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戰爭與中東局勢的持續緊張,“幸虧我們有了原子彈”這樣的言論,也頻繁地出現在了網絡上。每逢熱點事件,評論區總會刷起一輪“致敬核科學家”的熱潮。人們自豪地列出錢學森、錢三強、鄧稼先等名字,視他們為國家安全的象征與民族英雄。
但在一輪輪的集體感動中,卻鮮有人思考一個基礎性的問題:這些科學家的崛起之路,究竟是怎樣鋪就的?在他們成為“國之重器”的締造者之前,誰為他們提供了決定性的養分與平臺?
如果我們細究中國核武研發的歷程,我們會發現兩個國家的身影始終無法回避——美國和以色列(更準確說,是猶太科學家的貢獻)。它們塑造了中國核武人才之路、奠定了核武器理論基礎。它們不在慶功臺上,但它們留下的足跡卻深深嵌在中國科技發展的起跑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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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與歐洲:中國核武人才的搖籃
翻閱“兩彈一星”元勛的履歷,有一個共同點赫然在目:他們大多在歐美高等教育體系中成長,接受過一流的科研訓練與理論熏陶。
以下這份名單,構成了中國核武及航天事業早期技術體系的骨架:
- 錢學森:1935年赴美,進入加州理工學院,師從著名空氣動力學專家馮·卡門,是現代火箭理論的奠基人物之一;
- 錢三強:1937年赴法國巴黎大學留學,曾在居里夫人實驗室工作,是中國早期核物理學開創者;
- 鄧稼先:1948年獲美國印第安納大學核物理學博士學位;
- 任新民:1945年赴美國密歇根大學深造,是中國液體火箭發動機技術的奠基人之一;
- 郭永懷:康奈爾大學博士,長期在美國加州理工任教,是空氣熱力學與爆炸沖擊波研究權威;
- 吳自良:1947年赴美國芝加哥大學留學,是冶金物理學方面的重要代表;
- 楊嘉墀:在美國密歇根大學攻讀控制工程,回國后主持了中國空間控制系統研究;
- 王希季:美國密歇根大學航空工程專業畢業,中國衛星控制系統技術先驅;
- 朱光亞:1946年赴美國密歇根大學,專攻核工程,是原子彈和氫彈研究組織的中樞人物;
- 陳能寬:1947年赴美,先后在哥倫比亞大學、密歇根大學學習,是核材料領域的專家;
- 王淦昌:德國柏林大學博士學位,是中國粒子物理和核物理領域的代表人物;
- 趙九章:德國柏林大學博士,曾在國際氣象組織工作,是中國衛星氣象開創者;
- 彭桓武:英國愛丁堡大學博士,是中國理論物理與氫彈原理研究的核心人物;
- 陳芳允:留學于英國倫敦大學,是中國無線電與雷達技術的重要開拓者;
- 黃緯祿:曾在捷克學習兵器機械,是中國導彈自動控制系統設計的重要成員;
- 王大珩:英國愛丁堡大學畢業,是中國光學與紅外技術奠基人;
- 程開甲:英國愛丁堡大學博士,是中國核試驗科學體系的締造者;
- 姚桐斌:德國柏林工業大學畢業,是中國火箭發動機研究的代表人物。
這些名字,幾乎構成了中國原子彈、氫彈、導彈、航天、核材料、衛星氣象等所有重要系統的技術架構。他們所學所用,大多得自美國或歐洲的科學體系和實驗環境。
即便是未曾出國深造的科學家,如于敏,也是在由留美歸國的海歸教授門下接受訓練。他所就讀的北大物理系,師資幾乎全由留美、留歐歸國教授構成,代表著彼時國內科學訓練的最高水平。
也就是說,不論直接還是間接,中國核武科研的第一代核心人物,他們所掌握的知識體系、科研范式、思維方式,無不是從美國和歐洲移植而來,就如同今天的阿里、騰訊、百度、京東這些科技企業一樣,由效法美企而來。
然而,部分網民在歌頌“兩彈一星”功臣時,卻忽略了這些科學家的成長背景,進而將西方國家簡單標簽化為“敵對勢力”。這種狹隘的民族主義情緒,不僅扭曲了歷史真相,也無助于我們理性看待科技進步的全球化本質,同時不利于經濟發展和進一步擴大對外開放。
以色列(猶太人):核理論的締造者
比起美國歐洲的教育貢獻,猶太人在核物理學上的作用更加根本。他們不是“教會我們怎么做核彈”的人,而是從零建立了核物理的理論體系,把“造原子彈”這件事從神話變成現實的人。
核武器的理論源頭,可以追溯到愛因斯坦的質能方程(E=mc2)。這位猶太裔物理學家于1905年提出的相對論,為核裂變的可能性提供了理論依據。
1938年,另一位猶太裔科學家奧托·哈恩與弗里茨·斯特拉斯曼在德國首次實現了核裂變實驗,而他們的合作者、同樣是猶太裔的莉澤·邁特納則從理論上解釋了這一現象。隨后,愛因斯坦在1939年致信羅斯福總統,警告核武器的潛在威力,間接促成了美國曼哈頓計劃的啟動。
曼哈頓計劃的核心人物——“原子彈之父”羅伯特·奧本海默,也是猶太裔。他領導的團隊中,猶太科學家占據了重要位置。例如,愛德華·泰勒(氫彈之父)、里奧·西拉德(提出核鏈式反應概念)、約翰·馮·諾伊曼(數學與計算領域的先驅)等人,共同推動了核武器的理論與工程突破。這些成果不僅奠定了美國核武器的基礎,也為全球核科技的發展提供了藍圖。
毫不夸張地說,從物理原理到工程系統,從理論演算到實際爆炸測試,整個原子彈的誕生,是猶太文明在20世紀科技頂峰的集體呈現,猶太科學家為人類打開了核時代的大門,也為后來者留下了最為完整的知識圖譜。
中國核武的起步階段,正是在這些理論成果與技術資料的基礎上,進行消化、轉化和重建的。西方學術界對于核技術的早期公開資料,成為中國科學家攻克難題的重要參照。中國科學家做的,是在模仿、吸收與本地化中重新構建這一切,而不是憑空發明。
開放與合作:科技進步的必由之路
回顧這段歷史,不是為了否定中國自主研發的勞苦歷程,而是為了提醒:科技進步,向來不是孤立發生的。
從核時代的開啟,到人工智能、半導體、航天、量子通信等前沿領域,幾乎所有重大突破都伴隨著國際間的知識流動與人才合作。中國能在20世紀中葉迅速建立起自主科研體系,正是因為早年曾擁有與外部世界密切聯通的機會窗口。
而今天,當技術成為地緣政治競爭的焦點,更應避免陷入“閉環式思維”。全球化時代下,任何國家要想保持持續創新,都離不開外部世界的激發、交融與對話。保持務實、理性的交流態度,是科技戰略長期可持續的前提。
反觀閉關鎖國的歷史教訓,清朝末期的衰落正是因為拒絕融入世界體系。今天的全球化浪潮中,任何國家若選擇自我封閉,都將錯失技術進步的機遇。保持開放的心態,與包括美國、歐洲、以色列在內的國家開展合作,不僅是經濟發展的需要,也是科技進步的必由之路。
理性看待歷史,擁抱開放未來
中國核武的成功,是科學精神與時代機遇共同塑造的產物。而在這背后,美國與歐洲的教育體系、猶太科學家的理論貢獻,構成了隱秘但堅實的技術之基。
網民可以為國家成就感到自豪,但這份自豪更應建立在理性理解與歷史還原的基礎上。科技超越國界,文明的進步也從不只屬于一國。
未來的中國,同樣需要在開放中汲取養分,在合作中謀求突破。唯有如此,我們才能在全球科技的舞臺上,繼續書寫屬于網民驕傲的傳奇。
當我們銘記錢學森、鄧稼先等人的名字時,不妨也記得,那些曾經為他們提供起點、提供工具、提供思維模型的遠方之人。他們未曾在新聞中亮相,卻以另一種方式寫進了我們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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