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新:被誤解多年的“腎”和“補腎”
其一、古醫(yī)學有兩個關鍵字被誤讀千年。一為現在指人腦正中央的“囟”(讀xin)字,本源應是“心”字,東漢以后隸變而被誤讀,“心”“囟”相亂。若《孟子》語“心之官則思”的心,本來是指人腦(今作“囟”字),漢代隸變后錯解為心臟之“心”(囟)。因此導致千年誤讀——后人遂誤解,多以為古人認為心臟是人類之思維器官,似乎人是用“心”來作思考的。(詳論可看何新《說文改錯:對“心”與“囟”字的千年誤讀》。何新博客,2014.1.7)
其二、另一個荒謬的誤讀則為“腎”。
中醫(yī)常講腎虛、補腎,但是這個“腎”在何處?則云里霧里——或被說為一并無實體、子虛烏有,但卻神乎其神的神秘所在;或被實指為人體排尿器官之腎臟。
但實際上,古中醫(yī)學說認為腎是能生精液以及精氣(即人之靈氣)之器官,并且腎與男性性能力有直接關系。
因此西醫(yī)認為中醫(yī)此論純系胡說,毫無道理。西醫(yī)認為中醫(yī)不懂解剖學。因為西醫(yī)之所謂腎,乃是人體解剖學中所指的腰部雙腎,即人體內的兩個腎臟——這是純粹的排水、排尿器官,除了與泄精共用尿道,腎臟與生殖系統(tǒng)和性能力并無關系。
西醫(yī)認為,中醫(yī)理論多有諸如此類概念混亂、定義不明、違反人體解剖而不知所云的形而上的混扯。
殊不知,古中醫(yī)所說的腎,其實并不是排尿器官的兩個腎臟,而是指“腎囊”即“陰囊”。對男子來說,腎器主要是指生殖器下的睪丸。
《素問》:“腎者作強之官,伎巧出焉。”所謂“作強”,即指陰莖的勃起,所謂“伎巧”,就是指做愛。
《禮·月令》:“孟冬之月,祭先腎。”祭祀“先腎”為何物也?就是祭祀生殖器之神。鄭玄註云:“隂位在下,腎亦在下。”按:隂指陰氣,而明言腎位在人體之下端,即睪丸垂垂之所在也。
睪丸是男人最重要的性器官。它制造精子,分泌雄激素,是男人之所以為男人的根本。所以古中醫(yī)稱睪丸為腎,亦稱“腎元”,其外包則稱為“腎囊”。(腎囊,亦稱陰囊。)
所以古人認為腎器能產生精液及精子,這是指睪丸所在的功能而非指排尿器官的腎臟。
從人體解剖學觀點看:“腎囊是一個皮囊,位于陰莖后面,有色素沉著,薄而柔軟,中間有一隔將陰囊分為左右兩室,每個室內有睪丸、附睪、輸精管。”至于女性之腎,則指與男性睪丸、陰囊對應的卵巢、子宮。卵巢稱“胞”(蓋球狀物古語多稱bao或pao),子宮則稱胞宮。
眾所周知,生人始于精子與卵子,此即人之本元。而精子、卵子則出于腎府——即男性的腎囊與女性的胞宮。《內經》說:
“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五臟盛,乃能瀉。今五臟皆衰,筋骨解墮,天癸盡矣,故發(fā)鬢白,身體重,行步不正,而無子耳。”“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五臟盛,乃能瀉。”
又說:
“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發(fā)長。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丈夫八歲,腎氣實,發(fā)長齒更。二八,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瀉,陰陽和,故能有子。”
由此可知古醫(yī)學認為:腎,為男女生殖器官之本元,所以能聚“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其功能則是“生子”。所謂“瀉”,不是排泄而就是性交之隱語耳。
所謂“腎氣”,則指與性激素(荷爾蒙)分泌有關的性能力。所謂“天癸”,指男性的精液與女性的月水。所以,“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瀉,陰陽和,故能有子。”
今本《說文》云:腎,“水藏也。”按“水藏二”字的字義頗模糊。可以指作為精液所聚的陰宮,也可以指作為排尿器官的腰腎。但是今日所見《說文》并非漢代古本,而是唐人改本。徐鍇曰:“按腎主智藏精,皆水之爲也。”他已經將腎臟的排尿與睪丸陰囊的藏精兩個功能相混淆。
三國劉熙的《釋名》說:“腎,引也。腎屬水,主引水氣,灌注諸脈也。”也是模糊之說。
倒是三國魏張揖的《廣雅》解釋腎字語源:“腎,堅也。”即腎元能主(生殖器)堅挺,尚不失古意。
綜上述:古中醫(yī)所謂腎,是指男性女性生殖系統(tǒng)的核心器官,睪丸與卵巢,而不是指人體內之排尿器官的腎臟。古中醫(yī)有關腎虛以及補腎的說法,都與此有關。
然而近百年以來,這個“腎”字,被許多庸醫(yī)普遍誤讀和誤解,誤人子弟,謬種流傳!
下圖出自《敬慎山房導引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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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中文為:諸欲既難戕性 ,敢問養(yǎng)心如何 ?曰:屏氣虎視,以一手托腎,絕非禮之思 ,默運片時 ,能清心寡欲,而得仙道者也。)
文字為“一手托腎”,而圖中男子以手入褲襠所托物,此處的“腎”當指陰囊無疑。
據張志斌、程英所作《敬慎山房<導引圖>考辨》考證,此圖無明確作者年代,據圖冊中文字“眩”字缺末筆避康熙諱,及圖中人物服飾及家具俱為明代樣式,推斷此圖冊或成于康熙時期,而冊中圖畫來源或始于明代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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