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島“魯迅公園”位于匯泉灣西岸,沿狹長基巖海岸東 西伸展,有“山窮路斷疑斷崖,臨岸回折又一景”的情趣。公園的歷史可追溯到1904年。德殖民當局編制的,《膠 澳發展備忘錄(1904.10-1905.10)》中,規劃別墅區下方建設綠地先用作苗圃后改為公園;《膠澳發展備忘錄(1906.10-1907. 10)》中有了維多利亞公園,因其位于維多利亞灣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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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三張照片,是1911年埃斯梅·哈頓·波茨(Esme Hutton Potts)和孩子們拍攝于海水浴場,背景今魯迅公園,別墅區中膠海關稅務司阿里文和副稅務司艾瑞的別墅也清晰可見。還有一張照片是在公園礁石上拍攝海水浴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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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殖民者編寫的《青島軍政史(自1914年11月至1917年09月)》中有關于青島公園的整理,述及四所森林公園分別是旭公園、神尾山下公園、曙濱公園、若鶴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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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政府接收青島后,曙濱公園改為海濱公園,見《膠澳志》。商埠將德占時期的維多利亞路南北走向的西段命名為萊陽路,其德占時華人稱會前街,日占時名旅順町;東西走向的中段命名為南海沿,這也是德占時華人對其的稱呼,日占時名忠海町。這也是魯迅公園被稱為南海沿的原因。而南海沿以及前海沿、后海沿中的“沿”的本字是“崖”,如今青島轄區內村鎮名中的紅石崖、河崖、溝崖、上崖、下崖等。其方言發音為yái,是中古音,臺灣地區《國語辭典》仍發此音。“魯案善后”中誤作“涯”,發音為yá,陰陽對轉為yán。同例,青島方言中稱青蛙(wā)為wāi子,也是保留了中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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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年4月,南京國民政府接管青島。同年12月,南京國民政府頒布了《首都計劃》。計劃中規定首都的建筑形式,要用“中國固有之形式”;“發揚光大本國固有之文化也”,“一方以觀外人之耳目,一方以策國民之興奮也”。林逸民在序中指出,“此次計劃不僅關系首都一地,且為國內各市進行設計之倡”。據此,1930年,青島市工務局建設“海濱公園”時,將正門建設為,中式古典風格的木質牌樓。
據金山著《青島近代城市建筑(1922-1937)》引用青島城市建設檔案館的“海濱公園設計圖”中,牌樓正匾為胡若愚題海濱公園。另據1930年9月27日,青島市政府第六十一次市政會議記錄,工務局報告建設海濱公園工程進行概況。兩份資料均稱海濱公園,可知胡若愚主政期間(1930年6月任,1931年12月卸任)公園仍稱海濱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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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分別是1932年,《柯達雜志》第3卷第9期刊發的牌樓正面照,和《天津商報畫刊》第5卷第41期刊發的牌樓背面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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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樓正匾和背匾的題字照片,截自意大利攝影師克拉韋里的影像作品。其1936年已回國,拍攝時間應在此前。蘇竹影于1936年3月出版的《竹影雜記》載,胡若愚題“蓬壺勝覽”。如前述,“海濱公園”亦胡若愚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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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年,“山海關路海濱公園”建成,為與之區別,“海濱公園”或稱“萊陽路海濱公園”。1935年10月,青島市工務局繪制《青島市區圖》,“山海關路海濱公園”稱“山海關路公園”;“海濱公園”仍稱“海濱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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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島新民報》1942年1月03日第3版刊《海濱公園牌坊年久失修》;03月27日第5版刊《上月官產營繕》,有“海濱公園彩坊年久失修,擬提前修理,正估計預算中”。1946年10月30日,《武進中山日報》第2版刊《青島海濱公園》圖片,可見木牌樓已改為石牌樓。期間牌坊修繕情況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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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四十年代后期老照片,可略見牌坊當時的樣貌。前匾題字者不詳;后匾題字與今相同,傳為鄭世芬 1932 年題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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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2月,青島市各界人民代表第二次會議,為紀念偉大的革命家、思想家、文學家魯迅先生,將“海濱公園”更名為“魯迅公園”。紅底金字的門匾,自此便高高掛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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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公園”四字普遍認為是集魯迅手跡而成,但對于集字的來源語焉不詳。魯海的《青島掌故》有這樣的記述:“1950年,為紀念魯迅先生,將海濱公園改名為魯迅公園。原計劃請王統照題寫,后由魯迅先生的手跡中選出。其中“魯迅”兩字由最常見的魯迅簽名而來。而公園兩字,則是從上海出版公司的《魯迅書簡》手跡版中查得,集為一體放大而成”,這是能見到最詳細的敘述了。“魯迅公園”四字如反向讀則似“周公是鬼”或“周公見鬼”,于是便有了,郭沫若題寫的說法。
為一探究竟,我便找來《魯迅書簡》,將書中的這四個字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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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比對,“魯迅公園”四字不是集自《魯迅書簡》;特別“魯迅”二字與《魯迅書簡》中相應字差別較大。1918年 5月,以魯迅為筆名發表《狂人日記》,這是“魯迅”第一次出現在讀者面前,但手跡不存。現存手跡中“魯迅”二字,最早是1918年7月5日的《致錢玄同》;最晚是1936年9月28日的《致雅羅斯拉夫·普實克》,距離其去世僅21天,時間跨度十八年有余。魯迅手稿自產生之日起,就是一個逐漸消亡的過程,用窮盡的方式為匾字溯源,證明匾字是集字或不是集字,這是不符合邏輯順序的,也是無法實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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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窮路斷疑斷崖,臨岸回折又一景”。偶得《魯迅的道路》一書,是文藝出版社1948年9月出版。書中有大連“魯迅公園”大門照片,是由內向外拍攝。門上“魯迅公園”四字,經鏡像處理,后比對與青島魯迅公園的題字單字相同,但排列順序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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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青島“魯迅公園”的題字就是將大連“魯迅公園”的題字重排。找到大連魯迅公園的題寫者,也就找到了青島魯迅公園題字的來源。但大連地方史研究者中,也普遍認為“魯迅公園”四字是集自魯迅手跡。
忽憶少年時,讀書看到,李一氓曾說其在大連題寫了“魯迅公園”。當時認為“李體”與青島魯迅公園的題字風格差距太大,也就沒在意。于是,我便翻箱倒柜找有關李一氓的書,終在《<存在集>續編》中的《從兩周年紀念到五十周年紀念》,找到“一九四八年,我在大連主持工作,把大連的一個公園,命名為魯迅公園,我還為它題了園名”的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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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氓在大連期間,積極主持參與翻印《魯迅全集》,和“魯迅逝世十二周年”的紀念活動,特別是給魯迅塑造銅像,修建魯迅衣冠冢等。李一氓還為《大連日報》副刊《海燕》題寫報頭。是報于1948年10月17日,發專刊紀念魯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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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氓的孫女李燕寫的《李一氓紀念魯迅先生》,中共彭州市委黨史研究室編《李一氓》和《李一氓年譜》等文章,都有相同的記述。
關于郭沫若題字說,用魯迅《且介亭雜文末編》中《答徐懋庸并關于抗日統一戰線問題》的話“例如我和茅盾,郭沫若兩位,或相識,或未嘗一面,或未沖突,或曾用筆墨相譏,但大戰斗卻都為著同一的目標,決不日夜記著個人的恩怨。然而小報卻偏喜歡記些魯比茅如何,郭對魯又怎樣,好像我們只在爭座位,斗法寶……這其實正是惡劣的傾向,用謠言來分散文藝界的力量,近于‘內奸’的行為”,是最有力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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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魯迅逝世50周年的1986年10月,公園牌樓后豎立起魯迅花崗巖雕像,以示紀念。2001年,又建“魯迅自傳碑”、“魯迅詩廊”、“吶喊臺”等,使“魯迅公園”成為一個兼有自然美、園林美和人文美的海濱公園。
2025年7月31日
作者:張超,1975年生于青島,文史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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