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一個人最該具備的能力，是身處底層時學會自救

襲人曾面臨過一次人生困境，家里窮得揭不開鍋了，母兄一商量，把她賣了吧，賣到有錢人家，她能活命，母兄也能活命。沒辦法，那個時候，窮人被逼到絕境，只能是賣兒賣女。

為什么非要賣襲人而不是她哥？這就是古代女子命運悲慘之處，男子是要傳宗接代延續家族香火的，兄妹兩人，如果非要賣一個，只能是襲人，就好比《唐山大地震》中危急關頭是先救姐姐還是弟弟時那個母親的選擇一樣。

這自然是窮人家的無奈之舉，對襲人來說，當然不是好事，雖然她會有飯吃，但對當時還是小女孩的她來說，她當然寧可餓著也想留在母親身邊，留在家里，而不是被當作商品一樣賣出去。

但既然一切已成定局，而且她還是以死契的方式賣給了賈府，也就是說，她這一生注定都要在賈府為奴為婢了，那么，當時還是小女孩的她，又該如何破這個人生死局呢？似乎她的一生，注定是沒有希望的了。

做窮人家的孩子，雖然缺衣少食，起碼不用被人當奴才一樣呼來喝去，可以擁有自己完整的人生。當然，如果你有本事，即便是奴才，你一樣可以混的風生水起，一樣可以翻身上位，一樣可以通過不斷地自救，掌控和改變自己的人生。

襲人后來的人生，我們都知道，故事一開場就告訴我們了，她成了賈母身邊八個大丫鬟之一，后來被指定服侍過史湘云幾年，然后成了寶玉身邊的首席丫鬟，再就是被王夫人漲了月例，成了準姨娘。

襲人能有這樣的人生，當然靠自己的本事掙來的，她沒有依靠任何人，并非賈府家生子的她，也無人可以依靠，但也正是如此，身處逆境的她，沒有自暴自棄，沒有怨天尤人，而是很快轉變了思維，適應了環境，開始了她的自救之路。

能從一個小丫鬟做到賈母身邊的一等丫鬟，這背后襲人付出了多少努力，曹公沒說，但我們可以想象。賈府的奴仆階層，本身還充滿了勾心斗角，下面的人想上去有多難，看看小紅的經歷就知道了。

對襲人來說，不管多難，既然她注定要在這里做一輩子丫鬟，那她也不甘心一輩子在最底層，任人踐踏欺負，她要爬上去！既然沒人給她梯子，也無人為她撐腰，她只能自救，只能靠自己真刀真槍地去拼。

俗話說，智者自渡，圣者渡人。其實生活中，我們大多數人的一生，都是自渡自救的一生，因為無人可以依傍。既然做不到兼濟天下，那我們也要爭取獨善其身，過好自己平凡的一生，但就像那句話說的，對于很多人來說，即便如此，尚且要拼盡全力才能達到。

我相信，襲人的爭榮夸耀之心，并不是一開始就有的，而是她在她自救的過程中漸漸生發出來的，是她在底層的打拼中慢慢總結發現的。

她發現，原來做奴才也分三六九等，比如單是豪門中的丫鬟，就分了好幾等，既然別人能做一等丫鬟，為什么自己不可以呢？于是她努力往上爬，終于自己也成了一等丫鬟。

在她不斷升職的過程中，她一定又會發現，即便做了一等丫鬟，可還是奴才啊，到了年齡頂多配個小子，也是奴才，她不是家生子，他們的孩子可能就成了賈府的家生子，一輩子為奴，終究怎么樣呢？

于是，當襲人做了一等丫鬟后，她也并沒有躺平，因為又有新的目標擺在了她的面前，如果想要更好的人生，而不只是配個小子完事，她仍需要不斷自救。

有人可能會說，她已經是賈母身邊的一等丫鬟了，想要什么不能跟賈母說一聲嗎？這顯然不合適，賈母可是賈府的老祖宗，而襲人不過就是一個丫鬟，賈母怎么可能對一個丫鬟的訴求有求必應呢？

鴛鴦抗婚就是很好的例子，賈母再倚重她，她在主子眼中，仍是個丫鬟，她想要擺脫大老爺的糾纏，也并不是直接告訴賈母，而是要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把事情鬧大，讓賈母出面處理。

襲人想要什么，她只能靠自己去爭取，靠實力說話，因為職場既不相信眼淚，也不同情弱者，永遠都是能者居之，強者為王。所以，我們自救的一生，其實又何嘗不是打怪升級的一生，又何嘗不是一步步實現夢想的一生呢？

當你自己足夠優秀，總有一天，你想要的東西會以驚喜的方式送到你面前。襲人被賈母指派服侍史湘云的那一刻，她的外放之路就開始了，而一旦被外放，只要不出意外，往往會很快就會被提拔被重用。

一個人能被外放，往往也意味著，她通過了領導的最終考核和認定，不只是能力出眾，盡職忠誠，將來還是可以獨當一面的。襲人是這樣，紫鵑也是這樣，她們都是被賈母調教出來的人品、能力都處于頂級的丫鬟。

對賈府這樣的豪門來說，一個丫鬟最好的出路，莫過于做主子姨娘了，因為只有這條路是可以改變命運的，就像趙姨娘那樣，雖然自己的身份沒有完全改變，至少自己的兒女都不再是奴才，而是賈府的主子。

對襲人來說，她如果能做寶玉的姨娘，即便將來自己仍是半奴半主，但起碼自己的孩子姓賈，是賈府的子孫，對她來說，這是一條最好的自救之路，到這里，她才算真正完成了人生的自救，才算真正上岸。

因此，當她的母兄要贖她出去的時候，她寧死不從，因為她知道，即便是出去了，也不過就是找個好人家嫁了，一輩子相夫教子，過著十分平凡的日子。與其那樣，她還不如繼續在賈府打拼，且以她當時的處境來看，將來做寶玉姨娘，那是十拿九穩的。

在賈府奮斗自救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大好局面的襲人，自然不會就那么輕易放棄自己耗盡半生心血所得來的這一切，比起出去做一個平民妻，她寧可做富家妾，而且還是賈寶玉的妾，吃住跟主子一樣，又不朝打暮罵，大好的人生正在向她招手。

面對母兄要贖她的現實，襲人也再一次認清了現實，當初家里不好導致她被賣入賈府，窮家女從此成為富家奴，這一路走來，她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好不容易在賈府站穩腳跟，被主母委以重任，她怎么舍得放棄自己努力得來的一切，再回到那個不確定的起點？

如果她聽從了母兄的安排，再次選擇被贖出，將來萬一嫁了個孫紹祖那樣的夫婿，她又該靠什么來自救呢？估計到那時，她會像迎春一樣，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在辱罵毆打下匆匆過完自己的后半生。

她的人生，年少時并不掌握在她的手中，她無從選擇，可如今她早已不是當初單純的小女孩，她已經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她也早已通過不斷地自救，讓自己有了一個相對來說更好也更確定的人生。

與其把自己的一生再一次交到母兄手中，不如這一次就徹底與母兄把話說透說死，把人生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中，不再去過那種擔驚受怕的不確定人生，從此她的死活也與母兄不再有任何關系，她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襲人后來的結局，當然不是她想要的，但我們常說命運，人的一生最終要過什么樣的日子，除了自己的打拼和自救，還跟你生存的大環境有密不可分的關系，這就是運，襲人自己拼了命，前半生實現了自救，但她的運氣差了點，趕上了賈府敗落，最終姨娘夢碎。

當然，如果從所有人的最終結局來看，嫁給了戲子蔣玉菡為妻的襲人，又是幸運的，起碼她活了下來，而只要活著，她依然有機會自救，況且，蔣玉菡雖是戲子，與寶玉卻關系匪淺，待襲人自然不會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襲人能夠劫后逢生，又何嘗不是她一直以來的自救換來的福報呢？

作者：夕四少，本文為少讀紅樓原創作品。