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
巨蟹座的人，心里都筑著溫暖的巢。他們像守著老灶臺的廚娘，總能把泛黃的記憶文火慢燉，熬出甜中帶苦的糖漿。我認識個巨蟹座的阿婆，街坊都喚她"糖姨"，在巷口開了三十年甜水鋪，熬的姜汁撞奶能讓人想起初戀。
糖姨生得圓潤，手背上有四個可愛的小肉窩，掀鍋蓋時總先用手背試溫——那雙手比溫度計還準。她鋪子里有口紫銅鍋，據說是外婆的嫁妝，鍋底結著層琥珀色的糖垢。有食客開玩笑要幫她刮干凈，她急得直擺手："刮不得！這是三十年的甜魂兒。"
去年舊城改造，甜水鋪要拆遷。最后一晚，老街坊們擠在鋪子里喝糖水。糖姨突然掏出口袋本子，上面記著每個人的口味：王老師要少糖多姜，李木匠得撒雙倍花生碎...翻到末頁，還畫著張座位圖，哪個位置常坐哪位客人，標得清清楚楚。
我去新鋪子看她，發現柜臺上擺著那口銅鍋，底下墊著拆遷時搶救出來的半塊舊磚。"新灶火候不夠，"她舀著糖水嘆氣，"得用老磚墊著，滋味才接得上。"突然從罐子里挖出勺秘制糖漿，在我碗里多淋了半圈："這是用舊鋪瓦片上刮下的霜糖熬的，嘗得出從前嗎？"
"記這些瑣碎不累么？"我問。她攪著鍋里的糖水，蒸汽模糊了皺紋："人活著就像熬糖，火急了會苦，火慢了會酸——總得有人守著這爐子。"
我想，她大約是把歲月也當作鍋糖水了。記憶沉在鍋底，而甜味，要慢慢熬才會浮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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