼的香灰——這灰落地時勻勻凈凈,并無半分戾氣,且余香繞膝,便知他內心有事雖面帶急色,事卻已近收尾,無大礙,不過是心湖未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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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淵先坐,"我將陳師姐重新扶正的香爐添了新香,"陪我在鴻運閣吃碗齋面吧。"
他訥訥應著,坐下時椅腿與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響。直到熱湯面端上桌,氤氳的白氣模糊了他的眉眼,他才終于開口,語無次地的講起那些突如其來的困頓:生意上的不如意,工作上的糾葛,人情上的復雜牽絆,協議的違約,朋友的背叛。像一團亂麻纏得他夜夜難眠。
我靜靜聽著,等他把滿腹愁緒倒得差不多了,才夾起一箸青菜笑道:"小伙,你看這爐香,剛才倒了,香灰卻落得安穩,凡事皆都會有塵埃落定的那一天,急啥呢!今明二天就會解決了。放心吧!人生哪有過不去的坎?每一個人都會遇到各種各樣十之八九不如意的事。《大學》里說'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你現在就是慌了神,忘了'止'在哪里。你要學習莊子說的:“知天樂者,無人非,無物累,無鬼責般看開,心靈才能得清靜。想開了才能從容笑對世事無常。活通透的人,只剩平靜與喜悅。面對外界波瀾不驚,因為他們懂《莊子》的目擊而道存,亦不可以容聲矣的智慧。無需刻意分析,只抵用心感受,這樣的人命運早已握在自的手中。
莊子早就在《秋水》里點透:萬物皆流,無物常住。天地間唯一不變的,本就是變化本身。社會心理學家費斯汀格的理論恰好印證這點:人生 10% 是發生的事,90% 是你對事的反應。聰明人從不會讓情緒牽著走,因為他們懂莊子“物物而不物于物”的智慧。掌控自己對事物的反應,而非被情緒裹挾,這才是破局的關鍵。我們無法預知未來,更難掌控外界。與其在恐懼中內耗,不如學莊子:乘物以游心,托不得已以養中。在變化中安住本心,擁抱未知。”
他抬眼望我,眼里仍有迷茫。
"你且想想,"我繼續說,"再大的風雨,能從朝至暮不停歇嗎?莊子說'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不是教人認命,是讓人在亂局里先穩住自己。就像你剛才慌慌張張踢翻香爐,若當時先停下來用心看看,便知香灰已落地的外應,事已塵埃落定。無咎,吉也"。他握著筷子的手慢慢松了些。
"我教你個法子,"我放下碗,"遇事先想最壞的結果,知道了最壞的結果,便坦然接受著,沒有什么可怕的。允許天陰,允許葉落,允許一切事與愿違——這不是消極,是《莊子》說的'物我兩忘',心空了,光明才能照進來。"小伙,記得你心的境界就是生活的模樣。
"可未來會怎樣呢?......"他聲音發澀。
"未來本就不可知,"我笑了,"《大學》講'物有本末,事有終始',有事不怕事,無事不惹事。該來的躲不掉,該走的留不住。你看這香,燃時盡興,滅時坦然,從不多求什么。咱們活一世,不也該這樣?得之坦然,失之淡然,守住這顆篤定的心,便沒有跨不過的萬重山。
他沉默良久,忽然起身,對著我深深鞠了三個躬。那瞬間,我見他眉間的褶皺舒展了些,像被風吹散的云。
送他到門口時,他又回頭鞠了一躬,這一次,腳步輕快了許多。
第二天傍晚接到他從天津打來的電話,語氣里帶著釋然的笑意:"師父,事情解決了!有師父就是好,聽師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豁然開朗,煩惱事情的解決比我想的好太多了,忙過這幾天我來昆明看您。"
我望著窗外漸沉的暮色,案上的香正靜靜燃著,煙縷筆直,不偏不倚。
想起《莊子》里的話:"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其實哪有那么玄乎?不過是守住情緒的穩定,做到無懼無悔罷了。心定了,便如明鏡照物,水清月明,縱有波瀾,也能很快歸復平靜。
就像霆辰淵踢翻的香爐,香灰落定,重新調整好鋪上香面,便又是一爐好香。人生起落,大抵如此。海平 寫于欣都龍城1棟商務樓27層云南海平民俗文化傳承中心。
本文由《海平說》專欄特約嘉賓云南海平民俗文化傳承中心院長、上海交大老子書院昆明分院院長海平先生撰文 云南廣播電視臺全媒體節目《人物至》全網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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